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滅殘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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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冥王語
    河間郡燕軍大營,與其說是軍營,不如說是一座秩序井然的移動城池。
    轅門高聳,刁鬥森嚴,一隊隊身披玄甲、眼神銳利的“狼鷹騎”巡弋其間。
    空氣中彌漫著鋼鐵、皮革,以及一種蓄勢待發的肅殺之氣。
    中軍大帳內,慕容垂正立於一幅,巨大的並州山川輿圖前。
    那雙重瞳之中,燃燒著被壓抑已久的戰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鬱憤。
    調離襄陽主戰場,移防這相對平靜的河間。
    對他這等渴望在沙場,建立不世之功的將領而言,無異於一種變相的流放。
    龍城那道旨意背後的猜忌與製衡,如同冰冷的針,時刻刺痛著他高傲的心。
    而並州匈奴劉顯的異動,恰好給了他一個宣泄的出口。
    一個向龍城、向天下證明,他慕容垂價值的機會!
    “王爺,龍城密旨!”一名親衛快步走入,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帛書。
    慕容垂接過,迅速拆閱,帛書上的字跡雍容華貴,帶著慕容俊特有的矜持與多疑。
    旨意中,首先“肯定”了慕容垂,及時察覺劉顯異動的功績。
    隨即話鋒一轉,強調“並州乃北疆藩籬,對劉顯不宜遽爾加兵。”
    “以免逼其,狗急跳牆,反投冉閔或……阿提拉”。
    要求慕容垂“以威懾為主,迫其悔悟,束手來降”。
    若實在無法勸降,則準其“相機行事,斷然處置”。
    但務必“速戰速決,勿使戰火蔓延,損耗國力”。
    慕容垂看完,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
    皇兄還是這般,既想除掉隱患,又怕承擔風險,更怕他慕容垂借此坐大。
    這“相機行事,斷然處置”八個字,便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大授權。
    “威懾?悔悟?”慕容垂冷哼一聲,將帛書隨手擲於案上。
    “劉顯此人,梟雄心性,既已邁出那一步,豈是區區威懾所能嚇退?”
    “唯有雷霆一擊,將其徹底碾碎,方能永絕後患!”
    “也能讓某些人看看,我慕容垂,絕非可隨意閑置之輩!”
    他目光再次投向輿圖上孤狼堡的位置,眼神銳利如鷹隼。“傳令!”
    “以慕容楷為先鋒,率五千精騎,即刻出發。”
    “直逼孤狼堡南線隘口‘狼喉道’,做出強攻姿態,吸引劉顯主力!”
    “命慕容紹率八千步騎混合兵馬,攜攻城器械,迂回至孤狼堡西側‘斷腸穀’。”
    “切斷其與河套匈奴,可能的聯係,並伺機攻其側翼!”
    “本王親率一萬‘狼鷹騎’主力,及剩餘步卒,隨後壓上,形成合圍之勢!”
    “此戰,不求生俘,隻求全殲!”
    “務必將那‘並州王’的迷夢,連同劉顯的野心,一並埋葬在呂梁山中!”
    慕容垂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
    “要讓天下人知道,挑釁大燕者,唯有死路一條!”
    “謹遵王令!”眾將轟然應諾,戰意高昂。
    隨著慕容垂一聲令下,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轟鳴。
    河間大營如同蘇醒的巨獸,兵馬調動,糧草起運。
    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殺氣,如同烏雲般向著並州呂梁山脈壓去。
    與此同時,孤狼堡的氣氛,已然凝重到了極點。
    堡牆之上,匈奴士兵們,緊張地眺望著遠方,盡管還看不到燕軍的旗幟。
    但那來自河間方向的、隱隱傳來的戰鼓聲,以及揚起的塵土。
    如同死神的腳步聲,一聲聲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劉顯站在狼首堂前,望著陰沉欲雪的天空,臉色灰敗。
    呼延豹戰死的消息,還有慕容垂大軍壓境的情報,如同兩座大山,幾乎將他壓垮。
    他手中緊緊攥著那卷,以呼延豹性命換來的、與阿提拉的羊皮密約。
    此刻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隻有刺骨的冰涼。
    “大單於!慕容垂分兵兩路,一路直撲狼喉道,一路迂回斷腸穀。”
    “其主力也已離開河間!”斥候帶來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緊急。
    “狼喉道險峻,易守難攻,但慕容楷驍勇,不可不防!”
