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父仇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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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誠不禁說:“爹,是潘良和汪新吧?那兩個人很古怪的。”
    羅聖華點頭說:“我知道那兩個人的底細,他們是‘斧頭幫’的頭目。潘良真名叫潘良勇,綽號‘日月斧’,一把斧頭呈日形,一把斧頭呈月形,梟勇無比;汪新真名叫汪新勇,綽號‘狼牙刀’,一把彎刀上帶鋸齒狼牙,很刁鑽。我在施堂主的打黑檔案裏看過他們的畫像,所以認得。”
    楚楚說:“施德義雅號‘鐵拳’,號稱以鐵的手腕打黑除惡,打掉‘斧頭幫’是他登上英雄榜的功績之一。這兩人為何逍遙法外?”
    羅聖華說:“是花小雲對施堂主說,這兩人武功高強,講義氣,知恩圖報,留著有用。細節我也不清楚。我知道,他們是應花小雲安排來監視我的。每當我外出時,就有其中的一人跟蹤我,我早晚練功,他們也練功。由於他們跟著,我的武功根本沒法練。”
    楚楚說:“那你今晚為什麽回來這麽遲?”
    羅聖華說:“奇怪的是,他們今晚沒跟來。我正為花小雲的到來坐立不安,因為無人跟蹤,所以就多練幾下以放鬆心情。”
    楚楚豁然說:“我知道了,他們去見花小雲了。我在江邊曾碰到一個用雙斧,一個用彎刀的刀斧手,他們用的斧頭和彎刀雖然普通,但武功遠比其他的刀斧手厲害。”
    羅聖華長長地舒了口氣,說:“肯定是他們。把悶在心裏的話說了,覺得輕鬆了許多,但不敢想象以後會發生什麽!”
    羅聖華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丐幫武林,天下為公,依規矩追究起來,花小雲的權位、施德義的榮譽、施家的福祿、兒子的職務、很多台前幕後的人、英雄榜的信譽,甚至丐幫自身的公信,統統都將動搖,自己將被推上風口浪尖。那無疑是一場排山倒海的海嘯。
    ——摧枯拉朽的海嘯,有誰能掀起呢?
    楚楚歎息說:“你看到了真相,但你太渺小,我也一樣。泥鰍掀不起大浪,我能做的隻有在適當時候控告花小雲。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為什麽要‘多行不義’之後才‘自斃’呢?”
    羅聖華沮喪地說:“楚姑娘,花小雲是盟主夫人的心腹,行再多的不義也斃不了的。我以後該怎麽辦?”
    楚楚說:“你隻用把真相說出來,讓施家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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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出了羅聖華家,方圓從屋簷跳下,拿掉麵紗。兩人在街上攜手慢行,誰也不說話,悵然若失。
    施德義之死真相大白,他們心中的謎團終於解開了,但他們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倒下的不止是兩位“英雄”,還有江湖信念!
