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屍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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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金紋噬
    黃河的水,從未如此“肥沃”。
    渾濁的浪頭,不再是泥沙的黃褐,而是翻湧著一種粘膩、詭異的墨綠色。
    水麵上漂浮著,厚厚一層油汙般的泡沫,散發著濃烈的臭味。
    混合了腐肉甜腥、內髒惡臭,以及某種刺鼻藥味的死亡氣息。
    無數翻著白肚的死魚,隨波逐流,魚鰓和泄殖腔處,滋生出大團大團的菌絲。
    表麵是棉絮狀的灰白色,隨著水流搖曳,如同招魂的幡。
    岸邊被衝刷上來的,不再是鵝卵石。
    而是腫脹變形、皮膚呈青紫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黃綠色膿水的浮屍。
    屍體口鼻中,同樣鑽出,那令人作嘔的菌絲。
    空氣沉悶得如同裹屍布,吸一口,那濃烈的腐臭,便粘在喉嚨深處,揮之不去。
    幾隻禿鷲在低空盤旋,發出沙啞的悲鳴,卻遲遲不敢落下啄食。
    仿佛那腐爛的血肉中,藏著更恐怖的東西。
    鄴城西郊,緊鄰黃河的黑水渡,曾是流民渡河北上的重要灘頭,如今已成死地。
    臨時搭建的窩棚十室九空,被風吹破的草席,掛在歪斜的木架上,如同招魂的破幡。
    幾個麵黃肌瘦,到脫了形的流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灘塗上徘徊。
    他們的眼神空洞麻木,對腳下漂浮的死魚和腫脹的屍體,視若無睹。
    隻是死死盯著,那泛著墨綠毒光的河水,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幹裂的嘴唇翕動著,發出無聲的渴望。
    一個枯槁的老漢,顫抖著蹲在河邊,他伸出如同枯枝般的手。
    小心翼翼地,避開水麵漂浮的菌絲和汙物,舀起半捧渾濁的河水。
    水入手心,竟帶著一種滑膩的溫熱感,老漢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最終,那壓倒一切的幹渴,和腹中火燒火燎的饑餓,戰勝了恐懼。
    他閉上眼,猛地將水,灌入口中!
    “唔…噗——!”水剛入喉,老漢身體便猛地一僵,如同被燒紅的鐵鉗捅穿了喉嚨!
    他雙眼暴突,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的聲音!
    下一秒,他猛地彎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吐出的是粘稠的、墨綠色的、夾雜著破碎內髒碎塊,和灰白菌絲的穢物!
    穢物散發著,比河水濃烈十倍的惡臭,濺落在灘塗上,“嗤嗤”作響。
    迅速將一小片沙土,染成不祥的墨綠色。
    老漢的身體軟軟癱倒,在汙泥中,痛苦地抽搐翻滾。
    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青紫色,口鼻中開始滲出,同樣的墨綠膿水和菌絲…
    “屍陀瘟…是屍陀瘟!” 遠處窩棚裏,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發出淒厲的尖叫。
    聲音因恐懼而變調,“沾上就爛!喝了就死!老天爺啊…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啊!”
    絕望的哭嚎如同瘟疫,瞬間在死寂的灘塗上,蔓延開來。
    第二幕 屍陀丹
    “慕容姑娘!您快看!” 周稷佝僂的身影,出現在慕容昭身側。
    他赤著的雙足,沾滿墨綠色的汙泥,腰間懸掛的人指骨串,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渾濁的河麵,指向那些漂浮的屍體。
    如今正在迅速腐敗,屍體口鼻中瘋狂滋生的菌絲。
    “太快了…屍體腐敗的速度…太快了!尋常屍瘟,絕無此等烈性!”
    慕容昭站在稍高的土坡上,素白的紗裙下擺,已被濺落的墨綠汙點,染得斑駁。
    她外披的白狼裘,在帶著腐臭的風中,微微飄動。
    右手腕的斷刃護符,緊貼肌膚,冰冷依舊。
    她臉色凝重如冰,清澈的眸子,死死盯著河水中,一具正被浪頭推向岸邊的屍體。
    那是一名穿著破爛胡人皮襖的降兵屍體,看裝束像是,羯趙的殘餘。
    屍體的脖頸處,皮膚下,赫然蜿蜒著數條細密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紋路!
    那金色在青紫腫脹的皮膚下,顯得異常妖異。
    更駭人的是,屍體胸口位置,似乎被什麽東西,從內部頂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洞裏沒有流出太多的血,而是湧出大股大股粘稠的、墨綠色膠質物!
