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戰略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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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鄴宮驚
    鄴城,大燕在河北的核心堅城,宮闕連綿,氣勢恢宏。
    相較於長安未央宮的凝重壓抑,太武殿更顯幾分,鮮卑貴族的雄闊與尚武之氣。
    然而,此刻殿內的氣氛,卻也並不輕鬆。
    大司馬、太原王慕容恪,正與心腹謀士陽騖、封弈等人商議著。
    談論南麵冉魏的動向,以及東晉司馬道子使者,提出的“合作”條件。
    慕容恪端坐主位,身姿挺拔如嶽,麵容俊朗,卻帶著經年征戰的風霜之色。
    一雙鳳眼開闔間精光內蘊,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雖未著甲胄,僅是一襲,玄色親王常服。
    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嚴,還有名將的煞氣,卻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
    “冉閔近日在江東動作頻頻,剿撫並用,其勢漸穩。”
    “司馬道子開出的條件雖誘人,然其自身難保,空頭許諾罷了,不可輕信。”
    慕容恪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椅的扶手,聲音平穩而富有磁性。
    “當務之急,仍是鞏固河北,尋機南下,徹底鏟除冉閔,這個心腹大患。”
    陽騖點頭附和:“大司馬明鑒,冉閔不除,我大燕永無寧日。”
    “隻是其麾下乞活軍戰力頑強,兼有墨離等詭譎之士出謀劃策。”
    “急切間難以圖之,還需耐心等待其內部生變,或江東有失。”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身著信使服飾的軍官,在侍衛的引領下快步走入。
    單膝跪地,雙手高舉一封,密封的軍報。
    “報——!大司馬,長安急報!八百裏加急!”
    “長安?”慕容恪眉頭微挑,苻堅那邊又出了什麽幺蛾子?
    他示意近侍接過軍報,驗看火漆封印無誤後,才親手拆開。
    起初,他的表情尚屬平靜,但隨著閱讀的深入……
    他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麵容上,罕見地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先是疑惑,繼而凝重,最後那雙深邃的鳳眼中,迸發出一道銳利如鷹隼般的光芒!
    殿內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慕容恪。
    他們太了解這位大司馬了,能讓他動容的消息,絕非尋常。
    慕容恪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將手中的軍報,緩緩遞給身旁的陽騖。
    自己則站起身,走到懸掛著巨大天下輿圖的牆壁前,目光死死鎖定了涼州的位置。
    陽騖接過軍報,快速瀏覽,越看臉色越是驚駭,忍不住失聲低呼。
    “匈人?阿提拉?十萬之眾?數日破七戍,兵圍姑臧?!”
    “這……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怪物?!”
    封弈等人聞言,也紛紛湊上前觀看,一時間,殿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北匈奴後裔……上帝之鞭……妖火焚城……”
    封弈撚著胡須,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消息可靠嗎?張瓘莫非是懼戰,故意誇大其詞?”
    “八百裏加急,非同小可。”慕容恪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穩。
    但熟悉他的人,能聽出其中一絲,壓抑的興奮與審慎。
    “而且,你們看這描述,裝束怪異,戰法迅疾,器械精良,手段酷烈……”
    “絕非張瓘能憑空編造,苻堅那邊想必也已震動。”
    “長安方向的細作匯報,確認秦軍已有大規模西調跡象,鄧羌的精騎已經出動。”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眾謀士:“此事,八成是真。”
    “而且,這支名為‘匈人’的力量,其威脅……恐怕遠我我等想象。”
    “大司馬,此乃天賜良機啊!”一名性格較為激進的將領,忍不住說道。
    “苻堅西顧,關中空虛,我軍正可趁機西進,直取長安!”
    “愚蠢!”慕容恪尚未開口,陽騖便斥責道,“隻看眼前之利,不顧身後之危嗎?”
    “你怎知這匈人,吞並涼州後,不會順勢東進?”
    “屆時我軍與苻堅,拚得兩敗俱傷,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更何況,南邊還有冉閔,這隻虎虎眈眈!”
