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來得快，去得也急，腳步聲雜亂地響過巷子，轉眼就消失在了夜色深處，隻留下幾聲模糊的叫罵飄在風裏。
    楊俊傑之所以平常能耀武揚威，主要是因為他生得一副年輕俊朗的模樣，眉眼分明、身材高挑，靠這張臉確實為場子“引進”了不少年輕姑娘。
    老大也正是看中他這一點，才給他幾分薄麵，讓他當上一個小頭目。
    手下管著五六個跟班，還配了一輛灰撲撲、總飄著一股煙味的麵包車，隨時供他調用。
    有了這些，楊俊傑走在外麵更是威風八麵。
    就憑著這副好皮相和裝出來的氣勢，他真迷住了附近學校不少情竇初開、缺乏社會經驗的女孩。
    而這些女孩最終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被他連哄帶騙帶進場子，走上一條不見天日的路。
    三十歲、四十歲，那些風韻猶存、身材姣好的女人在外麵並不難找。
    可像這種還帶著學生氣、青澀未脫的“嫩苗”，一般人除了用強、或者連哄帶騙，還真沒別的辦法。
    張美雲也是其中之一。
    有一次楊俊傑在外閑逛，像狩獵般四下張望，無意中瞥見了她。
    幾番打聽摸清她家住址後，他便變著法子上前搭話、送東西、裝貼心。
    幸好張雅麗一向對她管教嚴厲，從小也沒少灌輸“防人之心”的道理，張美雲總算還有些基本的警惕。
    但看眼下這情形，她這道心理防線，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厲害呀，居然把他們都嚇跑啦！”張美雲沒心沒肺地笑著，朝王濤大大咧咧地豎起大拇指，眼睛裏閃著近乎崇拜的光。
    也許是這些年漫畫和電視劇的影響，她對那些所謂“壞壞的”流氓、混混，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厲害個屁！”張雅麗麵色一沉，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之前不還說楊俊傑厲害？看看那慫樣，人家罵兩句就溜了。”
    張美雲撇了撇嘴，沒再接話，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
    長姐如母。
    張雅麗一手把妹妹拉扯大，對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妹妹，她是既疼又氣。
    也怪自己前些年把她護得太好，根本沒讓她見識過人心險惡。
    尤其是眼下這世道，地痞流氓到處橫行，她真是愁得睡不著。好在這些年在本地做生意，她多少積累了些人脈，各路“大哥”也都認識幾個。
    她也幫過不少人，對方多少賣她點麵子，才沒人敢真正對她們動粗。
    …………
    另一邊，狗哥辦公室。
    “你們這麽多人圍堵，都沒能把他做掉？”狗哥勃然大怒，一拳砸在紅木桌麵上，震得煙灰缸都跳了一下，“廢物！全他媽是一幫廢物！”
    “都給老子滾！”
    前來匯報的小弟嚇得渾身一哆嗦，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但還是硬著頭皮多問一句：“那……王明的屍體怎麽辦？”
    “怎麽辦？你想留著回家煲湯嗎！？”狗哥劈頭蓋臉罵過去，眼神凶得能吃人。
    旁邊另一個機靈點的小弟連忙拉著他退出辦公室。
    關上門，才壓低聲音交代：“給那幫爛仔的尾款結清，別留手尾。王明的屍體……找個偏僻點的懸崖，扔海裏，處理幹淨點。”
    說完，遞過來一遝鈔票。
    “哦、哦，好的。”那小弟接過錢，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返回辦公室，這位心腹還是壯著膽開口：“還好這次我們是找外麵的人動手。王明一直是在外圍混的，這次也是他自己組的人。劉波那邊那個爛仔，暫時應該查不到我們頭上。”
    “這廢物總算還有點用處。”狗哥冷哼一聲，右手突然狠狠掐住身邊一個豐?美婦的大腿。
    那女人痛得臉色一白，卻咬住嘴唇一聲不敢吭，隻能微微發抖。
    沙發裏還坐著好幾個漂亮女人，個個低眉順眼，大氣不敢出。
    她們都是狗哥養著的，太清楚這人有多暴戾多恐怖。
    狗哥在這一帶，未必是小弟最多、最有錢的那個，但絕對是最凶狠的。
    像“夜夜香”這樣的KTV，他手上有四五家，遊戲廳兩家，還有一家地下賭場。
    最關鍵的是，他有個私人狗場，養了十幾條烈性犬。此刻辦公室裏就趴著兩條壯碩的藏獒，喉嚨裏不時發出低沉的呼嚕聲。
    之前有個稅務局的局長和他鬧了矛盾，放話要整頓他名下的場子。
    結果沒過幾天，那位局長就在下班路上被車撞斷了一條腿。
    沒多久，他老婆晚上跳廣場舞時，不知從哪竄出來幾條野狗，把她渾身咬得沒一塊好肉。
    可這一次，他卻在劉波手裏接連吃虧。
    手底下的精銳小弟基本折光了，不得不額外花錢從外麵找人。
    要是換作別人，他早放狗、派硬手去解決了。
    可這接連三次出手，次次都像是撞在人家預設的陷阱上，損失一次比一次慘重。
    ——誰他媽打架會在家裏布電網？誰他媽會提前備好辣椒水啊……？
    “大哥，那我們就……這麽算了？”小弟清楚狗哥正在氣頭上，問得格外小心翼翼。
    “你今天是第一天跟我混嗎？”狗哥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惹我的人，必須死。”
    “先別動他，派人給我死死盯住。”他說著，右手又一次用力，身旁女人的臉早已疼得失去了血色，卻仍一動不敢動。
    “好，我馬上去安排。”
    …………
    回到遊戲廳，瘦猴已經回來了。
    聽說了晚上發生的事，他頓時酒全醒了，瞪大眼睛罵道：“這幫王八蛋居然動槍了！？”
    小丁和小潘站在一旁，臉上也寫滿了後怕。
    “他們準備得這麽周全，說明我們附近一直有人盯著。”瘦猴冷靜下來，低聲分析道。
    劉波點了點頭。
    今晚去接待張雲濤是蘇暢臨時安排的，他們也是當天才接到消息。
    對方能半路埋伏，肯定是早摸清了他們的行蹤。
    之所以沒敢直接夜闖遊戲廳，顯然是前兩次被劉波的手段整出了心理陰影。
    “他們現在不敢輕易闖進來，咱們在廳裏還是安全的。就是出門一定要小心。”劉波頓了頓，尤其朝小潘和小丁看了一眼，語氣堅定地補了一句，“不過你們放心，就這一兩天，我一定把這事徹底解決。”
    瘦猴根本沒把這話當回事，王濤就更不在乎了。一到遊戲廳，他就自顧自抓了一把遊戲幣，窩到角落打拳皇去了。
    劉波想讓他好好休息養傷，他全當沒聽見。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過早飯，劉波就獨自進了辦公室靜靜等著。
    九點整，他準時撥通了張雲濤的電話。
    錢也花了、人也招待了，是時候讓對方出點力了。
    劉波語氣平穩地將昨晚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