    “斷腸穀,乃我部與外界聯係的,最後通道。”
    “若被切斷,我等真成甕中之鱉了!”一名老成的頭人憂心忡忡。
    “大單於!跟慕容垂拚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也有如呼延豹舊部般的激進派,紅著眼睛請戰。
    劉顯聽著手下嘈雜的聲音,心中一片混亂。拚?拿什麽拚?
    慕容垂是當世名將,麾下“狼鷹騎”乃天下精銳,兵力、裝備、士氣皆遠勝己方。
    守?孤狼堡雖險,但能守幾時?糧草能支撐多久?
    阿提拉的援軍又在哪裏?斯科塔承諾的後續援助,更是杳無音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了他。
    他想起沮渠薩滿那模糊的預言:“西方……是風暴……是吞噬一切的風暴!”
    “但也……有一線……微光……” 如今風暴已至,那線微光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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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 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踉蹌著衝進狼首堂,撲倒在地。
    “大單於!狼喉道……失守了!慕容楷攻勢太猛,守軍……全軍覆沒!”
    “什麽?!” 堂內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狼喉道是孤狼堡南麵,最重要的屏障。
    它的失守,意味著慕容垂的刀鋒,已經抵在了喉嚨上!
    劉顯猛地閉上眼睛,身體晃了晃,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又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他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紅,那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才有的光芒。
    “傳令……”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
    “放棄所有外圍據點,收攏所有兵力,死守孤狼堡!”
    “將所有能動的男人,哪怕是孩子和老人,都組織起來!”
    “把我們所有的箭矢、滾木、礌石都搬到城頭!”
    他死死攥著那卷羊皮密約,仿佛要從中汲取最後的力量。
    “另外,派死士,想辦法突圍出去!去找斯科塔,去找阿提拉!”
    “告訴他們,他們承諾的‘並州王’快要死了!問他們,援軍何在?!承諾何在?!”
    他已別無選擇,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那遙遠而不可知的,西方風暴眼中。
    還有那一線,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微光之上。
    並州的天空,陰雲密布,山雨欲來風滿樓。
    慕容垂的雷霆之師,與退守孤狼堡、陷入絕境的匈奴殘部。
    即將在這片古老的山塬之上,展開一場實力懸殊、注定慘烈的攻防戰。
    狼煙,即將升起。
    第二幕:血染喉
    狼喉道,並非寬闊的通道,而是兩座陡峭山崖之間一道狹窄、曲折的險隘。
    最窄處僅容三馬並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堪稱孤狼堡的南大門。
    往日裏,匈奴在此布置了重兵和大量的鹿砦、陷坑。
    然而此刻,狼喉道已是一片狼藉。
    原本設置的障礙被暴力摧毀,狹窄的山道上,鋪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
    鮮血浸透了黃土,匯聚成涓涓細流,沿著石縫流淌,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
    山崖之上,原本飄揚的匈奴狼頭旗,已被斬斷、踐踏。
    取而代之的,是慕容燕國玄色龍紋旗幟,在夾雜著血腥味的山風中獵獵作響。
    慕容楷,一身亮銀明光鎧,手持點鋼槍,傲然立於隘口之上。
    年輕英俊的臉上,帶著初戰告捷的興奮,以及一絲嗜血的殘忍。
    他望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孤狼堡輪廓,嘴角噙著冷笑。
    “劉顯老兒,也不過如此!傳令下去,清理道路,大軍原地休整半個時辰。”
    “隨後兵發孤狼堡,本將軍要一鼓作氣,踏平那狼窩!”
