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名單？”
    顧昭的心猛地一沉。
    他敏銳的意識到，自己無意中觸碰到的，可能是一個遠比他想象中更加龐大和恐怖的旋渦。
    “是的，死亡名單。”
    月長老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仿佛在講述一個塵封已久的秘密。
    “大約半年前，一個自稱是東廠千戶的人，秘密找到了我。他希望我們銀月部能幫他尋找一個人，一個攜帶著這份名單，從京城叛逃出來的錦衣衛指揮僉事。”
    “錦衣衛指揮僉事？”顧昭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可是正三品的大員，是錦衣衛中除了指揮使和同知之外的最高長官之一。
    這樣的高官，為何會叛逃？又為何會跑到這偏遠的雲南邊境？
    “沒錯。據說，那位指揮僉事，是被人陷害，才被迫走上這條絕路的。”月長老緩緩說道，“而那份名單上，記錄著近年來，朝中某些大人物與邊疆將領勾結，走私軍械、侵吞軍餉、甚至出賣軍情的種種罪證。”
    “楊威勾結黑水部，恐怕隻是這龐大走私網絡中，最不起眼的一環。”
    顧昭瞬間明白了。
    這一切，都串起來了。
    楊威的通敵叛國，錦衣衛校尉的滅口行動，東廠刺客的出現……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份不存在的“死亡名單”。
    “所以，東廠的人來這裏，是為了追回名單，清理門戶。而楊威截殺信使，則是因為他害怕自己和黑水部的交易敗露，被卷入這場更高層級的風暴裏。”顧昭迅速理清了思路。
    “可以這麽說。”月長老點了點頭。“但東廠內部，似乎也並非鐵板一塊。來找我的那個千戶，和後來追殺你們的那些刺客，很可能分屬不同的派係。這潭水，深不見底。”
    顧昭沉默了。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誤入巨人棋局的螞蟻，隨時都可能被無意中踩死。
    但他沒有恐懼。
    相反，他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鬥誌。
    水越深，越渾，他渾水摸魚的機會才越大。
    “長老，多謝您告知這一切。”顧昭鄭重的行了一禮。
    “現在，我更加確定我的計劃是可行的。”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
    “既然所有人都想得到這份名單，那我就讓他們以為，這份名單就在我手上。”
    “什麽？”饒是月長老見多識廣，也被顧昭這石破天驚的想法給驚到了。
    “您剛才也說了，那位錦衣衛指揮僉事，已經失蹤了半年之久。東廠和楊威的人，都找不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他們連屍體都找不到。”
    顧昭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我們為什麽不製造一個假象？讓所有人都以為，我顧昭，就是那個得到了錦衣衛指揮僉事傳承，手握死亡名單的‘天命之人’。”
    “我要將自己變成一個魚餌。一個所有人都想吃，卻又不敢輕易下口的……劇毒魚餌。”
    “如此一來，所有的目光都會集中在我身上。楊威會發瘋一樣來找我，東廠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抓我，甚至黑水部，為了奪回他們的鐵器，也會將我視為頭號目標。”
    “而這，正是我們合縱連橫，逐個擊破的最好機會！”
    石殿內，一片死寂。
    月長老和娜迦，都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看著顧昭。
    這個計劃，太大膽，太瘋狂了。
    這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懸崖邊走鋼絲。
    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也是他們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與其被動的被三方勢力圍剿，不如主動跳出來，將自己變成風暴的中心，去主導整個局勢的走向。
    “你……”
    許久，月長老才緩緩吐出一個字。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我們銀月部的先祖，也曾遇到過一位像你這樣的漢人。他也是在絕境之中，用常人無法想象的智慧和膽魄，幫助我們的先祖，統一了這片山區的數十個部落。”
    她的眼中，流露出追憶和一絲期待。
    “好。我答應你。”
    月長老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我不僅給你銀月部使者的身份，我再給你一百名風語者！”
    “我還要將我們銀月部的聖物——‘月影披風’，暫時借給你。”
    她說著，從祭壇上取下一件銀光流轉，薄如蟬翼的披風。
    “穿上它，在月光下，你的身形將與陰影融為一體，無人可以捕捉你的蹤跡。”
    顧昭接過披風，入手冰涼絲滑。
    【叮！檢測到玄階中品奇物：月影披風。是否綁定？】
    【月影披風：以月光蠶絲織成，水火不侵，刀劍難傷。在夜間或陰影處，可大幅度提升使用者的隱蔽能力和移動速度。】
    又是一件神器！
    顧昭心中一喜，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綁定。
    “多謝長老厚賜。”
    “不必謝我。這是我代表銀月部，下的第二場賭注。”月長老看著他，眼神變得無比鄭重。
    “我賭你，能帶著我們，走出這片被詛咒的大山。”
    ……
    三天後。
    磨盤山北麓，一個名為“火鴉部”的小部落。
    部落首領巴圖，正焦躁的在自己的帳篷裏來回踱步。
    他剛剛收到了兩個讓他坐立不安的消息。
    一是，強大的黑水部，竟然在明軍手裏吃了大虧，連軍械庫都被人端了。
    二是，蒙化衛所的百戶楊威，已經瘋了。他以“清剿叛軍”的名義，調集了數千大軍，將整個磨盤山圍得水泄不通，一副要將所有山裏人都趕盡殺絕的架勢。
    火鴉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惶惶不可終日。
    就在這時，一名族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首領！不好了！銀月部的使者來了！”
    “什麽？”巴圖大驚失色。
    銀月部和他們素無往來，而且實力遠勝於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派使者來，絕非善意。
    他硬著頭皮走出帳篷，隻見部落中央的空地上，站著一個身披銀色披風，氣質卓然的漢人少年。
    在他的身後，站著娜迦和一百名眼神銳利如刀的風語者。
    “你……你們是銀月部的人？來我火鴉部有何貴幹？”巴圖壯著膽子問道。
    顧昭沒有回答。
    他隻是將一樣東西，扔到了巴圖的腳下。
    那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巴圖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那顆人頭，他認得。
    正是前兩天，楊威派來“傳令”，要他們協助搜山的明軍小旗官！
    “黑水部已與明軍叛將楊威勾結，出賣山中各部的利益。”
    顧昭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冰。
    “順之者，如同黑水，終將被大明朝廷的天威碾為齏粉。”
    “逆之者，將得到銀月部的友誼，和審判叛徒的機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所有驚恐的火鴉部族人。
    “巴圖首領，你的選擇，是什麽？”
    巴圖看著地上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又看了看顧昭身後那一百名殺氣騰騰的風語者。
    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我火鴉部，願……願唯使者大人馬首是瞻！”
    顧昭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這顆“劇毒魚餌”，已經成功的釣上了第一條魚。
    而這，僅僅隻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