    膠質物中,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微弱金光的顆粒,如同活蟲般在其中沉浮、蠕動!
    “屍陀丹…” 慕容昭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如同冰珠砸落。
    “綦毋懷文…好狠的手段!”
    她猛地蹲下身,不顧那刺鼻的惡臭,用金針挑起一點,墨綠色膠質物,湊近眼前。
    金針尖端,那些細小的金色顆粒,在針尖上微微顫動,仿佛有生命。
    她取出一小瓶特製的藥水,混合幾種強效解毒草藥,滴了一滴在膠質物上。
    嗤——!劇烈的反應瞬間發生!膠質物如同被強酸腐蝕般,劇烈沸騰、冒泡。
    顏色由墨綠迅速轉為,一種令人心悸的紫黑色!
    一股更加濃烈、帶著金屬甜腥的惡臭,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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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金色的顆粒,在沸騰的藥液中,非但沒有被消滅,反而如同被激活了一般。
    表麵的金光大盛,迅速分裂、增殖!眨眼間,數量竟翻了一倍!
    並開始瘋狂地,吞噬周圍沸騰的膠質物!
    “遇藥…則狂!” 慕容昭倒吸一口冷氣。
    迅速將金針,連同那團沸騰的恐怖物質,甩入河中!
    河麵被砸中的地方,瞬間騰起一股,紫黑色的煙霧。
    水麵下墨綠色的菌絲,如同受到了刺激,瘋狂地滋長蔓延!
    “這是…什麽邪物?!” 周稷看得頭皮發麻,聲音幹澀。
    “屍陀丹!” 慕容昭站起身,眼中燃燒著憤怒與驚懼的火焰。
    “綦毋懷文用胡人降兵,煉製的活體毒蠱!”
    “丹核入體,金紋噬骨,控其心神,驅為傀儡!一旦宿主死亡…”
    她指向河水中,那具胸口破洞、正不斷湧出,墨綠膠質和金色顆粒的屍體。
    “…丹核立刻爆發!加速屍身腐敗百倍,釋放劇毒腐液和這‘屍陀金蠱’!”
    “腐液汙染水土,金蠱遇水則生,遇藥則狂,以屍毒為食,瘋狂增殖!”
    “它們…要把整條黃河,變成傳播瘟疫的毒河!”
    她的話音剛落,河對岸隱約傳來,沉悶的號角和震天的喊殺聲!
    隱約可見煙塵騰起,鮮卑慕容氏的旗幟,在遠處的地平線上飄揚。
    “慕容恪…要攻城了!” 周稷臉色劇變,“趁我們…自顧不暇!”
    “綦毋懷文…慕容俊…” 慕容昭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利用屍毒汙染,鄴城賴以生存的水源,同時驅趕被控製的降兵,消耗冉閔軍力。
    最後慕容恪坐收漁利,一環扣一環,毒辣至極!
    渾濁的墨綠色河水,裹挾著死亡與瘟疫,嗚咽著流向鄴城。
    岸邊,那枯槁老漢的屍體,已徹底腫脹成,青紫色的巨人觀。
    口鼻中湧出的墨綠菌絲,如同白色的裹屍布,覆蓋了他的大半張臉。
    幾個麻木的流民,遠遠看著,眼中最後一點微光,徹底熄滅了。
    第三幕:菌母血
    鄴城地牢最底層,這裏的空氣,比黃河邊的屍臭更加濃稠、複雜。
    充斥著福爾馬林般,刺鼻的防腐藥水味、濃烈的血腥、傷口化膿的甜腥味。
    還有幾十種劇毒草藥,混合熬煮後形成的、令人頭暈目眩的奇異焦糊味。
    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鑽入鼻腔,纏繞肺腑。
    火把的光芒,在潮濕的石壁上跳躍,將扭曲的人影,投射得如同鬼魅。
    這裏是瘟娘子的“贖罪室”,一個被石虎時代刑訊室改造的、活體煉藥的恐怖工坊。
    石壁上掛滿了,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器具,邊緣帶著倒鉤和放血槽的柳葉刀。
    布滿細孔用於滴灌毒液的銀針板、內部鑲嵌著,螺旋刀片的空心銅管。
    甚至還有幾套,完整剝離下來、經過鞣製處理的,人體神經與血管網絡標本。
    浸泡在巨大的琉璃罐中,在火光下泛著,蠟質的光澤。
    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由整塊黑曜石,鑿成的方形石槽。
    槽內盛滿了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翻滾的,墨綠色液體。
    那是高度濃縮的黃河屍毒水,混合了瘟娘子,特製的培養液。
    毒水中,無數細小的金色顆粒,“屍陀金蠱”正瘋狂地遊弋、分裂。
    將整槽水映照出一種,妖異的金綠色光芒。
    瘟娘子站在石槽旁,她那標誌性的百鳥羽編織的疫神麵具,覆蓋了整個臉龐。
    露出的兩隻眼睛,此刻那眼中沒有了,往日的冰冷與癲狂。
    隻剩下一種近乎絕望的疲憊,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孤注一擲的專注。
    麵具下緣垂落的彩色鳥羽,不少已被濺出的毒液,腐蝕得發黑卷曲。
    她身上那件,綴滿各色毒囊的黑色長裙,下擺同樣沾滿了墨綠色的汙跡。
    她的雙手,戴著一直覆蓋到手肘的、用某種堅韌魚鰾和金屬絲,編織的特製手套。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把細長的銀鉗。
    從一個特製的、內部恒溫恒濕的玉盒中,夾取出一小塊東西。
    那東西隻有拇指大小,呈現出一種極其嬌嫩的、半透明的粉紅色。
    它微微搏動著,表麵覆蓋著,極其細微的、如同初生嬰兒絨毛般的白色菌絲。
    這是一塊活體的、剛剛培育出的,解毒菌母株核心!