    “將軍威武!”身邊的燕軍將士齊聲歡呼,士氣如虹。
    攻克狼喉道,他們幾乎沒費,太大力氣。
    這讓他們,對即將到來的攻城戰,充滿了盲目的樂觀。
    然而,他們並未注意到,在兩側陡峭、無法攀爬的山崖陰影處。
    一些極其隱秘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和洞穴中。
    幾雙如同餓狼般凶狠、絕望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那是劉顯事先安排、在此地失守後,潛伏下來的匈奴“死士”。
    他們身上塗抹著泥漿和血跡,與山岩融為一體,手中握著塗了毒藥的短刃和弓弩。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燕軍先鋒部隊開始沿著清理出來的道路,向孤狼堡方向進發。
    隊伍拉得較長,因為道路狹窄,無法快速通過。
    就在燕軍隊伍過半,精神最為鬆懈的時刻!
    “嗖!嗖!嗖!” 數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從兩側山崖的陰影中激射而出!
    目標並非普通士兵,而是隊伍中的軍官、旗手和騎馬的將領!
    “呃啊!保護將軍!” 慘叫聲和驚呼聲,瞬間打破了山穀的寂靜!
    數名燕軍營長、百夫長應聲落馬,連慕容楷身邊的一名副將,也被毒箭射中肩甲。
    雖然未穿透鐵甲,但那箭簇上的詭異綠色,卻讓他臉色大變。
    “有埋伏!小心冷箭!”慕容楷又驚又怒,厲聲高呼,同時揮舞長槍格擋。
    他沒想到,匈奴人在主力潰敗後,竟然還留下,如此陰狠的後手!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隨著毒箭的襲擊,數十名匈奴死士,如同鬼魅般,從藏身之處躍出。
    他們不發一言,眼神空洞而瘋狂,直接撲向陷入混亂的燕軍隊列!
    他們不追求殺傷,隻求製造,最大的混亂!
    有的抱住燕軍士兵,一起滾落山崖,有的用短刃專刺馬腹。
    使得受驚的戰馬,在狹窄的山道上,瘋狂踐踏……
    一時間,狼喉道內人仰馬翻,慘叫聲、馬嘶聲、兵刃碰撞聲響成一片!
    燕軍先鋒的陣型大亂!
    “穩住!結圓陣!弓箭手,覆蓋射擊兩側山崖!”
    慕容楷畢竟是將門虎子,臨危不亂,迅速下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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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訓練有素的燕軍,很快從最初的混亂中反應過來。
    幸存的軍官,大聲呼喝著,士兵們迅速靠攏,
    結成緊密的防禦陣型,盾牌手在前,長槍手在後。
    弓箭手則向兩側山崖,可能藏人的地方,進行無差別拋射。
    然而,匈奴死士,早已抱著必死之心。
    他們的襲擊,如同飛蛾撲火,雖然短暫地造成了混亂和傷亡,
    但在燕軍絕對的實力,以及嚴密的組織麵前,很快就被鎮壓下去。
    一個個匈奴死士,被長槍刺穿,被亂箭射成刺蝟,倒在血泊之中。
    戰鬥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結束了。
    山道上又增添了,數十具匈奴人的屍體,以及近百名燕軍傷亡。
    慕容楷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臉色鐵青。
    雖然全殲了埋伏的敵人,但初戰告捷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羞辱的憤怒,還有一絲隱隱的不安。
    這些匈奴人,比他想象的更加頑強和……瘋狂。
    “清理戰場!將陣亡弟兄的遺體收殮好!”慕容楷咬牙切齒。
    “加速通過狼喉道!本王要在日落之前,看到孤狼堡的城牆!”
