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等等。“
    林憶猛地回頭，手按劍柄。
    一個白發老者站在山路上，笑眯眯地看著他。老者身著灰色道袍，背負竹籃，看起來像是采藥的散修。但林憶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深不可測——至少是築基期。
    老者的目光，在林憶的眉心停留了一瞬。
    林憶心中一緊：“他...看出來了？“
    “前輩有何指教？“林憶壓低鬥笠，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
    老者擺擺手：“別緊張，小兄弟。老夫隻是路過，看你眉心有傷，想提醒你一句。“
    “前輩多慮了。“林憶淡淡道。
    老者笑了笑，也不拆穿：“年輕人，別這麽緊張。“他頓了頓，指向前方，“不過...這片區域最近不太平。有人在搜捕林家的餘孽，你若要去青木鎮，小心點。那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林憶瞳孔微縮。
    林家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他剛要開口詢問，老者已經禦劍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隻留下一句話在風中回蕩：“保重。“
    林憶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林家餘孽...“他低聲重複這四個字，握緊拳頭，“看來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他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青木鎮，他必須更加小心。
    兩個時辰後，林憶終於看到了青木鎮的輪廓。
    遠遠望去，青木鎮建在一片盆地中，四周群山環繞，鎮子規模不小，至少有數千戶人家。鎮外的城牆上刻著繁複的符文，隱約閃爍著靈光——這是防禦陣法。
    林憶走近鎮門，看到城門口有兩名守衛，都是煉氣期修士。守衛隻是簡單盤問了幾句，收了一塊下品靈石作為入鎮費，便放行了。
    踏入青木鎮的瞬間，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裏和林家所在的小鎮完全不同。
    街道上，修士和凡人混居。有修士禦劍而過，掀起一陣狂風，惹得街邊的凡人紛紛躲避。坊市裏，攤主在吆喝：“上品靈石收購妖獸材料！““新到的築基丹，隻要三百塊中品靈石！“任務大廳前，散修們圍著告示欄議論紛紛，討論著哪個任務報酬高、風險小。
    林憶壓低鬥笠，小心觀察周圍。
    這裏的人都是散修...沒有宗門的約束...各種勢力盤根錯節...
    但也正因如此，或許能暫時藏身。
    他走在街道上,目光掃過周圍。
    凡人開設的靈膳館，專門服務修士，門口掛著“煉氣期修士用膳八折“的招牌。修士驛站提供修煉室出租，價格從每天十塊下品靈石到一百塊不等。街邊有修士擺攤，出售法寶和丹藥，吆喝聲此起彼伏。
    “法器長劍，品質上乘！“
    “療傷丹藥，包治百病！“
    “收購妖獸內丹，價格公道！“
    林憶看了看手中的儲物袋。從追兵那裏搜刮來的，裏麵隻有五十塊下品靈石，兩瓶療傷丹，還有一些雜物。
    這點靈石，在青木鎮能撐多久？
    他皺眉。需要找個落腳的地方，需要恢複實力...昨夜逃亡時交易掉的功法理解記憶，讓他現在修煉起來變得生疏,必須重新理解煉氣期功法。
    林憶走進一家看起來不太顯眼的靈膳館——“聚賢樓“。
    館內客人不多，三三兩兩的散修坐在角落，低聲交談。林憶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份靈米飯和一盤妖獸肉。
    “五塊下品靈石。“店小二是個凡人少年，恭敬地說。
    林憶付了錢，開始吃飯。靈米飯中蘊含微弱的靈氣，能幫助修士恢複體力。妖獸肉的肉質緊實，咀嚼時能感覺到筋肉中殘存的能量。
    就在他吃到一半時，門外突然傳來爭吵聲。
    “把丹藥還給我！“
    “哈哈哈，小鬼，這是我撿到的！“
    “那是我買給母親治病的！求求你，還給我！“
    林憶抬頭，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凡人少年被三個散修圍住。少年衣衫破舊，臉上還帶著淚痕，正拚命想要奪回手中的小瓷瓶。
    其中一個煉氣九層的散修一腳踹開少年：“滾開！敢搶我的東西？“
    少年摔在地上,膝蓋磕破,鮮血滲出。但他還是掙紮著爬起來：“那是我的...求求你...母親快不行了...“
    “煩死了！“散修抬手就要一掌拍下。
    林憶本想不管閑事。畢竟自己也在逃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看到少年哭泣的樣子，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悲傷。
    那個表情...和自己失去母親時一模一樣...