    殘酷的現實,隻能從容去麵對。
    映著皎潔的月光,方圓手中的短匕發出耀眼的光芒。他把短匕插進楚楚手中的玉笛上端。
    楚楚用玉笛敲了方圓一下,說:“你一點殺氣都沒有,不像殺手。”
    方圓笑了笑,說:“沒有殺心,哪來殺氣。我已經很凶狠了,如果你是羅聖華,也會上當。”
    楚楚展顏一笑說:“那種情景下,誰都會上當。”
    方圓說:“我們雖然騙了他,但他以後睡覺不用做惡夢了。”
    楚楚說:“施家對我還有惡念,居然把我做成紙人跪在施德義靈前。”
    方圓說:“太卑鄙了,我們去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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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傳來三更的敲梆聲,施天洪在書房寫“後備方案二”,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用飛鴿傳給“雁蕩老怪”,讓老怪有足夠的時間布箭陣。他寫到目標識別時犯難了——幸好楚楚長得像林鳳,在江湖中稍有見識的人都認識林鳳。林鳳在幾天前就經白鹿城回杭州了,明天總該不會在北雁嶺出現,要是誤傷了林鳳,自己死上一百次也不夠。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向“雁蕩老怪”表決心,他決定與飛鴿同時啟程趕往北雁嶺。他雖然不能像鴿子一樣飛,但必須像飛一樣趕路。
    施天洪推窗放飛鴿子,就覺得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他眯眼笑了,仿佛看到了楚楚被萬箭穿身的景象。他欲關上窗門,突然瞥見一男一女不知從何而來,男的是方圓,他從畫像裏看過,女的像林鳳,他猜到是楚楚。
    施天洪心裏有鬼,嚇了一大跳,三更半夜看到有人闖進來嚇了一大跳很正常。“你們是什麽人?三更半夜闖進來想幹什麽?”他斥著跳出窗。
    “我叫楚楚,也就是江湖上所說的玉羅刹。聽說你要找我報仇,還把我做成紙人跪在你父親靈前,這種手段太卑鄙了!”楚楚瞪著施天洪單刀直入。
    “沒……沒有!造謠,純粹是造謠!”施天洪慌忙否認。他心裏有秘密複仇計劃,見到仇人反而沒了仇恨,隻有緊張。
    方圓說:“施舵主,不管有沒有,能不能帶我們去令尊靈前看看?令尊死得冤,我們想給他上炷香。”
    “上香?貓哭老鼠吧?”施天洪覺得應該表現出點憤怒來,不然不合情理,畢竟世人都認為父親之死與楚楚有關。“我爹死得冤,我一定要申冤!”
    方圓說:“申冤首先要弄明冤情。你知道令尊的冤情嗎?”
    施天洪指著楚楚恨聲說:“是她掐住我爹的喉嚨,把我爹掐得暈頭轉向,所以才摔下樓的!冤情誰人不知?”
    楚楚嗔說:“你爹是吸了毒品‘白霜’後產生幻覺而跳樓的。你爹吸毒成癮別人不知,你不會不知吧?實話告訴你,你爹墜樓後還能坐起,是花小雲掐住你爹的喉嚨,把你爹的後腦撞在地上撞死的。這是羅聖華親眼所見,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胡說!胡說!!”施天洪歇斯底裏地吼。父親吸“白霜”他當然信,會產生幻覺他也信,但花小雲撞死其父,他不知該不該信,反正不敢信,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方圓說:“你還可以看。羅聖華的腿並不瘸,他是怕花小雲滅口才裝瘸的。”
    施天洪悶了,就像被焦雷打了一般。楚楚和方圓的話聽起來不像空穴來風,證實真假並不難,去問一下羅聖華即可。如果是真的,那將如何麵對花小雲?如何麵對白鹿城人?如何麵對未來?如何麵對……?!
    施天洪不敢往下想,用吼叫發泄糾結的情緒。
    吼叫聲驚來了家丁和妻母,家丁把方圓和楚楚圍住,妻子和母親向施天洪追問原因。施天洪吼著要方圓和楚楚離開。
    方圓和楚楚執意要去施德義的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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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德義的靈堂裏掛滿了沉痛悼念的挽聯和歌功頌德的匾額、錦旗等等。堂內香燭正旺,是施家兄妹密謀殺害楚楚前點的,而且還在靈前立下了必殺仇人的旦旦誓言,祈求“在天之靈”保佑成功。靈前的紙人被踩得稀爛,其上還有無數新鮮的腳印,“玉羅刹”字樣仍依稀可辨。
    這是“英雄”的靈堂,如果你走進這個靈堂,心裏會怎麽想?
