空氣裏滿是壓抑的死寂，時間仿佛都停滯了。
    半空中那位仙風道骨，如同神明降世的顧家老祖，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不是憤怒，不是驚訝，而是一種被螻蟻挑釁了神威的極致錯愕。
    他活了上百年，橫壓滬城一個甲子，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很好。”
    老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聲音已經不再淡漠，而是帶上了一股冰寒刺骨的殺意。
    “小輩，你成功激怒了老夫。”
    轟！
    話音未落，他周身的氣勢再次暴漲！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威壓，而是一種近乎實質的毀滅性能量。空氣以他為中心開始扭曲，宴會廳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然後轟然炸裂，化為漫天晶骸。
    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一頭鶴發也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如同枯草。
    他正在燃燒自己的精血與壽元，換取短暫的，超越極限的力量！
    “老祖！”顧雲天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狂熱而病態的興奮，“殺了他！請老祖將他挫骨揚灰！”
    燕京李家的戰王李文淵，則駭然後退數步，臉上血色盡褪。
    他認得這種秘法，這是同歸於盡的禁術！
    這位顧家老祖，是真的被逼到了絕路！
    整個莊園的靈氣都被引動，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湧入老祖體內。他的氣勢節節攀升，已經隱隱觸碰到了真正陸地神仙的門檻。
    天空烏雲匯聚，電蛇亂舞。
    這一擊，足以將整個顧家莊園夷為平地！
    然而，麵對這毀天滅地的前奏，張陽卻隻是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他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後吹了吹指尖不存在的灰塵。
    “搞這麽大陣仗，你這大招的前搖也太長了吧？”
    他撇了撇嘴，臉上滿是嫌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加載什麽遠古版本的遊戲呢？”
    這句充滿現代感的吐槽，讓正處於極度亢奮狀態的顧雲天和李文淵腦子一懵。
    什麽……前搖？
    什麽……加載遊戲？
    顧家老祖更是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體內暴走的能量都險些失控。
    他正要怒斥，卻發現眼前的張陽，不見了。
    人呢？
    他心中警鈴大作，神念瘋狂掃向四周。
    “找我？”
    一個輕飄飄的聲音，仿佛貼著他的耳朵響起。
    顧家老祖渾身汗毛倒豎，猛地轉頭。
    隻見張陽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側半空中，與他齊平。
    兩人相距不過三尺。
    張陽臉上還帶著那副懶洋洋的笑容，仿佛隻是飯後散步，順便飄到了天上。
    “你！”
    顧家老祖瞳孔劇縮，亡魂皆冒。
    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是如何移動的！
    這已經不是速度快慢的問題，這是對空間法則的理解，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的認知！
    他來不及多想，燃燒生命換來的所有力量，瞬間凝聚於掌心，化作一顆漆黑如墨，不斷吞噬著周圍光線的能量球，就要拍向近在咫尺的張陽！
    這是他賭上一切的搏命一擊！
    “都說了，太慢了。”
    張陽搖了搖頭，似乎對他的反應感到很失望。
    然後，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修長，看起來就像是藝術家，而不是武者的手指。
    指尖之上，一縷黑金色的氣息，如同活物般緩緩縈繞，似有似無，混沌不明。
    那根手指，無視了顧家老祖周身足以扭曲空間的護體真元。
    無視了他掌心那顆足以毀滅一切的黑色能量球。
    以一種看似緩慢，卻又無法躲避的姿態，輕飄飄地，點向了他的額頭。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在下方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那根手指，穿透了層層能量風暴，就像穿過一層薄薄的晨霧。
    最後，穩穩地，輕輕地。
    點在了顧家老祖的眉心。
    “啵。”
    一聲輕響。
    如同水泡破裂。
    刹那間。
    天地失聲。
    顧家老祖那暴漲到極點的恐怖氣勢，那燃燒生命換來的無匹力量，那即將毀天滅地的黑色能量球……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指之下，戛然而止。
    就像一台正在高速運轉的超級計算機，被瞬間拔掉了電源。
    所有的程序，所有的運算，所有的光影，都在千分之一秒內，歸於虛無。
    那匯聚而來的漫天烏雲，散了。
    那奔騰咆哮的靈氣漩渦，停了。
    那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的毀滅威壓，消失得無影無蹤。
    半空中，顧家老祖的身體僵住了。
    他臉上的猙獰，掌心的能量，眼中的殺意，都如同凝固的雕塑。
    然後，他那雙閃爍著瘋狂與毀滅光芒的眼睛，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後化作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體內那足以移山填海的雄渾修為，如同被戳破了無數個洞的氣球，在短短一秒鍾內，泄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一毫。
    從半步神仙，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隻在，一指之間。
    在全場數百雙眼睛死寂的注視下。
    這位剛剛還威壓天地，如同神明降世的顧家老祖，像一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四肢無力地垂下，身體一軟。
    直挺挺地，從半空中墜落。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
    “砰！”
    一聲巨響。
    他那蒼老的身軀，不偏不倚，重重砸在了顧雲天和李文淵麵前那張，由金絲楠木打造，價值千萬的巨大宴會桌上。
    “嘩啦——”
    桌子應聲粉碎。
    滿桌的山珍海味、瓊漿玉液，炸得到處都是。
    湯汁、菜肴、碎瓷、木屑，濺了顧雲天和李文淵滿頭滿臉。
    顧雲天呆呆地看著那灘爛泥般癱在自己腳下，氣息全無，隻剩一口氣的“老祖”，大腦一片空白。
    李文淵這位燕京戰王，更是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直接癱坐在地，褲襠迅速濕了一片，一股騷臭味彌漫開來。
    他被活生生嚇尿了。
    周晴張著小嘴，美眸圓睜，已經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周衛國和周家眾人，更是集體石化，仿佛看到了一場最荒誕離奇的神話。
    一指。
    廢神仙！
    整個宴會廳，死一般地安靜。
    張陽的身影，從半空中緩緩飄落，雙腳輕輕踩在滿是狼藉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走到那張已經粉碎的餐桌前，無視了癱在地上，隻剩出氣沒進氣的顧家老祖。
    也無視了已經嚇傻的顧雲天和嚇尿的李文淵。
    他彎下腰，從一片狼藉中，撿起一個還算完好的青花瓷湯勺，拿在手裏掂了掂。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已經徹底崩潰的顧雲天，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
    “現在，我們可以來談談賠償問題了。”
    “你看，這桌子也壞了，餐具也碎了。”
    “你們顧家，打算怎麽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