    “母親...我也失去母親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欺負小孩算什麽本事！“
    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手持重劍，橫在少年麵前。青年看起來二十出頭，劍眉星目，氣息渾厚——築基初期。
    那散修冷笑：“關你什麽事？多管閑事找死嗎？“
    青年一拍胸膛：“我陳峰看不慣欺軟怕硬的廢物！“
    說罷，重劍斬出！
    “轟——！“
    劍氣橫掃，地麵被犁出一道溝壑。三名散修臉色大變,紛紛後退。
    “築基期？！“為首的散修驚怒交加,“兄弟們，一起上！“
    三人同時出手。為首之人是煉氣九層,另外兩人是煉氣八層。三人配合默契，圍攻陳峰。
    陳峰雖是築基初期，但勢單力敵，漸漸落入下風。
    林憶站在原地，手指輕叩桌麵，指尖微微顫抖。
    要不要出手？
    窗外，晚霞將天空染成血色，像極了那個滅門之夜。
    出手就會暴露自己...但不出手，那個少年可能會死...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眼神——那雙溫柔的眼睛，最後看著他的樣子，充滿了不舍與希望。
    “活下去...“
    也想起父親的最後一掌——用盡全力，隻為讓他逃得更遠。
    “逃...不要回頭...“
    但他們...也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會死的吧？
    林憶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讓他清醒。周圍的喧鬧聲仿佛遠去，隻剩下少年的哭聲在耳邊回蕩，像是從遙遠的記憶深處傳來的呼喚。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靈膳館的菜香，但他聞到的，卻是林家廢墟上的血腥味。
    “至少...我還記得什麽是善良。“
    “至少...我還能選擇成為什麽樣的人。“
    下一刻，他身形一閃，衝出靈膳館。
    破風步法！
    林憶腳尖輕點地麵，身形驟然化作殘影。青衫在空中拉出一道弧線，像是風中飄舞的柳葉。這是昨夜從追兵那裏竊取的步法——在追兵的記憶中，他看到了這套步法的精髓：踏在氣流的間隙，不帶半點聲響。
    他故意繞遠路，身形閃爍間將戰場引向靈膳館外的狹窄巷道。那裏地形複雜，對人多的一方不利。
    三米、兩米、一米——
    瞬息之間，林憶已繞到一名散修身後。
    青衫在空中劃過弧線，腳步無聲無息，連地麵的塵土都沒有揚起。從追兵的記憶中，他知道這種偷襲的最佳時機：敵人注意力全在陳峰身上的瞬間。
    “什麽——“那散修話還沒說完，猛然感到後心一涼。
    劍尖抵在他的後心要穴，鋒銳的殺意讓他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不許動。“林憶冷冷道，手腕紋絲不動，劍尖穩穩抵著要害。
    散修僵住了，連呼吸都不敢太重，喉嚨發出“咕嚕“的吞咽聲。
    另外兩名散修猛地回頭，瞳孔驟然收縮：“還有幫手？！“
    為首的散修臉色鐵青，額頭冷汗滾落。
    “該死...這小子的步法怎麽這麽詭異？“
    他剛想轉身逃跑，卻發現那個築基期青年已經封死了退路。
    前後夾擊，進退兩難！
    陳峰眼睛一亮，大笑：“兄弟，來得正好！“
    他與林憶對視一眼，兩人心有靈犀。
    陳峰佯裝力竭後退，重劍拖地，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另一名散修見狀，眼中閃過貪婪：“機會！“
    他猛地撲上，掌風呼嘯！
    就在這瞬間——
    林憶從側麵襲出，身形如鬼魅！
    “什麽?!“散修驚恐地回頭，但在狹窄的巷道中，他根本無處閃避！
    “砰——！“
    林憶一劍掃過，劍身擊中散修手臂，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啊——！“散修慘叫，手臂傳來骨裂的劇痛，整個人倒飛出去。
    陳峰順勢一掌拍出，將散修擊倒在地。
    林憶和陳峰配合默契，一攻一守，利用地形優勢和默契配合，招招逼向要害。
    三名散修節節敗退，汗水混著塵土，狼狽不堪。
    “兄弟，你這步法...好精妙！“陳峰驚訝地說，“在下陳峰，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林...林一。“林憶報了個假名，“偶然學的。“
    “好步法！“陳峰讚歎不已。
    為首的散修連續後退，手臂已經被劍氣劃出數道血痕，鮮血順著手腕滴落。
    他看著林憶和陳峰的配合，心中湧起絕望。
    “可惡...認栽了！“
    咬咬牙，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猛地砸向地麵！
    “砰——！“
    濃煙瞬間彌漫開來，遮蔽了視線。
    “別想跑！“陳峰衝入煙霧，但已經晚了。
    等煙霧散去，三名散修已經逃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地上的瓷瓶和幾滴血跡。
    “算你們狠！今天的賬，我記下了！“散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怨恨。
    陳峰撿起瓷瓶，遞給癱坐在地上的少年：“小家夥，你的藥。“
    少年接過瓷瓶，眼眶泛紅，跪地叩謝：“兩位大人救命之恩，小石沒齒難忘！“
    “快起來。“林憶上前扶起他，“快去救你母親吧。“
    小石抹了抹眼淚：“小石記住了！以後若能修煉，定當報答兩位大人！“
    說完，他抱著丹藥，一瘸一拐地跑開了。
    看著小石遠去的背影，林憶心中一暖。
    “至少...我還記得什麽是善良。“
    “至少...我還沒有完全遺忘自己是誰。“
    “林兄，我請你喝酒！“陳峰豪爽地拍著林憶的肩膀。