    ——不管死得重如泰山,或輕如鴻毛,死人的輕重由活人來定。
    楚楚看到靈前稀爛的紙人,氣得把一塊“打黑惡‘鐵拳’,英雄榜探花”的匾額扳落在地。
    紙人上寫名是一種巫蠱之術,據說算準“凶日煞辰”向“命門”刀捅劍刺,便可將被詛咒之人殺於無形之中。
    不知是“日辰不夠凶煞”,或是“命門”沒找準,似乎沒有哪個被詛咒之人被殺於無形之中。
    楚楚不信這一套,不怕被殺於無形之中,但看到這種場景難免氣憤。如果是個衝動的人,真會把功德牌砸光。
    施家的仇恨和怨毒令人後怕,結局之荒唐貽笑天下。施家可憐又可恨,如果施德義“在天有靈”,臉皮再厚也會羞得再跳一次樓。
    方圓把“玉羅刹”三字撕下燒了,然後打開留言簿,見簿裏寫滿了肉麻的吹捧話。最後留言的是花小雲,寫著“鐵腕打黑惡,‘鐵拳’垂青史”。
    方圓劍眉一皺,麵露厭惡之色,他揮筆寫下“英雄之死,武林之恥;非一人之殤,乃江湖之殤!”楚楚接過筆,寫下“望以君為戒,慎歌功頌德!”
    ——英雄一旦垮台,垮掉的不隻是一個人,而是一座豐碑,所以,英雄隻能立不能倒,就如佛像隻能塑不能拆一般忌諱,除非隨廟堂一起倒塌。
    方圓和楚楚都深深地歎了口氣,攜手離開靈堂,出了施天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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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天洪家大堂裏,燭光搖曳,忽明忽暗。施天洪、施天運、施天麗兄妹三人的表情都很複雜,分不出喜怒哀樂,施母垂頭飲泣。當平日跛腳的羅聖華以平穩的步伐走進門時,他們的心裏雪亮了。
    ——花小雲是凶手、是仇人!
    施天洪曾在父親靈前當著花小雲的麵立下“父仇子報”的誓言,看來選對了場合,選對了對象。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英雄兒女”即使無力手刃仇人,也要告倒仇人。
    花小雲是盟主夫人的親信、是刀斧堂堂主、是武林英雄,能告倒他嗎?
    即使告倒花小雲,父親的榮譽和名譽呢?還有施家的榮耀和實惠呢?
    到那時,父親的榮譽將煙消雲散、名譽將遺臭萬年!施家的榮耀將蕩然無存、實惠將化為烏有,一切將天翻地覆!
    更可怕的是,既告不倒花小雲,又抖露了家醜,那結局之悲慘……
    他們不敢往下想,更不知今後該怎麽做!
    ——“父仇子報”的老規矩沒考慮到仇人的地位,讓後人好為難啊!
    其實,“父仇子報”不是手刃仇人,而是把仇人繩之以法。可悲的是,施家以為仇人是楚楚時,複仇不擇手段,知道仇人是花小雲後,竟然沒有了控告的勇氣。
    關係到施家榮辱興衰的抉擇一時很難作出,但針對楚楚的複仇計劃該終止了,可是,楚楚甚至她的幾個好友已知施家的醜事,讓人如芒在背,似乎隻有滅口了才踏實。
    羅聖華與施家相比,畢竟利害關係小些,所以也冷靜些。他認為楚楚及其朋友沒有話語權,武林中沒人信他們,施家可以保持沉默;他們如果不知好歹,首先要收拾他們的是花小雲。
    這似乎是兩全之策了,施家別無選擇。
    當務之急是要阻止“草上飛”董飛對李素芬投毒。董飛去楊府已近一個時辰,說不定已投毒成功了。即使沒投成,要一時半刻找到他阻止投毒也很難。他們發現要想終止做壞事也是很難的。
    大家決定由施天洪去楊府找董飛。他是刀斧堂舵主,是楊府的常客,輕車熟路,遇到意外也可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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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施天洪來到董飛家,董飛還沒回。
