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蕩魔司

字數:6626   加入書籤

A+A-


    破舊的茅屋裏,火光搖曳,一老一少相對無言,卻有一種無聲的暖意在悄然流淌。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平淡地流淌過去。
    陳石的腳傷在老農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好了起來。
    他沒有離開,也沒有說留下,隻是默默地幫著老農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砍柴,挑水,修補漏風的茅草屋頂。
    他力氣不大,但手腳麻利,學得也快。
    老農依舊每日下地,侍弄他那幾分薄田,晌午回來,灶台上總會有一碗晾得溫熱的粥。
    傍晚,一老一少會坐在門檻上,看著遠處禹城模糊的輪廓和更遠處荒山,偶爾會說上幾句話,大多是關於天氣,關於地裏的莊稼,關於山裏哪些野果能吃。
    陳石的話依舊不多,但眼神裏的麻木和戒備,卻在日複一日的安寧中,一點點化開,偶爾甚至會閃過一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才該有的好奇光芒。
    他接受了陳石這個名字。
    每次老農叫他石頭時,他總會下意識地挺直一點脊背。
    他也知道了老農姓劉。
    他叫他劉爺爺。
    很奇怪,每次他這麽叫的時候,劉爺爺臉上的笑容總會格外燦爛幾分,眼角的皺紋都笑成了菊花狀,會連連應著“哎,哎!”。
    那笑容溫暖慈祥,但不知為何,陳石偶爾會覺得,那笑容深處似乎藏著點什麽別的東西,有點怪,但他想不明白,也不願深想。
    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他隻想小心翼翼地捧著。
    這段日子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是他流浪以來,從未奢望過的平靜和安穩。
    沒有饑餓,沒有驅趕,沒有時刻懸在頭頂,不知來自何方的惡意。
    隻有一碗熱粥,一個遮風擋雨的屋簷,和一個…會對他笑,會給他起名字,會在他砍柴割傷手時,一邊絮叨著“小心點娃兒”,一邊默默找來草藥給他敷上的老人。
    他幾乎要以為,日子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了。
    …
    然而,該來的,終究會來。
    這一日,午後。
    一個身著靛藍色勁裝,外罩一件暗紋皮甲,腰佩狹長橫刀,神色冷峻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城外那座荒廢的破廟前。
    他目光如電,仔細掃視著破廟周圍的環境,眉頭微微蹙起。
    他伸手從皮甲內側取出一個羅盤狀法器。
    指尖在其上一點,一絲法力注入。
    羅盤立刻散發出幽幽的烏光,其上的指針開始瘋狂轉動。
    男子臉色驟然一變!
    “好濃的妖煞殘留,還有…一絲極其詭異的神道崩毀的怨念?”
    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充滿了震驚,“此地…絕非尋常山匪或精怪作祟!”
    他收起羅盤,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入破廟之內。
    廟內景象更是讓他瞳孔一縮!
    滿地都是崩碎的泥塊和石屑,中央那尊山神像早已徹底瓦解,隻剩下一個殘破的基座。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令人極不舒服的氣息。
    他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地上的粉末,放在鼻尖輕輕一嗅,又迅速放開,臉色更加難看。
    “泥塑神像被邪異之力徹底侵染,幾乎成了偽神之軀…卻又被一股至剛至陽,霸道無匹的力量從內部瞬間摧毀?”
    他越是探查,心中的驚駭就越甚,“這絕非尋常修士或武者能做到的,是哪路高人路過出手?還是…”
    他猛地站起身,再次取出那羅盤法器,全力催動。
    羅盤上的烏光閃爍不定,指針在瘋狂旋轉數圈後,指向了一個方向,正是荒山腳下,那間孤零零的茅屋所在!
    男子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再次一晃,朝著指針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速度極快,卻落地無聲,顯然身負不俗的修為。
    不多時,那間冒著嫋嫋炊煙的簡陋茅屋便出現在視野中。
    男子在距離茅屋百步之外停下,收斂了所有氣息,仔細觀察著。
    他看到院子裏,一個老農正坐在矮凳上劈柴。
    一個瘦弱的少年則在旁邊幫忙整理柴火,兩人之間沒有太多交流,卻有一種難言的默契。
    看起來,就是最普通不過的深山農戶。
    但男子心中的疑慮並未減少半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具有壓迫感,然後才邁步朝著茅屋走去。
    腳步聲驚動了院裏的人。
    老農停下了劈柴的動作,微微抬頭。
    少年則立刻站起身,下意識地擋在了老農身前,眼神帶著狼崽子般的戒備,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穿著奇怪的不速之客。
    男子在籬笆外站定,目光掃過老農和少年,最後落在老農身上,抱拳行禮,語氣盡量平和和:
    “老人家,打擾了。”
    “在下姓趙,是郡衙的捕快。”
    他亮出了一麵普通的鐵牌腰牌,樣式與官府差役無異,“近來城外不太平,尤其是那座荒廢的山神廟附近,出了一樁命案,死狀蹊蹺,循例過來問問,看您二位…可曾見過什麽可疑的人,或是聽到過什麽異常的動靜?”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刻意隱瞞了蕩魔司的身份,也模糊了命案的具體情況。