    兩人重新回到聚賢樓，陳峰大手一揮：“老板，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菜！“
    林憶本想拒絕，但看到陳峰熱情的樣子，還是坐了下來。
    酒菜很快上桌。陳峰給林憶倒了一杯酒：“林兄，剛才多謝相助！你那步法真是精妙，我看著都眼饞！“
    林憶端起酒杯，輕抿一口：“陳兄過獎了。“
    “哈哈，不過獎不過獎！“陳峰大笑，“林兄，你也是來青木鎮討生活的散修嗎？“
    林憶點頭：“路過此地，想暫時落腳。“
    “那就對了！“陳峰拍桌而起，“我陳峰在青木鎮混了三年，對這裏熟得很！林兄若是不嫌棄，我給你介紹幾個落腳的好地方！“
    “多謝。“林憶心中一暖。
    陳峰這個人，豪爽、直率、重情重義。雖然剛認識，但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對了，林兄你是哪個宗門出身？“陳峰好奇地問。
    “...散修，沒有宗門。“林憶淡淡道。
    陳峰一愣，隨即更加熱情：“那正好，咱們都是散修！以後有什麽事，兄弟我罩著你！“
    林憶看著陳峰，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他來到青木鎮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閑聊。陳峰介紹了青木鎮的基本情況——這裏是方圓千裏內最大的散修聚集地，沒有大宗門管轄，但有三大散修勢力把持：青木幫、聚寶閣、任務公會。
    “青木幫是地頭蛇，收保護費；聚寶閣是商會，掌握著鎮上大部分物資交易；任務公會發布各種任務，散修們接任務賺靈石。“陳峰解釋道。
    林憶點頭，默默記下這些信息。
    “對了，林兄，你打算住哪？“陳峰問。
    “還沒想好。“林憶說，“有什麽推薦嗎？“
    “有！“陳峰眼睛一亮，“我租了個小院，還有空房間。林兄若是不嫌棄，可以和我一起住！租金咱們平攤，每人每月十塊下品靈石！“
    林憶沉默片刻。
    和陳峰住在一起？這樣會不會暴露自己的秘密？
    但轉念一想，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有陳峰這樣的本地人照應，確實方便很多。而且...
    他看著陳峰熱情的眼神。
    這是他逃亡以來，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
    “好。“林憶點頭，“那就麻煩陳兄了。“
    “哈哈，什麽麻煩不麻煩！“陳峰大笑，“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來，喝酒！“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林憶看著杯中的酒，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或許...這裏能成為他的新家。
    至少暫時，他可以歇口氣了。
    夜幕降臨，青木鎮燈火通明。
    陳峰帶著林憶來到鎮子東邊的一個小院。院子不大，兩間房，一個小小的院子，還算整潔。
    “林兄，你住這間。“陳峰指著左邊的房間，“雖然簡陋了點，但勝在清靜。“
    林憶推開門，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牆角還有個蒲團，應該是用來打坐修煉的。
    “很好，謝了。“林憶點頭。
    “那我就不打擾林兄休息了。“陳峰擺擺手，“有什麽事隨時叫我！“
    說完，他回到自己房間。
    林憶關上門，坐在床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終於...暫時安全了。
    他取出儲物袋，清點了一下剩餘的靈石。剛才吃飯花了五塊，入鎮費一塊，現在還剩四十四塊下品靈石。
    “得想辦法賺錢了...“林憶皺眉。
    他現在境界跌回煉氣七層，而且因為昨夜逃亡時交易了功法理解記憶，修煉起來變得生疏。必須盡快重新理解煉氣期功法，恢複實力。
    但在這之前，得先有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林憶想起陳峰提到的任務公會。
    明天去看看，有什麽適合自己的任務。
    他盤膝坐在蒲團上,開始打坐。靈氣緩緩流入體內,但運轉到第三層時突然卡住了——右手勞宮穴的靈力路徑變得模糊，他強行推動，經脈傳來一陣刺痛。
    這就是交易記憶的代價。那段對功法的理解記憶已經消失，他需要像第一次學習一樣，重新領悟。
    “看來...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林憶睜開眼，看向窗外的夜空。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遇到神秘老者，來到青木鎮，結識陳峰，救下小石...
    一切都還算順利。
    他摸了摸懷中的玉佩。玉佩微微溫熱，像是在回應他的心跳。
    “母親...我會活下去的。“
    “我會找到真相。“
    “我會為林家報仇。“
    林憶低聲說道，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青木鎮的暗處，一雙眼睛正盯著這個小院。
    黑色的身影站在屋頂上，目光穿透窗戶，落在林憶身上。
    “找到了...“
    “記憶之眼覺醒者...就在這裏...“
    黑影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一句冰冷的低語：
    “冷執事會很高興的...“
    **【第三章·完】**
    **下一章預告**：《小院風波》——林憶和陳峰的日常生活開始了，但暗中的追蹤者，正在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