    瘟娘子屏住呼吸,銀鉗穩如磐石,緩緩開始移動。
    將這塊脆弱無比的菌母核心,移向翻滾著恐怖屍毒,和無數金蠱的石槽上方。
    她的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初生的嬰兒,與這地牢的恐怖氛圍,格格不入。
    “穩住…溫度…酸堿…金蠱密度…” 她麵具下傳來壓抑的、神經質的低語。
    仿佛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與看不見的敵人搏鬥。
    “…隻有最烈的毒…才能養出…最強的解藥…”
    菌母核心,距離翻滾的墨綠毒液,隻有寸許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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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那些瘋狂的金蠱,似乎感應到了這充滿生機的“異物”,遊動的速度驟然加快。
    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群,在菌母下方匯聚成,一片躍動的金色光斑!
    瘟娘子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哇——!哇啊——!”出現一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刺耳的嬰兒啼哭。
    猛地從地牢角落,一個鐵籠裏傳來!瘟娘子如同被烙鐵燙到,手猛地一抖!
    噗通!那塊嬌嫩的、搏動著的粉紅色菌母核心,瞬間脫鉗。
    掉入了下方翻滾的,墨綠屍毒液中!
    “不——!” 瘟娘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如同母獸喪子般的,尖利悲鳴!
    落入毒液的菌母核心,如同掉入沸油的雪花,瞬間被墨綠色的浪潮吞噬!
    無數金色的“屍陀金蠱”,如同聞到血腥的食人魚,瘋狂地撲了上去!
    粉紅色的核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黑、侵蝕、分解!
    那些嬌嫩的白色菌絲,在劇毒和金蠱的啃噬下迅速枯萎、發黑!
    僅僅幾個呼吸,承載著唯一希望的菌母核心,便徹底消失在,墨綠色的毒液中。
    隻留下幾縷迅速消散的黑色殘渣,和更加狂躁的金色光斑!
    瘟娘子僵立在石槽邊,戴著厚手套的雙手死死抓住槽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疫神麵具下,傳來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粗重喘息和…低低的啜泣?
    她猛地扭頭,那雙布滿血絲、充滿狂怒的眼睛,死死盯向聲音來源。
    角落裏是一個沉重的鐵籠!鐵籠裏,鋪著相對幹淨的稻草。
    一個看起來,剛出生不久、瘦小得如同貓崽的嬰兒。
    正裹在一條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粗布繈褓中。
    聲嘶力竭地啼哭著,小臉憋得青紫。
    嬰兒的脖頸處,赫然插著幾根細小的銀針,連接著透明的魚鰾軟管。
    軟管另一端,沒入一個懸掛在籠外、正不斷滴落,淡黃色藥液的琉璃瓶。
    嬰兒的胸口,微弱地起伏著,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
    顯然也感染了屍陀瘟,隻是被藥物,暫時吊住了性命。
    他的存在,是瘟娘子培育解毒菌株的“活人皿”。
    利用嬰兒純淨且充滿生機的血液,作為培養基,來中和、引導解毒菌的生長!
    每一次菌株的培育和篩選,都需要抽取嬰兒的血液,甚至是骨髓作為“藥引”!