    施天洪到了楊府,翻牆而入,發現所有的房間都熄燈了。他直奔李素芬的臥房,房內鼾聲如雷,看來夫妻倆睡得很熟。
    施天洪東張西望,不見董飛的影子。他檢查窗戶,發現完好無損,董飛是怎麽進去的呢?藥又投在哪裏呢?一般情況是投到李素芬專用的杯子裏。但是,要是李素芬沒有專用的杯子呢?要是中毒的是楊憲洪……
    施天洪越想越害怕,欲撬窗而入,又擔心自己輕功太差;若去找董飛,又不知在哪。
    時不我待,還是自己動手吧。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窗戶推開一條縫,借著月光,看見茶杯和茶壺就放在窗前的桌子上,可是用手還夠不到。窗門不知怎麽搞的,牢牢的推不開,用力撬要是被楊憲洪發覺,後果不堪想象。一不做二不休,他找來一根竹竿伸進門縫一攪,房內傳來杯壺落地的聲音。他驚出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旆天洪逃出了楊府,覺得還不放心——很難保證董飛隻把藥下在臥室的杯壺裏。傷了城主或城主夫人非同小可,必須慎之又慎,他現在真後悔當初想出給城主夫人下迷藥的餿主意。
    施天洪回到楊府門前,門突然打開,衝出兩個家丁要抓賊。兩家丁見是保平安的施舵主,很高興,問有沒有看到賊。施天洪當然說沒有,趁機和家丁一起進府內找,把李素芬可能出入的場所的杯壺裏的水都倒掉,然後去見楊憲洪。
    對賊人來臥室搗蛋,楊憲洪很生氣,要是有人窺視夫妻調情,那城主的威嚴何在?賊人打翻杯壺,動機不明,更令人不安。
    施天洪沒做好安保,嚴重失職,被楊憲洪痛罵一頓,責令速查。施天洪低頭認錯,心中竊喜,表示立即去查。他正想打道回府,卻見李素素、楚楚和方圓押著董飛進來。他頓時額頭冒汗,不知所措。
    原來,董飛潛入楊府給李素芬投迷藥,卻不知往哪投。投到杯壺裏李素芬不一定喝,又怕楊憲洪誤飲,投到食物裏更不行。於是,他決定幹脆給李素素投迷藥。那時李素素剛從羅聖華家被楊憲洪派人叫回,楊憲洪和李素芬警告李素素少管閑事,以免得罪花小雲。李素素和姐夫姐姐吵了幾句,就去快鹿客棧和楚楚同住。董飛跟到快鹿客棧,由於鬼鬼祟祟,被從施天洪家回來的方圓和楚楚逮個正著,說出了實情。施家針對楚楚的複仇計劃之狠毒,嚇得楚楚和方圓他們直冒冷汗。
    ——隻要人心夠毒,防是防不住的,隻能靠我佛慈悲了!
    楊憲洪把施天洪罵得狗血噴頭。
    施天洪無地自容,悲怒交加地把責任推給花小雲——父親被花小雲謀害,自己還被花小雲利用,確實夠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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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小雲率領眾刀斧手渡過江,披星戴月追緝葉嘉興等“七星刺客”。刺客曉宿夜行,夜裏目標明顯,追起來不難。
    葉嘉興等七人統一裝扮成商販,在留侯張良的帶領下住進江北小鎮街邊的“甌鹿客棧”。葉嘉興等七人白天睡過,加之服了“仙丹”,所以睡不著,與張良一起坐在暖和的房裏,在窗內看著花小雲的人馬頂著寒風從眼皮底下疾馳而過。葉嘉興等人對張良的神機妙算讚不絕口,他們仍無睡意,等候方圓一行的到來。
    張良伸了個懶腰,說:“你們去睡吧,方圓他們不會連夜趕路的。我們明天慢慢起床,吃飽喝足後再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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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通通的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辛勤的人們踏著厚厚的白霜,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江麵上百舸爭流。方圓、司馬空空、楚楚和李素素,南宮雨、鄭九順、張蘭蘭及其爺爺母親分乘兩條船渡江。想起施家的“炸船方案”,他們都很後怕。雖說“我佛慈悲”,還是自己才能救自己。