    燕軍隊伍再次行動起來,但氣氛已然凝重了許多,不再有之前的驕狂。
    士兵們警惕地注視著兩側的山崖,仿佛那陰影之中,隨時會再次射出致命的冷箭。
    狼喉道初戰,匈奴人以全軍覆沒,還有數十死士的骨碎為代價。
    雖然未能阻擋,燕軍前進的步伐,卻成功地挫傷了其銳氣。
    也讓慕容楷意識到,這將是一場硬仗,絕非想象中的摧枯拉朽。
    鮮血,染紅了狼喉道的,每一寸土地。
    也預示著孤狼堡攻防戰,從一開始就將進入,最殘酷的模式。
    第三幕:孤堡戰
    孤狼堡,依山而建,牆體雖顯斑駁,但借助山勢,確實易守難攻。
    尤其是正麵,隻有一條“之”字形的盤山小道,可以接近主城門。
    小道兩側,皆是陡峭山壁,難以攀爬。
    當慕容楷率領的先鋒部隊,抵達孤狼堡下時,看到了一幅與敵同亡的景象。
    灰色的堡牆,如同巨獸的獠牙,矗立在冬日荒蕪的山脊上。
    城頭之上,影影綽綽布滿了守軍,雖然裝備簡陋,旌旗破敗。
    但那一雙雙眼睛中,透露出的,卻是如同困獸般的絕望與決死之意。
    劉顯親自披甲登城,手持一柄環首大刀,立於垛口之後。
    他望著山下,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來的燕軍。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刀槍,以及陽光下閃耀的鎧甲,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熄滅。
    他知道,唯有死戰,或許才能搏得一線渺茫生機,或者……一個體麵的結局。
    “匈奴的勇士們!”劉顯的聲音,因激動和嘶吼,而變得異常沙啞。
    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守軍耳中,“慕容家的刀,已經架到我們脖子上了!”
    “後麵就是我們的父母妻兒!我們沒有退路!唯有死戰!”
    “讓慕容垂看看,我們匈奴人,就算死,也要崩掉他幾顆牙!”
    “死戰!死戰!”城頭上,爆發出參差不齊,卻充滿悲壯的怒吼。
    無論是貴族子弟,還是普通牧民,此刻都被逼到了絕境。
    求生的本能,還有種族存亡的危機感,激發出了他們骨子裏,最後的凶性。
    慕容楷沒有立刻發動進攻,他立於陣前,仔細觀察著孤狼堡的地形和守軍情況。
    他雖年輕氣盛,但並非全然無謀。強攻這等險隘,必然損失慘重。
    “弓箭手,上前!覆蓋射擊!壓製城頭!”慕容楷下令。
    數千名燕軍弓箭手出列,在盾牌手的掩護下,逼近到有效射程內,隨即彎弓搭箭!
    “嗡!”一片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騰空而起。
    劃破陰沉的天空,帶著死亡的尖嘯,向著孤狼堡城頭傾瀉而下!
    “舉盾!隱蔽!”城頭軍官,聲嘶力竭地呐喊。
    匈奴守軍紛紛舉起,手中簡陋的木盾、皮盾,或者躲到垛堞之後。
    然而,燕軍的箭矢太過密集,而且多為破甲重箭!
    “噗噗噗” 箭矢撞擊盾牌、射入木樁、乃至穿透皮甲、釘入人體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斷有匈奴士兵中箭倒地,發出淒厲的慘嚎,城頭瞬間被壓製,抬不起頭來。
    幾輪箭雨過後,城頭守軍傷亡不小,士氣受挫。
    慕容楷見時機已到,手中長槍向前一指:“攻城隊!上!”
    早已準備好的,燕軍攻城步兵,扛著簡陋的雲梯。
    冒著城頭零星反擊的箭矢和石塊,嚎叫著向盤山小道,發起了衝鋒!
    “放箭!扔滾木礌石!”劉顯怒吼著,親自抓起一塊石頭向下砸去!
    守軍冒著箭雨,奮力還擊。箭矢、石塊、燒沸的金汁,如同雨點般從城頭落下!
    盤山小道極其狹窄,燕軍攻城隊,無法展開。
    隻能冒著守軍的火力仰攻,傷亡瞬間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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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斷有燕軍士兵被箭矢射中,被石塊砸落山崖。
    還有被滾燙的金汁澆中,發出非人的慘嚎滾落下去。
    但燕軍畢竟訓練有素,兵力雄厚,前仆後繼,悍不畏死。
    憑借著精良的甲胄,以及嚴密的盾陣,一點點向上推進!