    “哭!哭!就知道哭!” 瘟娘子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幾步衝到鐵籠前。
    戴著厚手套的手,狠狠拍在冰冷的鐵欄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疫神麵具後的聲音,因憤怒和絕望,而扭曲變形。
    “你的血!你的命!是最後的機會!”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菌母…我的菌母…”
    她看著籠中,那啼哭不止、奄奄一息的嬰兒。
    又回頭看向石槽中,那翻滾的墨綠色毒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綴滿毒囊的裙擺,隨著她的顫抖,發出細碎的聲響,如同毒蛇的鱗片在摩擦。
    第四幕 取心血
    就在這時,地牢沉重的鐵門被推開,慕容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一眼就看到了,石槽邊僵立的瘟娘子,和籠中啼哭的嬰兒。
    也聞到了空氣中,那股失敗的焦糊與絕望的味道。
    “又失敗了?” 慕容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快步走近。
    目光掃過石槽中,妖異的金綠色光芒,和籠中奄奄一息的嬰兒。
    瘟娘子猛地轉身,疫神麵具後的眼睛,死死盯著慕容昭,聲音嘶啞而絕望。
    “‘屍陀金蠱’…變異了!它們在吞噬屍毒的同時…也在吞噬菌株的生機!”
    “普通的菌母…扛不住!最後一塊…最後一塊核心…被…被這孽種…”
    她指向籠中嬰兒,手指因憤怒而顫抖,“…給毀了!”
    慕容昭走到鐵籠邊,蹲下身,隔著冰冷的鐵欄,看著裏麵啼哭的嬰兒。
    嬰兒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哭聲微弱了一些。
    蠟黃的小臉,轉向慕容昭的方向,無神的眼睛茫然地“望”著。
    那插在脖頸上的銀針和軟管,顯得如此刺眼。
    “你需要什麽?” 慕容昭的聲音,異常平靜。
    她伸出手指,隔著鐵欄,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嬰兒滾燙的額頭。
    指尖傳來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的,生命脈動。
    “需要什麽?!” 瘟娘子如同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帶著哭腔的尖笑。
    “需要更‘純淨’的‘皿’!需要未染瘟疫、生機最旺的,嬰兒心頭熱血!”
    “需要他們的骨髓做引!需要他們的…啊啊啊!”
    她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鳥羽麵具,聲音因極致的痛苦而撕裂。
    “…可這樣的‘皿’…去哪裏找?!鄴城的嬰兒…”
    “要麽餓死…要麽…也快染上,這該死的瘟病了!”
    慕容昭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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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回觸碰嬰兒的手指,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微弱的溫度。
    她緩緩站起身,看向瘟娘子,又看向石槽中,那象征著死亡與絕望的墨綠毒水。
    最後,目光落回籠中那啼哭漸弱、如同隨時會熄滅的嬰兒身上。
    “用我的。” 慕容昭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地牢。
    瘟娘子狂亂的動作猛地僵住,麵具後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你…你說什麽?”
    慕容昭沒有看她,而是解開了自己,素紗襦裙的衣襟,露出裏麵貼身的白色小衣。
    她右手撚起一根金針,針尖在火光下閃爍著寒芒。
    精準地對準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自幼以百草淬體,又以金針渡厄術激發本源生機,血脈中自蘊抗毒之力。”
    “我的心頭血,生機之旺,純淨之度,應不遜於任何嬰兒。”
    她的話語,平靜得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唯有那微微顫抖的針尖,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骨髓…亦可取。隻要能培育出解藥,救鄴城…救黃河兩岸的生靈。”
    “你…你瘋了!” 瘟娘子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聲音帶著恐懼。
    “取心頭血…抽骨髓…你可能會死!就算不死…本源大損,你這輩子也…”
    “總好過,所有人一起死!” 慕容昭猛地打斷她。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手中的金針微微下壓,針尖已刺破小衣,一點殷紅在素白的衣料上迅速洇開。
    “動手!趁我…還未改變主意!”
    地牢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石槽中,毒液翻滾的粘膩聲響。
    還有籠中嬰兒微弱的、斷斷續續的抽泣,以及火把燃燒的劈啪聲。
    瘟娘子看著慕容昭心口,那點刺目的殷紅,又看看石槽中,翻滾的墨綠死亡。
    再看看鐵籠裏,那個被她當作“藥引”、此刻卻如同在,無聲控訴的嬰兒…
    疫神麵具下,第一次,流下了滾燙的、混雜著痛苦、羞愧和某種被震撼的淚水。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戴著手套的手,顫抖著伸向,旁邊石台。
    上麵是那柄,邊緣帶著放血槽的、寒光閃閃的柳葉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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