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我波哥、猴哥來了，是來拿東西的吧？都在這呢，我給您保管好了。”
    剛進保衛處，一股混雜著煙味和舊報紙的氣息撲麵而來。
    周偉一見到瘦猴和劉波推門進來，立刻從那張掉漆的木椅子上彈起來，臉上堆起殷勤的笑容，一邊遞煙一邊快步迎上，動作熟練得像排練過很多遍。
    這讓本來憋了一肚子火的瘦猴瞬間啞火，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
    “我們的東西為什麽在這？”
    周偉搓了搓手，略顯局促地解釋：“猴哥，這真不能怪我。是廠裏邊前幾天發的通知，說有人來找你們沒找著，鬧到領導那兒去了。領導就說你們在外頭打架……被開除了。”
    他說得小心翼翼，一邊說一邊瞟兩人的表情。
    “我一聽說這消息，就趕緊把你們的東西收拾好，打包放我這兒，就等你們過來拿。”
    “行吧。”劉波沒多說，拎起那個塞滿衣物的編織袋，拍了拍瘦猴的肩，示意離開。
    確實是沒法再在這廠裏幹下去了。
    上回那七百多塊錢工資結清了，沒被壓著，正好走人。
    “嗯。”瘦猴點了點頭，跟上劉波。剛走出兩步，他又像是想起什麽，回頭對周偉說道：“對了偉哥，你們不是喜歡玩老虎機嗎？以後來三裏街‘風雲再起’，我們現在在那邊看場子，過幾天開業。”
    “我去……真的啊？猴哥牛逼！牛逼！”
    周偉和旁邊幾個保安一下子圍了上來，眼睛發亮，語氣激動。
    “那店聽說挺大的啊！猴哥這下發達了，帶帶小弟唄，要人的話隨時跟我說一聲！”
    “對對，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喊一嗓子，我立馬到！”
    瘦猴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好說好說，到時候開業了，都來玩啊。”
    其實這些工廠保衛處的人，和外麵那些收保護費、看場子的爛仔沒啥兩樣。
    都是混口飯吃，仗著點身份嚇唬普通人。廠裏工資還不高，唯一好處就是廠裏打工妹多，泡妞容易。
    這些保安大多長相普通，甚至有些歪瓜裂棗，但隻要不太老太醜，在這兒都能談上對象。
    畢竟廠裏有漂亮姑娘，也有不那麽漂亮的，還有不少從農村來打工的中年婦女。
    生活本來就苦，再加上和老公分居兩地，這時候有人獻點殷勤、給點好處，很容易就能得手。
    在這年頭，“臨時夫妻”再常見不過。
    但如果有更好的去處——尤其是像“風雲再起”那樣看場子的活兒——他們當然想去。
    其實這也是劉波和瘦猴回廠裏的主要目的。遊戲廳光靠他們兩人根本撐不住，還得再招點人。
    外麵的爛仔信不過，說不定就是別人派的眼線。從廠裏招這些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反而更清白些。
    雖說也可能被收買，但目前來看，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等他們拎著東西回到遊戲廳門口時，發現那兒站著一個人。
    是蘇暢。
    她一頭利落的短發，穿一件簡潔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包臀裙，陽光灑下來，襯得她整個人像鍍了層金邊，格外耀眼。
    街邊路過幾個爛仔，都忍不住朝她吹口哨。
    “美女，幹嘛呢？跟哥哥溜冰去不？”
    “哥哥帶你去唱歌唄？”
    “別不說話呀~”
    幾個爛仔圍著她調笑，其中一個更是直接伸手，想把她拉走。
    這年頭治安還亂，這種當街騷擾的事不少，一般人也不敢管。
    “滾啊！”蘇暢猛地從手包裏掏出一支小型電擊棒，一按按鈕，“劈裏啪啦”的電流聲嚇得那幾個爛仔連連後退。
    “美女，別激動嘛，我們就想請你吃個飯、看個電影，交個朋友而已。”
    “對啊，沒別的意思~”
    劉波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笑了。沒想到這姑娘看著風情萬種，動起真格來這麽彪悍。
    “兄弟，你們這交朋友的方式太老套了，請吃飯看電影早過時了，沒人吃這套。”
    劉波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
    “咋的？你還有啥好方法？”領頭那個黃毛爛仔撇嘴不屑。
    “肯定有啊。你們那套沒意思。記住了，以後看中了妞，想交朋友，很簡單。”劉波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水桶和涼席。
    “別光說啊，你來試試？”幾個爛仔跟著起哄。
    他們剛在這姑娘這兒吃了癟，正不爽，看劉波也就是個工廠打工仔的模樣，左手拎桶、右手提涼席被褥，能有什麽能耐？
    擺明了是想看他出醜。
    “那你們可看好了啊，方法我隻教一次。”劉波放下東西，徑直走向蘇暢。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把摟住蘇暢的腰，將她整個人騰空抱起，輕輕抵在遊戲廳的卷閘門上。
    他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她的眼睛，距離近得能看清她每一根睫毛。
    蘇暢像是愣住了，手中的電擊棒徒然閃著藍光，卻忘了使用。
    在周圍爛仔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竟然緩緩閉上眼睛，微微仰起臉，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呃……？”
    “我曹？！”
    更讓他們傻眼的是，幾秒之後，劉波並沒有吻下去。
    反而是蘇暢緩緩睜開眼，眸光如水地望向他，雙臂輕輕環過他的脖頸，主動吻了上去。
    “……”
    一幫爛仔徹底看呆了。
    連劉波自己也有些震驚——這可是他的初吻。
    他全程僵著，任由蘇暢主導這個猝不及防卻異常溫柔的吻。
    他也就開個玩笑罷了，逗逗這幫爛仔也逗一逗蘇暢完全沒想進行到這一步啊。
    幾分鍾之後進入到遊戲廳裏麵。
    劉波有些尷尬的坐在二樓辦公室的沙發上抽著煙，瘦猴非常知趣地就在一樓沒上來。
    一根煙快抽完了，劉波抬起頭，說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臭弟弟，這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怎麽可能！！我可是談過很多女朋友的。怎麽可能還有初吻？”劉波強行挽尊，一副我是情場浪子的摸樣。
    但。
    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還有些甜，腦海中不禁想起剛才旖旎的一幕，瞬間耳朵通紅。
    “咯咯……”蘇暢肆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