    終於,有幾架雲梯,成功地搭上了城牆!
    “狼崽子們上來了!把他們砍下去!”呼延豹的舊部,一名獨臂的百夫長大聲喊道。
    他紅著眼睛,帶著一隊匈奴勇士,衝到垛口。
    用刀砍,用矛刺,用身體撞,拚命阻止燕軍登城!
    城頭瞬間變成了,血腥的肉搏戰場!刀劍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鮮血如同潑墨般,濺灑在斑駁的牆體和垛堞上,迅速凝固成暗紅色的冰痂。
    劉顯也揮舞著,環首大刀,加入了戰團。
    他雖年近四旬,但武藝不俗,更有一股狠勁。
    接連劈翻了兩名,登上城頭的燕軍甲士,渾身浴血,狀若瘋魔。
    戰鬥從午後,一直持續到黃昏。
    燕軍發動了數次猛攻,皆被匈奴人憑借地利,還有決死的意誌擊退。
    城下屍積如山,盤山小道幾乎被屍體和凝固的鮮血堵塞。
    城頭之上,匈奴守軍也傷亡慘重,能戰之士越來越少,人人帶傷,疲憊不堪。
    慕容楷臉色陰沉地,看著久攻不下的孤狼堡,心中焦躁不已。
    他沒想到這些殘兵敗將,竟然如此頑強!
    “鳴金收兵!”眼看天色已晚,士氣受挫,慕容楷不得不下令暫停進攻。
    隨著鳴金聲響起,攻城的燕軍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滿地的屍體和狼藉的戰場。
    城頭上,殘存的匈奴守軍,看著退去的敵人。
    幾乎虛脫地癱倒在地,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守住了第一天,但每個人都清楚,這隻是開始。
    慕容垂的主力尚未抵達,而他們的力量,正在飛速流逝。
    劉顯拄著刀,喘著粗氣,望著山下連綿的燕軍營火。
    如同滿天繁星,將他這孤堡,圍得水泄不通。
    他摸了摸懷中,那卷冰冷的羊皮密約,心中那點依托於,阿提拉的希望。
    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正一點點碎裂。
    夜色降臨,孤狼堡內外,一片死寂。
    隻有寒風掠過山巒的嗚咽,還有傷兵發出的壓抑呻吟,濃重的血腥氣,彌漫不散。
    第四幕:絕之望
    就在孤狼堡正麵戰場,陷入慘烈攻防的同時。
    慕容紹率領的八千步騎混合部隊,也抵達了孤狼堡西側的“斷腸穀”。
    斷腸穀並非峽穀,而是一片相對開闊、但地勢崎嶇、溝壑縱橫的山間穀地。
    是孤狼堡通往河套方向,最重要、也是最後一條隱秘通道。
    劉顯在此布置了少量兵力,並依靠複雜地形,設置了大量陷阱。
    慕容紹的性格,與其叔慕容垂、其兄慕容楷迥異。
    他更加沉穩、謹慎,甚至有些保守。
    他並未急於進攻,而是先派出大量斥候,仔細偵查穀地內的地形和守軍部署。
    “將軍,穀內匈奴守軍不多,約一千人。”
    “但依托地形,布置了大量絆馬索、陷坑、鹿砦,強攻恐損失不小。”斥候回報。
    慕容紹點了點頭,看著地圖,沉吟道。
    “我軍任務,是切斷孤狼堡外援,並伺機攻其側翼,不必急於求成。”
    “傳令,步兵在前,小心清除陷阱,穩步推進。”
    “騎兵在兩翼策應,防止敵軍偷襲或突圍。”
    他的策略很明確,不求速勝,但求穩妥。
    一步步壓縮,匈奴的活動空間,最終完成合圍。
    然而,他低估了匈奴人,在絕境下的應變能力,也忽略了另一股力量的介入。
    就在慕容紹部隊,開始緩慢清理陷阱、向前推進的時候。
    在斷腸穀更西側的、屬於河套匈奴活動區域的邊緣。
    一支約兩千人的騎兵隊伍,正悄然集結。
    這支騎兵裝備雜亂,騎術卻極其精湛,正是河套匈奴郝散部的隊伍。
    他們並非前來支援劉顯,而是受到了來自“陰曹”密使的煽動和許諾。
    慕容軍攜帶了大量糧草輜重,若能劫掠成功,足以讓他們度過這個嚴冬。
    同時,墨離的“無相僧”,也在暗中活動。
    他們偽裝成商人或流民,在河套匈奴各部中散布消息,
    誇大慕容紹部隊的脆弱,還有攜帶的財富,極勵鼓動他們出兵。
    於是就在慕容紹部隊,注意力集中在,清理前方陷阱時。
    郝散部的兩千騎兵,如同狼群般,突然從側翼的山丘後殺出!
