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屍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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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焰索命
    涪陵鹽場的血腥廝殺,已趨白熱化。
    成漢守軍節節敗退,殘兵被壓縮到,鹽場核心區域。
    一片由巨大鹽坨山和廢棄鹵水池,構成的複雜地帶。
    夏侯猙指揮的“陰宅兵”如同潮水般湧來,沉默、高效、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將一袋袋鹽巴和一具具處理好的“鹽屍”,拖向江邊的戰船。
    “頂住!給老子頂住!”咆哮著發聲的是,成漢鹽場督尉李權。
    一個滿臉橫肉、因常年食人,而顯得格外凶戾的羯人將領。
    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鬼頭刀,砍翻了一個,衝到近前的“陰宅兵”。
    他的左肩被一支流矢射穿,鮮血染紅了半邊鎧甲,更添幾分猙獰。
    “放火!用火攻!燒死這些,披著紙皮的鬼東西!”
    他看出了“陰宅甲”的弱點,再堅韌的紙甲,也怕火!
    幸存的成漢士兵如夢初醒,紛紛抓起手邊,能引火的東西。
    浸油的破布、廢棄的竹筐、甚至從屍體上扒下的衣物點燃,做成簡易的火把。
    或者蘸上火油,綁在箭矢上,奮力擲向,步步緊逼的“陰宅兵”陣列!
    呼!呼!呼!數十支火箭、火把帶著呼嘯的風聲,如同流星般落入晉軍陣中!
    火,瞬間燃燒起來!
    然而燃燒的景象,卻並非李權預想中的那種,烈焰焚身的慘叫!
    沾上火源的“陰在甲”士兵身上,騰起的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幽幽的碧綠色火焰!
    這綠火並不熾烈,反而給人一種,陰森冰冷的感覺。
    燃燒時幾乎不產生熱量,也沒有尋常火焰的劈啪聲。
    隻發出一種細微的、如同無數人低語哭泣般的“沙沙”聲。
    更令人魂飛魄散的一幕發生了,被碧綠火焰包裹的“陰宅兵”,並未發出慘叫。
    他們的身體,在綠火中迅速碳化、萎縮,但火焰並未熄滅!
    反而在燒穿外層皮甲、接觸到內層那浸透屍油膏的黃色紙甲時,陡然升騰、膨脹!
    幽綠的火焰扭曲、變形,在燒焦的士兵殘骸上方盤旋。
    最終凝聚成一張張巨大、扭曲、痛苦而清晰的人臉!
    這些人臉,男女老少皆有,有的滿臉皺紋,眼中含淚。
    有的年輕秀麗,卻帶著絕望;有的稚氣未脫,充滿恐懼!
    每一張火焰人臉都栩栩如生,仿佛凝聚了生前所有的痛苦、怨恨和無盡詛咒!
    它們張開,由綠焰構成的大嘴,發出無聲的呐喊!
    那並非物理的聲音,而是一種直刺靈魂的、充滿怨毒的精神尖嘯!
    “啊——!!柱子他爹!是柱子他爹!他在看我!他在恨我啊!!”
    一個成漢鹽工,看到那火焰中,浮現的老者麵孔,正是剛才慘嚎的老鹽工!
    他瞬間崩潰,丟掉武器,雙手抱頭發出淒厲的尖叫!
    “小寶!是我的小寶!娘對不起你啊!!”
    一個躲在鹽坨後的成漢女兵,看著另一張綠焰,凝聚的孩童臉龐。
    認出那是她為了活命,而親手簽下契約,抵押出去的兒子!
    她精神徹底崩潰,哭喊著衝出掩體,撲向那燃燒的綠火,瞬間被吞噬!
    “債!是陰債!他們來索命了!!快跑啊!冤魂索命!陰兵借道!!”
    恐懼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間摧毀了成漢守軍,最後一絲抵抗意誌!
    什麽軍令,什麽督戰,在由契約冤魂,構成的索命綠焰麵前,都顯得蒼白可笑!
    士兵們丟盔棄甲,發出不似人聲的,驚恐尖叫。
    如同炸窩的螞蟻,不顧一切地向鹽場深處、向任何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潰逃!
    潰敗!徹底的潰敗!兵敗如山倒!“不準退!給老子頂住!違令者斬!”
    李權目眥欲裂,揮刀砍翻兩個,從他身邊逃過的士兵。
    但更多的潰兵,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來,將他裹挾其中,身不由己地向後退去。
    就在這混亂到極致的潰逃中,更大的災難降臨了!
    第二幕 鹽井哭
    慌不擇路的潰兵,為了躲避身後那無聲索命的綠色鬼火。
    還有如同附骨之蛆般追殺的“陰債兵”,本能地湧向鹽場深處,相對堅固的區域。
    那片由巨大鹽坨山和廢棄鹵水池,組成的複雜地帶。
    其中就包括幾處,已經廢棄、但井口尚未完全封堵的老鹽井!
