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鴉部的營地內，氣氛壓抑而詭異。
    部落的戰士們手持著簡陋的兵器，緊張的看著那群不速之客。
    他們是山中的豺狼，習慣了弱肉強食。但今天，他們卻成了被更凶猛的野獸按住喉嚨的羔羊。
    顧昭沒有理會他們畏懼的目光。
    他隻是將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隨手扔給了身後的錢德勝。
    “掛在旗杆上。讓所有想與我們為敵的人都看清楚，這就是背叛的下場。”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每一個火鴉部的族人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巴圖首領。”
    顧昭轉向那個已經徹底沒了脾氣的部落首領，淡淡的說道：“你的族人，看起來很餓。”
    巴圖的身體一顫，連忙點頭哈腰：“是……是的大人。山裏……收成不好，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像樣的糧食了。”
    “很好。”
    顧昭點了點頭，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麵黃肌瘦，眼中卻閃爍著貪婪與凶光的火鴉部戰士。
    他知道，單純的恐懼無法長久。
    必須給他們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
    “楊威的大軍已經將整座山都圍了起來。他們每隔三天，就會有一支百人隊的糧草輜重，從東麵的‘響水坡’運送進來。”
    顧昭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
    “那裏麵，有白花花的大米，有鹹香的臘肉，甚至還有幾壇上好的燒刀子。”
    咕咚。
    寂靜的營地裏，響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聲音。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
    顧昭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繼續守著你們這個破爛寨子，等著被楊威的部隊當成叛軍剿滅，或者被斷了糧草活活餓死。”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二，跟著我，去響水坡。搶了那批糧草，填飽你們的肚子，換上精良的兵器。”
    “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
    說完，他便不再言語，隻是抱著那柄百煉佩刀，靜靜的等待著。
    這個選擇題，根本不需要考慮。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巴圖就已經再次跪在了顧昭的麵前，態度比之前更加恭順。
    “大人！我火鴉部上下二百三十一名勇士，願為大人效死！”
    “很好。”
    顧昭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第一顆多米諾骨牌，已經被他成功推倒。
    ……
    半日之後，響水坡。
    這是一處地勢險要的隘口，道路兩旁是陡峭的山壁，中間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顧昭站在高處，俯瞰著下方的地形，腦海中迅速構建起一張立體的伏擊圖。
    “娜迦統領。”
    顧昭回頭看向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銀月部女子。
    幾日的合作，已經讓她對這個漢人少年產生了一種複雜的情感。那是混雜著敬佩、好奇，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忌憚。
    “你帶五十名風語者，埋伏在山道左側的密林中。等車隊完全進入隘口，你們的目標，是射殺所有拉車的騾馬。”
    “明白。”娜迦幹脆利落的點頭。射殺牲畜，對風語者而言，輕而易舉。
    “錢大哥。”顧昭又看向錢德勝。
    “守備，您吩咐！”
    “你帶我們自己的弟兄，埋伏在右側的山坡上。滾石檑木，都準備好了嗎？”
    “早就準備妥當了！”錢德勝拍著胸脯保證。
    “很好。等車隊因為騾馬倒斃而陷入混亂時，你們就給我把這些‘大家夥’，全都送下去。”
    “那……巴圖他們呢？”錢德勝問道。
    “他們？”
    顧昭的目光轉向那些剛剛歸順的火鴉部戰士，他們的眼中還帶著一絲搖擺和不安。
    “他們的任務最簡單。”
    顧昭的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等糧草車隊被徹底打亂陣腳，你們就從正麵衝出去，給我……搶。”
    巴圖一愣，隨即大喜。
    這個任務，對他們這些當慣了土匪的人來說，簡直是手到擒來。
    而且，正麵衝殺，搶奪戰利品，也最能激發他們這些人的血性和貪欲。
    顧t昭的安排，看似簡單，實則暗藏玄機。
    他將最關鍵的癱瘓、打擊任務，交給了最可靠的風語者和自己的嫡係罪兵。
    而將最能激發士氣，也最容易產生傷亡的正麵衝鋒任務，交給了新收服的火鴉部。
    這是一次考驗，也是一次篩選。