    方圓一行上岸後,進了江北小鎮,路過“甌鹿客棧”。
    “甌鹿客棧”裏,張良、葉嘉興等八人目送方圓一行向北而去,各人目光閃爍,眼神複雜。
    葉嘉興鬱悶地說:“媽的,方圓這小子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我表妹和七小姐都跟他走在一起。”
    張良說:“那不是你表妹林鳳。她叫楚楚,是楚德龍的孫女。”
    “楚德龍還有孫女?!”眾人驚愕不已。
    張良點頭說:“楚楚和林鳳長得很像,也像林鳳一樣胡攪蠻纏,以後不要上她的當。說來話長,路上再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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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曉,花小雲一行快馬加鞭翻過了北雁嶺,仍不見“七星刺客”的蹤影。“七星刺客”是步行的,在白鹿城比花小雲早啟程一個多時辰,追不上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發現了追兵,借夜色掩護躲開了。因此可以斷定,“七星刺客”還在後麵。
    “七星刺客”曉宿夜行,現在天已放亮,正是他們投宿的時間,可以殺個回馬槍,沿途查問客棧和農家,隻要有白天住宿的,就是可疑對象。估計現在至多才到北雁嶺南麵的山腳。
    花小雲率眾返上北雁嶺,命令沿路小村落裏的丐幫弟子行動起來,發現可疑對象及時報告。
    中午,花小雲一行翻過了北雁嶺,回到了山腳的“嶺下人家”。他們一路奔波,已是饑腸轆轆。花小雲吩咐手下去各客棧查問,自己和花少旭走進“雁嶺客棧”,花少旭去安排飲食。
    花小雲喝著熱茶,剝著花生,看著南來北往的行人。手下紛紛來報,沒有發現有人白天住宿,也沒有發現和葉嘉興等“七星刺客”裝束相似的人。
    花小雲不禁有點失望。按腳程計算,“七星刺客”來到“嶺下人家”的可能性最大。“七星刺客”是“驚龍逆行”的主力,是“七星劍斬蛇”血案的凶手,必須抓住。這是機遇也是考驗。
    酒足飯飽後,花小雲吩咐花少旭帶領眾刀斧手繼續往白鹿城方向查找,自己帶兩位強悍的刀斧手坐鎮“雁嶺客棧”。
    花小雲昨晚一夜沒睡,打起了哈欠,正想去睡覺,看到司馬空空直奔櫃台安排吃的。花小雲沒了睡意,看向門口,見張蘭蘭及其爺爺母親、李素素、楚楚、南宮雨、鄭九順和方圓魚貫而入。
    “七小姐好!”花小雲隻向李素素打招呼,也隻有李素素和他身份相當,楚楚和方圓安然無恙讓他很意外,也很心虛。
    “你怎還在這裏?”李素素冷若冰霜,說話開門見山。她說完與楚楚他們一起入座。
    花小雲走近李素素,笑了笑說:“昨夜馬不停蹄,已翻過這座北雁嶺了,沒發現葉嘉興他們的蹤影。我猜應該還在後麵,所以回來了。他們大白天睡覺,我已派手下進村入戶去找了。這樣找起來相對容易。”
    “祝你好運。”李素素居然笑了,說:“花堂主,你的手下恐怕都躺在路上睡大覺。”
    花小雲從沒見過李素素笑,現笑靨燦如陽光,令人目眩,但李素素的話讓他無心欣賞,詫聲說:“什麽意思?”
    李素素粉臉一寒,說:“因為你們吃的酒菜裏被下了蒙汗藥!”
    花小雲一驚,忽又笑了,說:“七小姐真會開玩笑。丐幫武林,誰敢對刀斧堂下毒?”
    李素素說:“是你想得到的人。”
    花小雲說:“誰?”
    李素素說:“施天洪!”
