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裝女子送走了曦月，她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裙，臉上重新掛起那副職業化帶著一絲神秘誘惑的笑容，準備繼續在帝都外環物色下一個有潛力且好忽悠的目標。
    正當她在熙攘的街巷中穿行，目光掃視著那些初來帝都，臉上帶著憧憬與茫然的各族女子時，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公民社區學院門口，竟圍攏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
    氣氛異常熱烈，甚至帶著一種…崇敬與激動的情緒？
    “嗯？”宮裝女子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這種社區學院通常隻是為普通公民提供基礎技能培訓和繼續教育的地方，怎麽會聚集這麽多人？
    而且，她注意到，圍觀者中不少人的氣息沉凝強大，衣著打扮也非富即貴，甚至有幾個穿著文官與武將製服的朝廷吏員也擠在人群中，翹首以盼。
    這絕非尋常社區講座能有的場麵！
    出於職業本能以及湊熱鬧的天性，宮裝女子立刻擠了過去，憑借巧妙的身法，很快來到了人群前列。
    隻見學院門口臨時搭起了一個小台子，台上坐著一位老者。
    老者穿著樸素，隻是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式帝國軍便服，身形魁梧，坐姿依舊挺拔如鬆，臉上刻滿了風霜痕跡，一雙眼睛卻依舊炯炯有神，透著曆經滄桑後的豁達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退休老兵。
    但台下聽眾那狂熱而尊敬的目光，卻明白無誤地告訴宮裝女子，這位老者絕不普通！
    台上，老者正操著一口略帶沙啞卻中氣十足的嗓音，講述著：
    “那一年，北氏族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黑壓壓一片，旌旗把天都遮住了！”
    “城裏頭，滿打滿算，能喘氣的就幾千號人…”
    “有個叫王戰的雜碎，囂張得很，在城牆底下，竟敢…竟敢口出狂言，侮辱咱們陛下！”
    老者說到此處，情緒明顯激動起來，拳頭下意識地攥緊。
    “老子當時那暴脾氣就上來了，血往頭上湧啊！”
    “當時老子就向著城樓上的秦大人請命：‘大人！讓末將下去，斬了那廝狗頭！’”
    台下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和讚歎聲。
    老者卻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些許可惜：
    “可惜啊，被秦大人攔了下來。”
    “秦大人說，軍中自有法度，豈容我逞匹夫之勇？”
    “不過後來嘛…嘿嘿，那王戰也沒落得好下場！”
    他話語樸實，甚至帶著些市井粗豪之氣，卻極具感染力，將眾人仿佛帶回了那個烽火連天，帝國初立的崢嶸歲月。
    宮裝女子聽著聽著，美眸逐漸睜大。
    北氏族圍城？王戰？秦大人？陛下受辱？
    這些…可都是帝國建國史詩中記載的，早已傳遍天下的著名戰役和橋段！
    堪稱帝國的開國神話！
    難道台上這位貌不驚人的老者，竟然是那段曆史的親曆者？
    她立刻豎起耳朵，更加專注地聆聽，同時悄悄運轉秘法，感知著老者的氣息。
    修為…似乎並不高深，大概在地仙到天仙之間徘徊。
    但這並不妨礙台下眾人對他的狂熱崇拜。
    老者繼續講述著，從京城保衛戰，講到跟隨嶽帥南征北討，征服上百國度…他提到一個個如今已如雷貫耳的名字，嶽鎮嶽元帥，李文李大人，甚至…陛下！
    他講述的細節生動無比，許多甚至是官方史書都未曾記載的瑣碎小事，卻無比真實，引人入勝。
    宮裝女子越聽越是心驚。
    這老者…恐怕不僅僅是親曆者那麽簡單！
    他能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那些帝國最頂層的締造者，其當年的身份地位，絕非普通一兵！
    她忍不住向身旁一位激動得滿臉通紅的中年公民打聽：“這位大哥，台上講話的老先生是…？”
    那中年公民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你連劉大虎劉老都不認識？天南省(現在天南大域)出來的老英雄！”
    “當年陛下還在京城時就在陛下跟前當過差，後來進了天武衛，跟著嶽帥打遍天下，是真正從龍功臣！見過大世麵的！”
    劉大虎？
    宮裝女子迅速在記憶中搜索這個名字。
    她常年混跡帝都，對各路消息極為靈通，似乎…確實在某個關於帝國早期軍史的冷門記載中，瞥見過這個名字。
    但她印象更深的，是另一個關於此人，流傳於小範圍內的傳聞…似乎涉及一樁舊事，導致其心灰意冷，最終解甲歸田。
    就在這時，劉大虎的講座似乎接近了尾聲。
    他回答了幾個問題後，笑著對眾人拱手：
    “好了好了，老骨頭頂不住了，今天就說到這兒吧。”
    “陳年舊事，大家聽得一樂就好，莫要太過較真。”
    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和不舍的歎息，紛紛上前與劉大虎打招呼，索要簽名，態度極為恭敬。
    宮裝女子站在一旁，看著被眾人簇擁、卻笑容平和，毫無架子的劉大虎，心中原本那點功利的好奇，漸漸被一種真正的敬仰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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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位真正從帝國微末之時一路走來的宿老！
    一位見證了帝國崛起全過程，並為之浴血奮戰過的功勳！
    雖然他如今修為不高，職位不顯，但他所經曆的那段曆史，他身上所承載的那份與帝國最高主宰者曾有的聯係，其價值…遠超任何修為和官職。
    與那些擠破頭想鑽進帝宮，卻連陛下影子都摸不到的“璿璣預備營”的姑娘們相比，眼前這位老者，才是真正…曾經靠近過太陽的人。
    宮裝女子的心思瞬間活絡了起來。
    如果能與這位劉老搭上關係…
    哪怕隻是聽他多講講當年的故事，或許…就能對那位至高無上的陛下有更深的了解？
    或許就能找到一絲真正的，能靠近陛下的脈絡？
    這可比她那個破璿璣閣瞎編亂造的培訓有價值太多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臉上堆起最真誠，最尊敬的笑容，等待著人群稍微散去，準備上前拜見這位傳奇老兵。
    而劉大虎，微笑著應付完熱情的民眾，拿起自己的舊軍用水壺喝了一口水，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喧囂的人群，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無人能懂的，深藏的落寞與追憶。
    他的輝煌留在了過去，他的傷痛也埋在了心底。
    如今的他，隻是一個喜歡給年輕人講講過去故事，以此打發漫長歲月的普通老人。
    隻是偶爾在深夜，望著京城的方向，他會拿出那個珍藏的，栩栩如生的陛下木雕，默默地看上一會兒。
    帝國越來越大，陛下越來越遠。
    而他劉大虎，隻是那浩瀚史詩中，一個早已被時光淡去的…小小的注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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