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看，這就是一家對所有人敞開大門的麻將館，門頭掛著褪色的紅燈籠，門楣上“好運來麻將館”的鎏金大字被油煙熏得發暗，推門而入時，混雜著裏麵此起彼伏的洗牌聲、吆喝聲，熱鬧得像是一鍋沸騰的開水。
    但隻要稍加留意，就能察覺這裏暗藏的戒備，絕非普通娛樂場所可比。
    主通道的拐角、吧台兩側這些不起眼的位置，都站著精悍的漢子，他們是龍爺的心腹，和那些圍著麻將桌嬉笑的賭客截然不同。
    一個個身形高大如鐵塔，臂膀上盤著猙獰的刺青，有的是張牙舞爪的龍虎，有的是纏繞的荊棘，更有不少人裸露的小臂或脖頸處，留著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疤痕——那是刀光劍影裏拚殺過的印記，眼神銳利如鷹，掃過人群時不帶一絲溫度，和外麵街頭那些隻會咋咋呼呼的爛仔有著雲泥之別。
    “這個爛仔，就是三裏街的劉波？”
    上二樓的樓梯口，斜斜倚著一個中年男人，留著和吳小龍如出一轍的發型，厚重的斜劉海遮住了右邊半隻眼睛，說話時腦袋習慣性地一甩一甩，額前的頭發跟著晃動，透著一股神經質的桀驁。
    “豹哥，就是這小子！”
    剛才領著劉波和瘦猴過來的壯漢，腰杆彎了幾分，語氣恭敬得近乎諂媚，
    “脾氣衝得很，聽說最近在三裏街狂得沒邊，連周文都栽在了他手裏。”
    劉波身旁的瘦猴心裏一緊，他早就聽人說過，這個豹哥是龍爺身邊最得力的護衛，跟著龍爺快二十年了，一手拳腳功夫出神入化，深得龍爺信任，龍爺走到哪兒都得帶著他，是圈子裏出了名的狠角色。
    豹哥又甩了甩劉海，露出的左眼閃過一絲興味，他抬了抬下巴，衝身後招了招手，兩個同樣身材魁梧的小弟立刻上前一步，雙手垂在身側，眼神警惕地盯著劉波二人。
    “身上帶的所有家夥，全部留下。”豹哥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說完便側身讓開，那兩個小弟立刻伸出手，語氣強硬：“不管是指虎、匕首、砍刀，都乖乖拿出來，別讓我們動手。”
    劉波沒說話，隻是眼神沉沉地盯著豹哥，瞳孔微微收縮，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那把藏在衣服內襯的錳鋼匕首，是他花了八百塊專門定製的，此刻還貼著皮膚，傳來微涼的觸感。
    “怎麽？不服氣？”豹哥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微微泛黃的牙齒，“還想帶著家夥去見龍爺？告訴你，任何人上這二樓，都得卸了武器。你要是不願意交，那我們隻能親自搜身了，到時候動了手，可就不好看了。”
    “交！我們交！”瘦猴連忙上前一步，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麻利地撩起褲腿，從綁在小腿上的刀鞘裏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又伸手從衣服夾層裏掏出一把帶著黑鞘的軍刺，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豹哥低頭看了看那把匕首和軍刺，伸出手指在刀刃上輕輕刮了一下，指尖傳來鋒利的觸感，他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讚許：“可以啊，這倆家夥都夠鋒利的，你們倆倒是挺敢帶。放心，東西我們替你們保管著，等你們出來，原封不動還給你們。”
    瘦猴剛鬆了口氣，就聽見豹哥又說道：
    “衣服紐扣解開，把衣服掀開看看。這裏都是大男人，沒必要藏著掖著，非要我們上手搜，那就太掃麵子了。”
    瘦猴不敢遲疑，立刻雙手解開襯衫紐扣，將衣服向兩邊掀開，還特意轉過身，讓對方看清後背和腰間，又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口袋，示意沒有藏其他東西。
    他貼身穿著一件薄薄的金絲軟甲，經過多次改良，比最開始柔軟了許多，藏在牛皮小馬甲裏麵，隔著衣服根本察覺不到絲毫異樣，豹哥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便朝劉波抬了抬下巴。
    輪到劉波了。他緩緩抬起手，動作不緊不慢地掀開外套，又將裏麵的襯衫拉開一道縫隙——那把錳鋼匕首就藏在襯衫內襯的暗袋裏，刀柄纏著防滑的黑布，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豹哥伸手接過匕首，掂量了兩下，入手沉甸甸的，刀柄的重量恰到好處，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造的利器。
    “可以啊，這把匕首夠分量，夠鋒利，刀柄還加了重量防滑，”豹哥眯了眯眼，語氣裏帶著幾分欣賞，“看來你小子平時下手挺狠，是個懂行的。”
    他說得沒錯，這把匕首確實是劉波特意定製的錳鋼材質，不僅鋒利無比，還不容易砍卷刃，平時跟著林老頭習武，他早就明白，武器趁手有多重要。
    這一個多月來，他的身手突飛猛進，越發堅定了“自身才是最強武器”的想法——江湖變幻莫測，很多時候根本沒機會找武器，習武才是最穩妥的保命方式，但有一把趁手的武器，無疑是如虎添翼。沒這把匕首，他能一打十，有了它，勝算便能翻倍。
    “現在可以進去了吧？”劉波將衣服重新整理好，語氣平靜地問道。他知道，在這裏和這些人爭執毫無意義，順水推舟交出武器，反而能少些麻煩。
    “行了，上去吧。”豹哥將匕首和之前瘦猴交出的武器一起遞給身後的小弟，然後轉身按下了旁邊牆壁上的一個隱蔽按鈕，隻聽“哢噠”一聲輕響，樓梯口那扇不起眼的小門從裏麵緩緩打開，露出一條鋪著紅色地毯的走廊。“順著走廊往上走，龍爺在四樓等著你們。”
    劉波和瘦猴對視一眼，順著走廊往裏走，踏上了通往四樓的樓梯。
    一樓的喧鬧聲隔著門板依舊清晰，三四十張麻將桌同時運作，洗牌聲、骰子聲、賭客的吆喝聲、贏錢的歡呼聲混雜在一起，嘈雜得讓人耳膜發顫；
    二樓是一個個獨立的包廂，房門緊閉，聲音相對輕了不少，但偶爾還是能聽到包廂裏傳來的稀裏嘩啦的麻將聲和隱約的談笑聲；
    到了三樓，包廂的麵積明顯大了許多，隔音效果也更好，若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包廂裏的動靜，走廊裏靜悄悄的，隻有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而四樓，更是安靜得有些詭異。
    整個四樓原本可以隔出二十個包廂的寬大空間，如今隻在牆壁上掛著四個房間的門牌，間距甚遠，顯得格外空曠。劉波和瘦猴被領著走進了離樓梯口最近的一個房間，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茶香夾雜著檀香撲麵而來，與樓下的煙火氣截然不同。
    這房間足有一百來平，布置得雅致而奢華。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烏木麻將桌，桌麵上鋪著綠色的台呢，四邊各放著一把雕花太師椅；房間中央是一套寬大的真皮沙發，圍著一張圓形的紅木茶桌，足夠十來個人圍坐聊天；茶桌旁，還單獨放著一個古樸的炭爐，上麵架著一把紫砂茶壺，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一位身材豐腴的美女正坐在茶桌旁煮茶，她穿著一身緊致的旗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膚白勝雪，眉眼間帶著幾分成熟的嫵媚，纖細的手指捏著茶針，動作優雅地打理著茶葉，炭火的微光映在她臉上，添了幾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