    這是最想不到的,因為施天洪是保一方平安的舵主,還是花小雲親手提拔的。花小雲嗬嗬地笑,顯然把李素素的話當笑話。
    李素素說:“他為了報父仇,派人把這裏的所有客棧都投了蒙汗藥,確保仇人中毒,然後實現‘父仇子報’的誓言。”
    花小雲一怔,把目光落到楚楚和方圓身上。他唆使施天洪殺楚楚和方圓,施天洪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是有可能的,因為施天洪本來就是個下三濫的人。
    方圓和楚楚沒有和花小雲搭話,一直注視著花小雲身後的兩位刀斧手,一位手持彎刀,一位腰插雙斧,都昂首挺胸,一臉傲氣。這兩位肯定就是羅聖華所說的“狼牙刀”汪新勇和“日月斧”潘良勇了,使用普通的刀斧應該是為了隱藏身份。
    汪新勇和潘良勇聽了李素素的話,擔心自己真的吃了蒙汗藥,拿過茶壺拚命喝水,希望用水來衝淡藥力。
    花小雲沒去喝水,他不擔心蒙汗藥,因為李素素知道了施天洪的毒招,說明施天洪已經沒有機會投毒了,他擔心的是自己利用施天洪害人的陰招被識破。幸好李素素和楚楚、方圓等都在吃飯,沒再說什麽。花小雲趁機帶著汪新勇和潘良勇溜了出去,身後傳來的說笑聲如芒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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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小雲出了“雁嶺客棧”,在陽光下陰沉著臉,可見心情很不好。他漫無目的地向白鹿城方向走,汪新勇和潘良勇緊跟其後,誰也不說話。
    迎麵風塵仆仆走來七八個販子。這些販子很普通,挑著鹽、魚幹、貨郎擔等,你若不想買他們的貨,絕不會對他們多瞧一眼。小販子看到花小雲,竟然放緩了腳步。
    花小雲與這些小販子擦肩而過,突然回過頭說:“喂!你們是不是從白鹿城來?”
    走在最後的那個販子愣了一下,回頭說:“不是。”
    花小雲仔細看了看這個販子,見是個老販子,白發淩亂,挑著貨郎擔走出了汗。花小雲沒再理他,繼續向前走。
    其實這個老貨郎就是玄真子。
    玄真子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追上了最前麵的張良。張良挑著一擔鹽,腳步很輕鬆,他示意玄真子不用說,帶領大家走向較偏遠的“雁林酒家”。他們路過“雁嶺客棧”時,還看到了方圓一行。
    方圓一行吃過中飯後馬上趕路。
    張良、葉嘉興、玄真子等八人在吃飯,悄聲商量要不要飯後立即上路,因為花小雲還沒走。張良最後決定飯後馬上動身,因為以他們喬裝的身份,挑的是沉重的生活擔子,休息太久不合常理;如果花小雲大批人馬追上時,肯定能預先察覺,可以拐入小路佯裝去村落賣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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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小雲在“嶺下人家”附近逛了一圈,又回到了“雁嶺客棧”。
    他現在在喝酒,汪新勇和潘良勇也在喝酒。
    花小雲是個好酒的人,也懂得酒會誤事,為了追捕“七星刺客”,他禁止刀斧手喝酒。
    不管酒能不能解悶,人在鬱悶時,總想喝點酒。
    花小雲放下酒杯,眼睛迷蒙地看著汪新勇和潘良勇,說:“羅聖華真的沒有異常?”
    汪新勇和潘良勇對視一眼。潘良勇說:“是的,我們遵堂主吩咐,半年來都緊盯著他。他深居簡出,幾乎沒有和外人往來,也很少和鄰居說話。他早晚瘸著腿外出練功,也隻是鍛煉身體,沒練什麽高深的武功。”
    汪新勇說:“我有一次佯裝不小心從後麵撞了他一下,摔得他爬不起來,不像在裝瘸。”
    潘良勇低聲說:“要不要殺了他?”
    花小雲無奈地搖著頭,說:“如果有詐,現在已經太遲了!”
    三人不再說話,不停地喝悶酒。
    太陽逐漸偏西,刀斧手陸續回來,查得最遠的快到白鹿城了,都說沒有發現可疑對象,“七星刺客”好像在人間蒸發了。
    花小雲決定把刀斧手分成兩批,自己帶領一批白天查,花少旭帶領一批夜裏查。
    花小雲一路北上,沿途的丐幫弟子都很熱情,但都沒有發現可疑對象。花小雲命令本幫弟子提高警惕,不放過蛛絲馬跡。丐幫弟子當麵唯唯諾諾,花小雲離開後等於任務已完成。
    ——丐幫弟子太多了,總以為別人會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