    那將領訥訥不敢再言,慕容恪讚許地看了陽騖一眼,重新走到輿圖前。
    他的手指,從涼州姑臧緩緩向東移動,劃過隴山,指向關中長安。
    然後又從關中,指向河北鄴城,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東南方的建康,以及更北方的草原。
    “陽先生,所言極是。”慕容恪緩緩道。
    “此非簡單之機,而是天下之變局,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他的眼神變得愈發幽深,仿佛在透過地圖,推演著未來無數的可能性。
    “你們說,”他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眾人。
    “這頭來自西邊的蒼狼,是應該讓它先去咬死,苻堅那頭困獸?”
    “還是……想辦法,把它引向冉閔那條瘋狗?”
    “或者……我們能不能,試著馴服它,讓它為我們所用?”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慕容恪這個大膽而冷酷的想法所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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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狼入室?驅狼吞虎?這需要何等的氣魄與精準的算計!
    第二幕:狼虎策
    太武殿側殿,燭火通明,隻剩下慕容恪與最核心的幾位謀士。
    陽騖、封弈,以及匆匆被召來的族弟,以智謀詭譎著稱的,濟北王慕容泓。
    慕容恪已經將涼州軍報的副本,給慕容泓看過。
    慕容泓把玩著,手中那柄標誌性的“冥羽扇”,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那雙暗紫色的眼眸,在燭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有趣,當真有趣。”慕容泓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冰冷的質感。
    “北匈奴的亡魂歸來,還帶著西方的‘禮物’……”
    “大哥,這可是送上門來的,好棋子啊。”
    “四弟有何高見?”
    慕容恪對自己這個性格乖張,卻才智超群的弟弟,頗為倚重。
    尤其是在,陰謀算計方麵。
    “高見談不上,隻是些淺見。”慕容泓用冥羽扇,輕輕敲擊著手心。
    “此‘蒼狼’初來乍到,銳氣正盛,其誌必在掠奪與征服。”
    “涼州,不過是其第一塊肉。接下來,無非兩個方向,東進關中,或南下蜀地。”
    他走到輿圖前,扇尖點向長安:“苻堅、王猛,非易與之輩。”
    “關中乃,四塞之地,易守難攻。”
    “匈人雖強,想要啃下這塊硬骨頭,縱使得手,也必傷筋動骨。”
    扇尖又移向蜀地,“蜀地富庶,但道路險峻,不利於大規模騎兵展開。”
    “且拿下蜀地,對其東進中原,並無直接助益。”
    最後,他的扇尖在關中和河北之間,畫了一條線。
    最終落在了鄴城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所以,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引導這頭狼,去咬苻堅,那個最硬的骨頭。
    “讓他們在關中之地,拚個你死我活。”
    陽騖補充道:“濟北王所言甚是,然則,如何引導?”
    “我大燕與匈人素無往來,且其為胡虜。”
    與我等並非同源,其性貪婪殘暴,恐難駕馭。”
    “為何要駕馭?”慕容泓輕笑,“我們隻需‘幫助’他們,做出‘正確’的選擇即可。”
    “比如說……讓苻堅看起來,更像是一塊虛弱可口、並且擋了他們路的肥肉。”
    封弈若有所思:“濟北王的意思是……示弱?以及,提供便利?”
    “沒錯。”慕容恪接過了話頭,眼中精光閃爍。
    顯然心中已有定計,“我們可以雙管齊下,甚至三管齊下。”
    他詳細闡述,他的“驅狼吞虎”之策。
    “上策:禍水西引,坐收漁利,這是我等首要目標。”
    “其一,立刻派出精幹使者,攜帶重禮,秘密西行,嚐試接觸阿提拉。”
    “使者需能言善辯,精通胡語,最好熟悉西方事務。”
    “向其表達我大燕的‘善意’與‘敬佩’,聲稱願與‘狼主’共分天下。”
    “其二,向阿提拉提供,關於前秦的‘關鍵情報’,誇大苻堅內部的矛盾。”
    “透露關中布防的‘虛實’,重點指出隴關的‘弱點’,以及長安的富庶。”
    “極力渲染關中才是霸業之基,拿下長安,便可俯視中原。”
    “其三,在我軍與秦軍對峙的河東地區,可以適當做出‘讓步’或‘收縮’的姿態。”
    “製造我軍重心南移,無力西顧的假象,讓阿提拉認為東進無阻,放心西攻。”
    “其目的,便是堅定阿提拉東進關中,與苻堅死戰的決心!”