    尋常百姓,知道越少越好,也越容易放下戒心。
    果然,老農臉上立刻露出鄉下人見到官差的典型表情:
    “哎喲,原來是差爺!”
    “命案?這…這…小老兒姓劉,一直住在這山腳下,沒…沒聽說啊?”
    “石頭,你聽說過沒?”他轉向少年,眼神帶著詢問。
    然而,此時的少年陳石,卻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山神廟…命案…死狀蹊蹺…
    這幾個字瞬間刺穿了他試圖塵封的記憶!
    那個恐怖夜晚的畫麵再次浮現在眼前,活過來的猙獰神像,冰冷窒息的感覺,還有那炸裂的碎片…
    他從未對劉爺爺詳細說過那晚的經曆,隻含糊其辭地提過廟裏不太平,自己才跑出來。
    他本能地想把那可怕的經曆埋藏起來,生怕說出來會打破眼下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甚至…會給收留他的劉爺爺帶來麻煩。
    可現在,官差竟然找上門來了,還說那裏出了命案!
    難道…難道那晚除了自己,還有別人遭殃?
    還是…那邪門的東西,又害人了?
    巨大的恐懼和不安瞬間籠罩住了他,陳石渾身發冷,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衣角。
    那趙捕快何等眼力,立刻捕捉到了少年驟變的臉色和異常的反應。
    他目光如炬,立刻鎖定陳石,語氣加重了幾分:“小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事關人命,若有線索,務必如實告知,隱瞞不報,可是要擔幹係的!”
    陳石被他銳利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心跳如鼓。
    他猛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嘴唇哆嗦著,聲音細若蚊蚋:“我…我不知道…我沒看見什麽命案…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下意識地選擇了隱瞞和否認。
    他害怕一旦說出來,就會被卷入更深的麻煩之中,甚至可能被官差帶走問話。
    他更怕會連累身邊這位給他粥喝,給他名字,給他一個暫時棲身之所的劉爺爺。
    老農在一旁看著,渾濁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無人能察的微光。
    他上前一步,看似無意地將陳石稍稍擋在身後,對著趙捕快笑道:
    “差爺您別嚇著孩子,他膽子小,前些日子是在那破廟裏躲過夜,可能是被野狗什麽的嚇到了,沒聽說有什麽命案啊…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平時連個人影都少見,真沒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趙捕快看看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的少年,又看看忙著打圓場的老農,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這少年的反應,絕不僅僅是膽小那麽簡單。
    他肯定知道些什麽,而且是在害怕什麽。
    但這老農…看起來又確實隻是個普通鄉下老漢,言語間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他沉默了片刻,銳利的目光再次在陳石臉上停留了幾息,仿佛要將他徹底看穿。
    最終,他似乎是暫時壓下了追問的念頭,臉上重新露出一絲淡笑,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便打擾了。”
    “若是日後想起什麽,或是再見到什麽異常,記得去郡衙報個信。”
    “一定一定!”老農連忙應著。
    趙捕快不再多言,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崎嶇的山路盡頭。
    直到那冷峻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陳石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微微喘著氣,臉色依舊蒼白。
    老農轉過身,看著他,臉上帶著關切:“石頭,怎麽了?真被嚇到了?那山神廟…到底咋回事?你真看見啥了?”
    陳石抬起頭,看著老人關切的眼神,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聲音低啞:
    “沒…沒什麽,劉爺爺。”
    “就是…就是那天晚上好像聽到些怪聲音,我沒敢看,就跑了…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命案…”
    他依舊選擇了隱瞞。
    他不想讓老人擔心,更不想將老人拖入可能的危險之中。
    老農看著他,也沒有追問,隻是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了,官差走了就好。”
    “以後啊,離那破廟遠點,邪門得很。”
    “嗯…”陳石低聲應著,心卻依舊怦怦直跳。
    他知道,事情絕對沒完。
    那個趙捕快離去的眼神,分明帶著懷疑。
    他肯定還會再來的。
    一種巨大的不安,再次籠罩了他剛剛感受到些許溫暖的心。
    那份來之不易的平靜,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打破。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
    (本想留著當存稿,想了想還是發出來吧,我真是個好人。)
    喜歡朕的子民金丹起步,外界嚇傻了!請大家收藏:()朕的子民金丹起步,外界嚇傻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