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野換了一身幹淨的灰色家居服出來，柔軟的布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平日的銳利，多了些慵懶隨和。他手裏還拿著一件他的黑色T恤，遞給她。
    “你的衣服濕了，先換這個吧，我的……幹淨。”他語氣有些不自然，目光看向別處。
    林雪看著自己身上有些潮濕的校服，確實不舒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件T恤。“謝謝。”
    她拿著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陸野反應過來，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你去那裏換。”
    林雪見點點頭，快步走進了衛生間。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她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他的T恤很大，帶著和他衛衣上相似的、幹淨的洗衣液味道，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像件裙子。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複了一些心情，打開門走了出去。
    陸野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雨幕，聽到聲音回過頭。當看到穿著他寬大T恤、顯得格外嬌小的林雪見時，他的眼神明顯暗了一下，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好像，更小了。”他內心冒出一句，隨即迅速移開視線，耳根微微泛紅。“……餓了嗎？我叫外賣。”
    “還好。”林雪見低聲回答，走到沙發邊，卻不敢坐下，隻是拘謹地站著。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的尷尬和曖昧。雨聲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陸野拿出手機，點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放下手機後，他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拿起之前沒看完的競賽題集，假裝專注地看著，但林雪見能聽到他內心遠不如表麵平靜。
    “……她穿我的衣服……”
    “……好安靜……”
    “……要不要說點什麽？”
    林雪見也在他斜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拿起自己的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空間裏屬於他的強烈存在感，以及那件T恤上不斷傳來的、他的氣息。
    “那個……”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又同時頓住。
    “你先說。”陸野看向她。
    “沒什麽，”林雪見搖搖頭，“就是……謝謝。”
    陸野沉默了一下，忽然問：“明天的選拔賽，準備得怎麽樣？”
    提到競賽，林雪見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些。“還好，就是有些地方還是不太確定。”
    “哪方麵？”
    “電磁感應和近代物理部分，感覺題型比較活。”
    陸野放下書，身體微微前傾，拿過她手邊的筆記本和筆。“這幾道題，我剛好有點思路……”
    他開始給她講解幾道典型的難題，聲音低沉而清晰，思路敏捷。林雪見驚訝地發現，他講題的方式非常獨特，往往能直擊要害，化繁為簡，比老師講的更容易理解。
    她不知不覺聽得入了神，身體也微微向他那邊傾斜。
    兩人靠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剛換過的幹淨衣物散發出的淡淡皂角清香，混合著他本身那股清冽的少年氣息。
    “……她聽懂了？”他講完一道題，側頭看她。
    林雪見正專注地看著草稿紙上的演算過程，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投下柔和的陰影。她點了點頭，“嗯，你這個方法比書上說的簡單多了。”
    她的肯定，讓陸野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還不算太笨。”
    窗外的雨還在下，但室內的氣氛卻變得溫暖而寧靜。他們暫時忘記了尷尬，沉浸在知識的交流和思維的碰撞中。燈光下，兩個年輕的身影靠在一起，一個講，一個聽，偶爾低聲討論，畫麵和諧得不可思議。
    外賣很快送到了。兩人坐在餐桌旁，安靜地吃著簡單的晚餐。誰都沒有再多說話，但那種縈繞在兩人之間的微妙距離感，似乎在不經意間，又被拉近了許多。
    吃完飯後，雨勢終於小了一些。
    “我……該回去了。”林雪見看著窗外，輕聲說。雖然有些不舍這種寧靜的氛圍，但她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陸野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窗外。“我送你。”
    “不用了，雨小了，我自己可以……”
    “不行。”他打斷她，語氣不容拒絕，“太晚了。”
    他回房間換了外出的衣服，拿起一把黑色的雨傘。
    兩人一起下樓，撐著一把傘，走在雨後的街道上。空氣清新濕潤，路燈在地上映出昏黃的光暈。傘下的空間不大，他們的肩膀偶爾會輕輕碰到一起，每一次觸碰，都像是有細小的電流竄過。
    一路無言，卻仿佛有千言萬語在沉默中流淌。
    送到她家樓下，林雪見停下腳步。“我到了，謝謝你。”
    “嗯。”陸野應了一聲，看著她，“明天……加油。”
    “你也是。”
    他看著她轉身上樓的背影，直到她家的燈光亮起，才轉身，撐著傘，慢慢走入夜色之中。
    內心那個安靜的“頻道”裏，回蕩著雨聲，和她穿著他T恤時，那清晰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