    “讓他們兩虎相爭,我等靜觀其變。”
    “若苻堅勝,亦必元氣大傷,我可趁機奪取河東、洛陽。”
    “若阿提拉勝,其必也傷亡慘重,且初占關中,立足未穩。”
    “我可聯合……,甚至是冉閔,共擊此獠!”
    “中策:隔岸觀火,固本培元。”
    “若與匈人聯絡不暢,或阿提拉野心太大,難以引導,則嚴守此策。”
    “大軍主力按兵不動,繼續鞏固河北,消化新占之地。”
    “嚴密監視西線、南線動向。”
    “讓冉閔去和江東的東晉殘部糾纏,讓苻堅去和匈人血拚。”
    “我軍則借此寶貴時機,休養生息,積攢糧草,訓練士卒,等待最佳時機。”
    “同時,可派小股精銳,扮作馬賊或潰兵,進入涼州或關中交界地帶。”
    “趁亂攫取人口、物資,或襲擊雙方糧道,火上澆油。”
    “下策:聯弱抗強,以禦外侮。 此乃萬不得已之策。”
    “若匈人勢大,不可遏製,其兵鋒在擊破苻堅後,確有東犯我大燕之跡象。”
    “那麽……或許需考慮與苻堅,甚至與冉閔……”
    “達成暫時的、有限的妥協,共同應對這外來之巨患。”
    “但此策需極度謹慎,需防苻堅、冉閔借此反噬。”
    “更要防聯盟內部互相猜忌,未戰先潰。”
    慕容恪的謀劃,層次分明,進退有據。
    既展現了其名將的深遠眼光,也透露出亂世梟雄的冷酷與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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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不執著於立刻消滅某個具體敵人,而是著眼於整個天下棋局。
    力求將突如其來的變數,轉化為對己方最有利的棋子。
    慕容泓用冥羽扇掩住半麵,低笑道:“大哥算無遺策。”
    “不過,與冉閔那屠夫合作?想想便令人作嘔。”
    “還是讓他和他的‘乞活軍’,在江東自生自滅吧。”
    陽騖則慮事更周:“大司馬,與匈人接觸,風險極大。”
    “彼輩狼子野心,恐非財物與空言所能打動。”
    “若其索要實際利益,如借道、索地,該當如何?”
    慕容恪冷冷一笑:“虛與委蛇即可,可許以空頭承諾。
    “如共分關中後,以黃河為界之類的鬼話。”
    “真要借道?絕無可能!至於索地……涼州以西,隨便他畫。”
    “總之,核心便是,盡可能地將他們的貪婪和毀滅欲,引向苻秦!”
    計議已定,慕容恪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立刻去辦!”
    “選派使者之事,由四弟和陽先生共同負責,人選要絕對可靠,機敏善辯。”
    “軍中動向調整,由封弈去安排。記住,此事需高度機密。”
    “絕不可讓苻堅和冉閔,察覺我等與匈人有所接觸!”