    這些鹽井深達數十丈,井口狹窄,井壁濕滑。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鹵水,或采空後形成的巨大空洞。
    平日裏,用厚重的木板和石塊勉強覆蓋,警示人們遠離。
    此刻在數千潰兵絕望的踩踏下,覆蓋井口的木板和石塊,如同紙糊般碎裂!
    噗通!噗通!噗通!慘叫聲戛然而止!
    跑在最前麵的潰兵,如同下餃子般,接二連三地,跌入深不見底的黑暗鹽井!
    後麵的人收不住腳,被更後麵的人推搡著,也慘叫著墜落!
    瞬間就有數十人,消失在漆黑的井口!
    更可怕的是,連續的踩踏和重物墜落,引發了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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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鹽坨山因劇烈的震動和下方采空區的結構破壞,發生了恐怖的坍塌!
    如同雪山崩解,數十丈高、堆積如山的鹽坨轟然傾頹!
    無數巨大的鹽塊,如同隕石般滾落,砸向下方混亂的人群,和廢棄的鹵水池!
    “山塌了!快跑啊!救命!救…”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鹽塊滾落的轟鳴聲,瞬間交織在一起!
    無數潰兵,被滾落的鹽塊砸成肉泥,或被埋入崩塌的鹽山之下!
    渾濁的鹵水,從破裂的池壁洶湧而出,與鮮血混合,形成一片粉紅色的死亡沼澤!
    整個涪陵鹽場,徹底變成了,人間地獄!
    晉軍的追殺、冤魂的綠火、鹽山的崩塌、鹽井的吞噬…
    無數生命,在這多重災難中,瞬間消逝。
    在遠離主戰場的一處高坡上,站著夏侯猙的副將。
    一個麵容陰鷙的中年將領,正冷冷地注視著,下方煉獄般的景象。
    他手中拿著一個,特製的銅哨,輕輕吹響。
    哨聲頻率極高,人耳幾乎無法捕捉。
    隨著哨聲,出現幾隊身披特殊標記皮甲、動作迅捷的晉軍士兵。
    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混亂的戰場邊緣,他們避開交戰核心,目標明確。
    搶奪那些剛剛從鹽池中撈出的“鹽屍”,以及散落在鹽坨山下的上好鹽塊。
    他們將“鹽屍”裝入特製的防水皮囊,將鹽塊裝入麻袋,迅速運向江邊等待的船隻。
    他們是庾翼“陰宅兵”中,真正的精銳“搬屍隊”。
    而此刻,在鹽場邊緣,一處不起眼的鹽倉陰影裏。
    一個身影如同壁虎般,緊貼著潮濕冰冷的牆壁。正是濟慈坊中那個冰冷女官!
    她不知何時,已潛入這血腥戰場。
    她臉上那半張青銅麵具,在幽暗光線下泛著寒光。
    僅露出的眼眸中,閃爍著冰冷而刻毒的算計。
    她手中拿著一個不起眼的、用蠟密封的黑色小陶罐。
    罐內是她從“剮室”中,那些被淩遲的鮮卑貴族屍體上,精心提煉的“貴族屍油”。
    她如同幽靈般,移動到一處正在燃燒的“陰宅兵”殘骸旁。
    綠火仍在升騰,上方的冤魂麵孔,無聲地扭曲哀嚎。
    女宮看準時機,手腕一抖。
    將陶罐中散發著,濃烈怨氣的“貴族屍油”,精準地潑灑進,那幽綠的火焰之中!
    嗤——!一股更濃烈的、帶著硫磺和血腥味的青煙,猛地騰起!
    原本幽綠的火焰瞬間暴漲,顏色變得更加深沉,近乎墨綠!
    火焰上方,凝聚的冤魂麵孔猛地扭曲、變幻!
    原本清晰的漢民麵孔,迅速模糊、溶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帶著,明顯鮮卑特征,高顴骨、深眼窩的扭曲麵容!
    這些鮮卑麵孔,充滿了痛苦和怨毒,無聲地咆哮著,比漢民冤魂更加猙獰和真實!
    “看!快看那些鬼火!”混亂中,有潰逃的成漢士兵,無意間瞥見了這詭異的變化。
    集體發出驚恐的尖叫,“變了!鬼臉變了!是胡人!是鮮卑人!”
    “鮮卑的冤魂!是慕容部的惡鬼在索命!”
    “怪不得!怪不得晉狗的火功這麽邪門!原來是勾結了鮮卑妖人!”