    “守備，那您呢？”娜迦忍不住問道。
    她發現，顧昭將所有人都安排了出去，唯獨他自己，似乎成了個看客。
    “我？”
    顧昭笑了笑，拍了拍背上的長弓。
    “我是獵人。自然要去獵殺他們最肥壯的那頭……頭狼。”
    ……
    一個時辰後。
    一支由十幾輛大車和百餘名士兵組成的糧草隊，緩緩駛入了響水坡的隘口。
    押送的士兵們顯得有些懶散。
    在他們看來，大軍已經封鎖了整個磨盤山，那些所謂的“叛軍”，早晚是甕中之鱉，根本不可能有膽子來衝擊他們的糧草隊。
    為首的是一名楊威手下的百戶，他甚至有些百無聊賴的哼著小曲。
    就在整個車隊完全進入狹長通道的中心位置時。
    異變陡生！
    “咻！咻！咻！”
    數十支無聲的利箭，如同毒蛇的獠牙，從左側的密林中精準的暴射而出。
    它們的目標，不是士兵，而是那些拉著沉重車輛的騾馬。
    “噗！噗！”
    中箭的騾馬發出一聲聲悲鳴，轟然倒地。
    整個車隊瞬間癱瘓，十幾輛大車橫七豎八的堵住了狹窄的通道，場麵一片混亂。
    “敵襲！有敵襲！”
    那名百戶臉色大變，剛想下令組織防禦。
    “轟隆隆——！”
    山道的右側，山石滾落，巨木呼嘯而下！
    早已準備好的滾石檑木，如同死神的怒吼，朝著混亂的士兵們傾瀉而下。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兵器被砸彎的聲響，瞬間響徹整個隘口。
    “穩住！穩住陣腳！盾牌手，頂上去！”
    那百戶嘶聲力竭的吼叫著，試圖挽回敗局。
    他本人倒也悍勇，揮舞著佩刀，連續劈開幾塊飛來的小石塊，正準備尋找敵人的蹤跡。
    就在這時。
    他忽然感覺眉心一涼。
    他低下頭，隻看到一截烏黑的箭羽，插在自己的眉心之間。
    他甚至沒看清箭是從哪裏射來的。
    意識，便永遠的陷入了黑暗。
    【擊殺蒙化衛所百戶，汲取武勳精粹200點。】
    【叮！完成百人斬成就，獎勵白銀寶箱一個。】
    高處，顧昭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弓，麵無表情。
    在他眼中，那個還在聲嘶力竭指揮的百戶，隻是一個移動的靶子。
    隨著指揮官的陣亡，整個糧草隊的防禦瞬間崩潰。
    “吼！”
    “搶啊！”
    早已按捺不住的巴圖，帶著他的二百多名火鴉部戰士，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狼群，從正麵猛撲了上去。
    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和搶掠，正式開始。
    顧昭沒有再出手。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下方混亂的戰場，像一個冷漠的看客。
    他將這個收割殘敵，獲取戰利品的機會，完全留給了火鴉部。
    他知道，隻有親手砍下敵人的頭顱，親手搶到白花花的糧食，這支剛剛歸順的隊伍，才會徹底歸心，才會將他奉若神明。
    半個時辰後，戰鬥結束。
    響水坡隘口內，一片狼藉。
    火鴉部的戰士們人人身上帶血，但臉上卻洋溢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興奮和滿足。
    他們將一袋袋大米，一條條臘肉扛在肩上，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他們看向山坡上那個年輕的身影時，眼神中已經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這一戰，他們隻付出了十幾人傷亡的代價，就全殲了百人精銳糧草隊，繳獲了足夠他們整個部落吃上兩個月的糧草。
    這是他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巨大勝利。
    而這一切，都是那個被他們稱為“大人”的漢人少年帶來的。
    娜迦帶著她的風語者們走了過來。
    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那雙看著顧昭的美眸中，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神采。
    “你又贏了。”她說道。
    “這不叫贏。”顧昭搖了搖頭。“這隻是收回一點利息。”
    他轉頭看向錢德勝。
    “審問俘虜。我要知道，楊威的指揮部，現在在哪裏。”
    錢德勝領命而去。
    很快，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士兵，便將所有情報都吐了個幹淨。
    楊威為了方便指揮搜山，已經將他的指揮部，從蒙化衛所，前移到了磨盤山東麓的一處廢棄廟宇——山神廟。
    那裏，有他最精銳的五百親兵護衛。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沉。
    五百精銳。
    那是一個他們根本無法撼動的數字。
    顧昭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笑容。
    “很好。”
    他看著地圖上“山神廟”的位置，輕聲說道。
    “蛇頭，終於自己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