    第三幕:暗流湧
    慕容恪的決策,如同在平靜的河北,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開來。
    奉命與匈人接觸的使團,在極端保密的情況下迅速組建。
    正使選擇了慕容泓麾下,一位極其擅長偽裝與言辭的“影羽衛”統領。
    化名“賈仁”,身份設定為河北大豪商,常年往來西域,精通數種胡語。
    副使則是陽騖的一位門客,熟知地理與軍政。
    使團攜帶了豐厚的禮物,包括來自遼東的珍貴人參、東海的明珠。
    河北精工打造的寶刀、以及數十名精心挑選的美貌胡姬,以及大量絲綢。
    他們的任務並非真心結盟,而是執行慕容恪的“禍水西引”之策。
    與此同時,慕容恪以“加強河南防務,應對冉閔”為名。
    對駐紮在並州、司州的燕軍,進行了微妙的調動。
    一些靠近,前秦河東地區的哨卡和營壘。
    看似“無意”地後撤了數十裏,留下了一些防禦的“空隙”。
    這種舉動,很快就被雙方的前線斥候察覺。
    消息必然會通過各種渠道,傳入長安和……可能正在關注東線的匈人探子耳中。
    在鄴城內部,慕容恪也加強了,對來自西方情報的收集。
    他動用了慕容泓掌握的“影羽衛”,以及屬於皇室的“鏡鑒台”等情報力量。
    全力打探匈人的詳細信息,其關注點與長安的“冰井台”類似。
    但更側重於阿提拉的性格喜好、其內部權力結構、以及其仆從軍的組成與忠誠度。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慕容恪的盤算再精妙,也難免會引起一些波瀾。
    首先是來自,燕國皇帝慕容俊的疑慮。
    慕容俊雖將軍政大權委於慕容恪,但身為帝王,對兵權和外部威脅有著本能的敏感。
    他在宮中召見了慕容恪,言語間透露出對西線變故的擔憂。
    以及……對慕容恪按兵不動、甚至可能與“胡虜”接觸的些許不滿。
    “皇弟,西邊來了惡客,朕心難安。苻堅若敗,下一個是否就輪到我了?”
    “我大燕兵強馬壯,何不主動出擊,禦敵於國門之外?與虎謀皮,恐非良策啊。”
    慕容俊倚在軟榻上,語氣看似隨意,目光卻緊盯著慕容恪。
    慕容恪心中了然,皇帝這是既怕匈人,又怕自己權力過大,尾大不掉。
    他恭敬地行禮,從容應對:“陛下明鑒。非是臣畏戰,實乃為國謀萬全之策。”
    “匈人勢大,銳氣正盛,我軍若貿然西進,正攖其鋒,勝敗難料。”
    “即便慘勝,亦必元氣大傷,屆時南有冉閔,東有高句麗,恐生不測。”
    “今坐觀秦人與匈人相鬥,乃以逸待勞之上策。”
    “至於接觸胡虜,不過是行離間緩兵之計,虛與委蛇,絕無引狼入室之心。”
    “臣之一片忠心,天地可鑒,皆是為了大燕江山永固,陛下安枕無憂。”
    他一番陳詞,有理有據,既表明了戰略考量,又安撫了慕容俊的猜忌。
    慕容俊見他說得誠懇,神色稍霽。
    又叮囑了幾句“謹慎行事”、“不可授人以柄”,便讓他退下了。
    另一方麵,慕容恪的異動,也引起了南麵冉魏的警覺。
    建康城中,冉閔與玄衍、墨離等人正在商談。
    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慕容恪在河北邊界,“異常”調動的消息。
    “慕容恪這廝,又在搞什麽鬼?”冉閔皺著眉頭。
    “苻堅在西邊打得火熱,他不去趁火打劫,反而把靠近河東的兵往後撤?”
    “”難道是怕了那匈人,想當縮頭烏龜?”
    玄衍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陛下,慕容恪非怯戰之人,此舉必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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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臣之見,他非但不懼,反而想……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
    “不錯。借匈人這把刀,去殺苻堅。”玄衍走到地圖前。
    “他向後微撤,看似防禦,實則是向匈人示弱。”
    “並隱隱為匈人東進‘讓’開了一條心理通道。”
    “暗示匈人,他們的敵人是苻堅,而非他慕容恪。”
    “此乃禍水西引之策,高明,但也狠毒。”
    墨離陰惻惻地接口:“他想做漁翁,既如此,我們也不能讓他太輕鬆。”
    “‘鬼車’可以活動一下,在河北散播些消息……”
    “就說慕容恪暗中勾結匈人,欲出賣中原,共分天下……”
    “順便,也可以給長安的苻堅提個醒,讓他知道,他的東邊,也並不安穩。”
    冉閔眼中凶光一閃:“好!就這麽辦!給慕容恪找點麻煩!”