    “慕容俊!一定是慕容俊搞的鬼!”恐慌和仇恨,瞬間被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潰兵們看著那墨綠火焰中,猙獰的鮮卑麵孔,再聯想到之前,鬼哭嶺的慘敗。
    一種被鮮卑人背後捅刀子的憤怒和恐懼,瞬間充斥了他們的腦海!
    對晉軍的恐懼,部分轉化成了,對鮮卑慕容的刻骨仇恨!
    第三幕:屍換馬
    涪陵鹽場的硝煙尚未散盡,血腥和屍臭依舊在,長江與烏江交匯處的寒風中彌漫。
    而在遠離這片人間地獄,數百裏之遙的陰平古道深處。
    一片被群山環抱的隱秘山穀中,一場冰冷肮髒的交易,正在進行。
    這裏是與羌地、氐地接壤的三不管地帶,名為“野馬川”。
    穀地開闊,水草豐美,此刻卻不見牧人牛羊,隻有肅殺之氣彌漫。
    山穀一側,數百名剽悍的柔然騎兵,靜靜地駐馬而立。
    他們身披皮甲,頭戴狼皮帽,腰間挎著彎刀,背負強弓。
    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而貪婪,緊盯著山穀中央。
    他們的坐騎,是來自漠北草原的高大駿馬,膘肥體壯。
    皮毛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不安地刨著蹄下的凍土,打著響鼻。
    山穀中央的空地上,堆積著小山般的貨物。
    一邊是數百個鼓鼓囊囊、用厚實牛皮縫製、散發著濃重鹹腥氣的巨大皮囊。
    裏麵裝著的正是,從涪陵鹽場搶運出來的“鹽屍”。
    另一邊則是堆積如山的麻袋,裏麵是上好的涪陵井鹽,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白光。
    一個裹在寬大灰鼠皮裘裏的身影,如同幽靈般,站在貨物旁。
    他身形不高,麵容籠罩在,厚厚的風帽陰影下。
    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充滿市儈和算計的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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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裏慢悠悠地盤著一串,烏黑發亮的檀木念珠。
    正是冉魏政權中,掌控黑市命脈的地藏使。
    他的對麵,站著柔然狼主宇文莫珪,派來的使者千夫長禿發叱羅。
    禿發叱羅身材高大,滿臉橫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額頭斜劈至嘴角,更添凶悍。
    他目光灼熱地,掃過堆積的“鹽屍”和鹽山,用生硬的漢語甕聲甕氣地道。
    “地藏使,貨…驗過了。鹽屍,夠硬,夠鹹!鹽巴,夠白!是好貨!”
    “按約定…一具鹽屍,換兩斤青鹽!或…換一匹上等戰馬!”
    他指了指身後,躁動的馬群。
    地藏使嘿嘿一笑,聲音如同夜梟般沙啞難聽,手中的念珠盤得更快了。
    “禿發大人痛快!不過嘛…”他話鋒一轉,小眼睛眯成一條縫。
    “您也知道,這‘鹽屍’…可不是普通的鹹肉。”
    “裏麵…可都是上好的‘壯勞力’,在鹽鹵裏醃透了,精氣神都鎖著呢!”
    “喂給您的戰狼崽子,那可比生肉滋補百倍!”
    “保準您的狼崽子吃了,筋骨強健,凶性更足!”
    “還有這井鹽…可是巴蜀的精華,拿回去跟那些草原部落換牛羊、換皮子…”
    “嘿嘿,一本萬利啊!”他頓了頓,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所以…一具鹽屍,換三斤青鹽,或者…換一匹半戰馬!”
    “這價格,童叟無欺,公道得很!”
    禿發叱羅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臉上的刀疤,因憤怒而顯得更加猙獰。
    “地藏使!你這是坐地起價!來之前說好的…”
    “誒~禿發大人息怒!”地藏使連忙擺手,臉上堆起市儈的笑容。
    “生意嘛,講究個隨行就市。您看,為了這批貨…”
    “我們可是從晉狗和成漢狗的牙縫裏,硬搶出來的!”
    “死了不少弟兄呢!成本…高啊!再說了…”
    他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湊近一步。
    “您就不想知道…成漢軍是怎麽在鬼哭嶺,栽了大跟頭?”
    “他們的‘骨笛’…現在可是成了搶手貨!慕容俊那邊,開價更高!您要是嫌貴…”
    禿發叱羅眼中凶光一閃,聽到“骨笛”二字,顯然意動。
    他強壓下怒氣,甕聲道:“…最多一匹半!一具鹽屍換一匹半戰馬!鹽巴按原價!”
    “否則…這買賣不做也罷!我們柔然的戰馬,不愁買家!”說著作勢欲走。
    地藏使眼中精光一閃,知道火候到了,立刻換上笑臉。
    “好!禿發大人爽快!就按您說的!一屍一馬半!”