    他們並不與慕容軍正麵交鋒,而是利用機動性,不斷襲擾其側翼和後勤隊伍。
    發射火箭試圖點燃糧車,打了慕容紹一個措手不及!
    “敵襲!保護糧草!騎兵左右包抄!”慕容紹臨危不亂,迅速調整部署。
    燕軍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訓練有素,很快穩住陣腳。
    慕容紹麾下的騎兵亦是精銳,立刻分兵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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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在斷腸穀外圍,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騎兵追逐與反追逐戰。
    郝散部的匈奴人,仗著熟悉地形,來去如風。
    一擊即走,絕不戀戰,讓慕容紹的騎兵頗為頭疼。
    雖然未能給燕軍,造成重大傷亡,卻成功地牽製了其大量兵力。
    延緩了其對斷腸穀的封鎖進程,也讓孤狼堡內的劉顯,暫時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得知了外界,並非全然放棄他們的消息,盡管這消息的來源和動機並不純粹。
    然而,這點微弱的希望火花,在孤狼堡主戰場巨大的絕望麵前,顯得如此渺茫。
    第二天,慕容垂親率的一萬“狼鷹騎”主力及後續步卒,抵達孤狼堡下。
    大軍與慕容楷部會師,真正的總攻,即將開始。
    慕容垂立馬於大軍陣前,望著山脊上,那座傷痕累累的孤堡。
    他那雙重瞳之中,沒有任何輕敵,隻有冰冷的、誌在必得的殺意。
    他看到了城頭守軍的疲憊與絕望,也看到了那依舊在飄揚的、殘破的匈奴狼頭旗。
    “劉顯。”慕容垂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戰場。
    “本王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開城投降,可免全族屠戮。”
    “如果負隅頑抗,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城頭之上,劉顯看著山下,那無邊無際的燕軍陣列。
    看著那麵耀眼的“飛鷹逐日”帥旗,看著慕容垂那如同天神般的身影。
    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他緩緩抽出那卷羊皮密約,最後看了一眼,然後,將其湊近身旁的火把。
    火焰升騰,迅速吞噬了那承載著匈奴最後希望的異域文字,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希望已絕,唯有死戰。
    劉顯舉起手中,染血的環首大刀,指向城下的慕容垂。
    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最後的、絕望的咆哮。
    “慕容垂!想要孤狼堡,就拿命來填吧!匈奴!死戰!”
    城頭之上,殘存的匈奴守軍,發出了震天的、如同群狼臨終嗥叫般的怒吼!
    慕容垂眼中寒光一閃,不再廢話,手中“斷嶽槊”向前狠狠一揮!
    “攻城!” 真正的血海地獄,降臨孤狼堡。
    並州狼煙,衝天而起,其慘烈與決絕,震驚了整個北地。
    也預示著慕容燕國內部,那本就深刻的裂痕,將因此戰而進一步加劇。
    而這場戰役的結局,早已注定,也將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遠方江陵戰場的走向。
    以及那位“狼主”阿提拉,下一步的落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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