    “他想坐山觀虎鬥,朕偏不讓他如願!”
    一時間,圍繞著,突然出現的匈人威脅。
    慕容恪、苻堅、冉閔這三大巨頭,展開了一場無聲,卻更加凶險的戰略博弈。
    慕容恪想驅狼吞虎,苻堅要固守待援,冉閔則欲亂中取利。
    暗流在河北、關中、江東之間激烈湧動。
    第四幕:弈者之心
    夜色深沉,慕容恪獨自一人站在王府花園的望樓之上,憑欄遠眺西方。
    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發絲,帶來一絲涼意。
    他手中摩挲著一枚,溫潤的黑白玉石棋子。
    這是他與王猛多年前一次私下會晤時,王猛贈予他的。
    寓意“天下如棋,非黑即白,然弈者之心,可灰可玄”。
    如今,王猛在長安定然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局而殫精竭慮吧?
    隻是不知,他此番,會如何落子?
    慕容恪的內心,並非表麵看起來那般全然冷靜。
    匈人的出現,打亂了他先南後北、逐步統一的戰略部署。
    這是一場巨大的危機,但也蘊含著天大的機遇。
    若操作得當,他真的可以兵不血刃地借匈人之手。
    除掉苻堅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之一,極大地削弱甚至毀滅前秦這個龐然大物。
    屆時,失去了苻堅和王猛的前秦,無論是由內部紛爭而瓦解。
    還是被匈人重創後奄奄一息,都將不再是大燕的威脅。
    他就可以從容南下,收拾冉閔,或者北上,徹底掃平那些不聽話的部落。
    他甚至想過更遠……若匈人與苻堅兩敗俱傷。
    他是否有機會,西進收取關中?那可是王霸之基!
    但風險同樣巨大,匈人若真如軍報所言,那般可怕。
    一旦讓其吞並關中,整合了秦隴的人力物力,其實力將膨脹到何種地步?
    屆時,一頭吃飽了的中原巨狼,轉頭東顧,他慕容恪和大燕,能否抵擋?
    與冉閔的臨時合作能有多可靠?一切都是未知數。
    還有皇帝慕容俊的猜忌,朝中其他親王可能的不同意見,都需要他小心平衡。
    這盤棋,太大了,對手也不止一個。
    他需要絕對的耐心、精準的判斷和冷酷的決心。
    “稟大司馬,”一名心腹侍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低聲稟報。
    “‘賈仁’使團已順利渡過黃河,進入羌胡活動區,正在設法尋找匈人前哨。”
    “另外,南邊傳來消息,建康似乎有動動。”
    “墨離的‘鬼車’,可能在河北散播不利於您的謠言。”
    慕容恪聞言,眼中寒光一閃,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冉閔……終究是沉不住氣。”他冷哼一聲,“無妨,些許流言,傷不了筋骨。”
    “傳令下去,不必刻意辟謠,但要加強對各府郡的監控,防止有心人借機生事。”
    “至於苻堅那邊……他此刻焦頭爛額,就算聽到些風聲,也未必有餘力來管。”
    他頓了頓,繼續吩咐:“告訴慕容泓,讓他的人盯緊高句麗和北方的柔然。”
    “西邊亂了,難保這些家夥不會起別的心思。大燕,不能四麵受敵。”
    “是!” 侍衛領命而去。
    慕容恪重新將目光,投向西方那無盡的黑暗,手中的棋子握得更緊了些。
    “阿提拉……‘上帝之鞭’……”他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複雜難明的弧度。
    “來吧,讓本王看看,你這頭西邊的蒼狼,究竟能把這中原的渾水,攪得多渾。”
    “或許……你正是那把,能替本王打破這僵局的……利刃。”
    他輕輕將棋子按在欄杆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弈者,已落子。接下來,就看各方如何應對了。
    東方的巨龍,已然蘇醒,冷靜地審視著西來的狼群。
    準備在這亂世棋局中,謀取那最終的勝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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