    “鹽巴照舊!合作愉快!來人!點貨!交割!”
    隨著他的命令,雙方的手下,立刻忙碌起來。
    柔然人上前,粗暴地解開牛皮囊,檢查裏麵慘白堅硬的“鹽屍”。
    然後吆喝著,將一匹匹戰馬的韁繩,遞到搬運隊成員手中。
    另一批人則開始清點搬運鹽袋。山穀中頓時人喊馬嘶,一片忙碌。
    地藏使滿意地看著,一匹匹雄健的柔然戰馬被牽走。
    心中盤算著這些馬匹,武裝起黑狼騎後的戰力。
    他踱步到鹽屍堆旁,目光掃過那些,如同貨物般被清點的屍體。
    臉上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商人看到利潤的滿足。
    第四幕 鹽藏賬
    他彎腰,隨手拿起一塊,從散落的鹽袋中掉出的、拳頭大小的上好井鹽。
    鹽塊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折射著冰冷的光澤。
    “巴蜀的鹽,真是好東西啊…”
    地藏使掂量著鹽塊,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
    “李勢小兒,靠它吸髓敲骨…庾翼,靠它招魂煉甲…慕容俊,靠它換馬養兵…”
    他將鹽塊湊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那純粹的鹹腥氣,仿佛在品味權力的味道。
    “而我…靠它,攪動這,亂世風雲!”
    他看似隨意地,摩挲著鹽塊,手指卻伸在鹽塊底部,一個極其細微的凹陷處。
    用特定的節奏和力度,連續按動了數次。
    哢噠,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周圍嘈雜淹沒的機械聲響起。
    地藏使手中那塊,看似渾然一體的鹽塊,竟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細縫!
    他不動聲色地,用指甲撬開,裏麵赫然是中空的!
    藏著一卷薄如蟬翼、用特殊藥水,處理過的堅韌帛書!
    地藏使迅速抽出帛書,展開一角。
    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記錄著此次“鹽屍”交易的詳細賬目。
    鹽屍數量、成色、交割日期、換取戰馬數量、經手人…
    甚至還有柔然使者,禿發叱羅私下索要“好處”的記錄!
    而在賬目最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標注著另一批貨物的去向。
    “…骨笛殘品二十七支,已秘運鄴城,交‘瘟娘子’驗查…”
    這正是他真正的目的之一,利用鹽屍交易作掩護,傳遞至關重要的情報和賬目!
    這“鹽塊藏賬”之法,是他與後方心腹,聯絡的絕密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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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地藏使準備將帛書收起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蜷縮在角落的瘦小身影。
    那是一個斷了右腿的羌人小女孩,正是被王岱選中的“骨笛材料”阿吉!
    她不知如何從哀鳴窟逃出,又經曆了怎樣的地獄,最終流落到這屍貿馬場。
    她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斷腿處用髒汙的破布草草包裹,滲著黑血。
    她那雙曾經充滿恐懼的大眼睛,此刻隻剩下死寂的麻木。
    呆呆地看著那些,被當成貨物交易的“鹽屍”,看著地藏使手中的鹽塊。
    地藏使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看著小女孩那空洞的眼神。
    看著鹽塊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張市井而精明的臉。
    一絲極其罕見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波動,在他那如同古井般的心湖中掠過。
    他想起哀鳴窟中,那鋸骨的聲響,想起這女孩的腿骨,或許此刻正被吹奏著…
    他移開目光,麵無表情地,將帛書重新卷好,塞回鹽塊,合攏縫隙。
    然後,他看似隨意地,將那塊藏有絕密賬目的鹽塊,輕輕拋到了阿吉的腳邊。
    鹽塊落在,冰冷的凍土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阿吉麻木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看向那塊鹽。
    對於瀕死的她,鹽是活下去,最本能的渴望。
    她伸出枯瘦的小手,艱難地、一點點地挪動身體,夠向那塊鹽。
    地藏使不再看她,轉身走向正在交割馬匹的禿發叱羅,臉上重新堆起市儈的笑容。
    “禿發大人,您看這批鹽塊色澤,真是晶亮!”
    “不知宇文大狼主可還滿意?下次我若有‘骨笛’方麵的好貨…”
    寒風掠過野馬川,卷起地上的雪沫和鹽粒。
    阿吉緊緊攥著,那塊冰冷的鹽,蜷縮在堆積如山的“鹽屍”,和柔然戰馬之間。
    瘦小的身影,如同即將熄滅的殘燭。
    而在遙遠的鄴城,在陰暗地牢或繁忙匠作營裏的瘟娘子和雷黥。
    或許正對著,新送到的骨笛殘品,眼中閃爍著危險而狂熱的光芒。
    這塊小小的鹽,還有裏麵藏著的秘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將在未來的亂世中,激起難以預料的漣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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