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二天。
    林憶、陳峰和蘇瑤三人深入迷霧林，尋找更多的妖獸。昨天收集了十五顆獸核，已經超過外門弟子的標準，但如果想成為內門弟子，還需要五顆。
    “按照這個速度，今天再獵殺十隻妖獸，咱們就都能進內門了！“陳峰興奮地說。
    蘇瑤微笑道：“多虧了二位。“
    林憶卻皺著眉。
    越往林中深處走，霧氣越濃，能見度越低。四周的樹木也變得高大陰森，樹幹上有深深的抓痕，像是某種巨獸留下的。
    “小心點。“林憶低聲說，“這裏的妖獸...可能比外圍的強得多。“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一聲震天的咆哮。
    “吼——！“
    地麵都在震動。
    三人臉色大變。
    “什麽東西？“陳峰握緊重劍。
    迷霧中，一個龐大的黑影緩緩走出。
    那是一頭巨熊。
    體型足有三丈高，背上覆蓋著鐵灰色的毛發，每一根都如鋼針般堅硬。它的眼睛血紅，透著凶殘的殺意。爪子如鉤，閃爍著金屬光澤。
    “鐵...鐵背魔熊！“蘇瑤驚呼，“築基後期妖獸！“
    林憶心中一沉。
    築基後期！
    他們三人中，陳峰和蘇瑤都隻是築基初期，而他自己更是隻有煉氣七層。麵對築基後期的妖獸...
    “逃！“林憶喝道。
    但已經晚了。
    魔熊咆哮一聲，巨掌拍向距離最近的蘇瑤！
    “小心！“
    陳峰來不及多想，衝上前去，舉起重劍格擋。
    “砰——！“
    巨力傳來，陳峰整個人被震退十幾步，虎口崩裂，鮮血淋漓。重劍險些脫手。
    “好...好強...“陳峰咬牙，“這力量...根本擋不住...“
    蘇瑤扔出幾張符籙：“炎爆符！“
    “轟——！“
    火焰在魔熊身上炸開，但隻是讓它的毛發微微焦黑，根本沒有造成實質傷害。
    魔熊更加憤怒了。它再次撲來，速度快得驚人。
    “分散！“林憶大喊。
    三人各自散開，但魔熊死死盯著陳峰——剛才就是他擋住了攻擊。
    “該死！“陳峰咬牙，舉劍迎戰。
    “陳峰，不要硬拚！“林憶喊道。
    但陳峰已經衝了上去。他的性格就是這樣，直來直去，從不退縮。
    “我來拖住它！“陳峰大喝，“你們快走！“
    “你瘋了！“林憶眼睛都紅了。
    魔熊一掌拍下，陳峰咬牙格擋。
    “砰——！“
    重劍被直接震飛，插在遠處的樹幹上。
    陳峰失去了武器。
    魔熊的第二掌緊隨而至，直接拍向陳峰的胸口。
    “陳峰——！“林憶和蘇瑤驚呼。
    陳峰勉強側身，但還是被熊掌擦中。
    “噗——！“
    他大口吐血，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衣袍被撕裂，露出深深的血痕。
    “陳峰！“
    林憶衝到他身邊。陳峰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林憶...快...快走...“陳峰虛弱地說，“帶蘇姑娘...走...“
    “閉嘴！“林憶咬牙，“誰都不許死！“
    魔熊再次逼近，低吼聲如同悶雷。
    林憶站起身，擋在陳峰和蘇瑤麵前。
    “蘇姑娘，“他頭也不回地說，“帶他走。“
    “那你呢？“蘇瑤問。
    “我來拖住它。“
    “你瘋了！“蘇瑤急道，“你才煉氣七層！“
    林憶沒有回答。
    他看著眼前的魔熊，心中卻異常平靜。
    腦海中閃過陳峰的笑容。
    那個大大咧咧的青年，說“咱們是兄弟“時的堅定眼神。
    那個豪爽的青年，說“誰敢動你，先過我這關“時的承諾。
    剛才為了保護他們，陳峰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現在...
    “我不能讓他死。“林憶低聲自語。
    “我絕對不能讓他死。“
    蘇瑤咬咬牙，扶起陳峰往後退。她知道，林憶做出了決定。
    林憶獨自麵對魔熊。
    煉氣七層對築基後期。
    這是必死之局。
    魔熊咆哮一聲，巨掌拍來。
    林憶施展破風步法，身形一閃，勉強避開。但步法再快，麵對絕對的力量差距，也隻是苟延殘喘。
    “我...不能死在這裏...“
    林憶的眼神堅定。
    “陳峰還等著我救...“
    “我必須活下去！“
    他閉上眼。
    眉心，那道銀色印記微微發熱。
    記憶之眼，自動感應到了宿主的危機。
    林憶的意識沉入腦海。
    記憶位麵的虛影在他周圍展開，無數記憶碎片如繁星般漂浮。每一片都代表著他人生中的某個片段。
    有金色的S級記憶，有銀色的A級記憶，也有藍色的B級和綠色的C級。
    “檢測到宿主麵臨生命威脅。“
    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是否進行記憶交易？“
    林憶：“是。“
    記憶碎片在他眼前排列開來。
    有一片金色的記憶，閃爍著璀璨的光芒——那是關於陳峰的所有記憶，A級。
    如果交易這個，他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但...
    “不。“
    林憶握緊拳頭。
    “我要救陳峰...怎麽能忘記他...“
    “如果連他都忘了...我救他還有什麽意義？“
    他的目光落在一片藍色的記憶上。
    那是...十歲時的成人禮。
    B級記憶。
    林憶記得那一天，父親很鄭重地為他行了成人禮，母親做了一桌子好菜。家族的長輩都來了，給了他很多祝福。
    那是他人生中最溫馨的日子之一。
    “成人禮...雖然珍貴...“
    林憶看著那片記憶，心中湧起不舍。
    “但比起陳峰的性命...“
    “我願意忘記。“
    他伸手觸碰那片藍色記憶。
    “我選擇交易——十歲成人禮的記憶。“
    現實中。
    魔熊的巨掌眼看就要拍在林憶身上。
    但下一刻，林憶眉心的銀色印記驟然亮起，璀璨如星辰！
    “嗡——！“
    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從他身上爆發。
    記憶位麵的虛影在他周圍展開，那片藍色的記憶化作光點，從他眉心飄出，緩緩消散在虛空中。
    林憶睜開眼。
    這一刻，他的氣息瘋狂攀升。
    煉氣七層...煉氣九層...築基初期...築基中期！
    短短數息，林憶的戰力暴漲至築基中期！
    “吼——！“
    魔熊感受到威脅，咆哮一聲，巨掌狠狠拍下。
    林憶抬手，一掌迎上。
    “砰——！“
    兩掌相撞，氣浪炸開，周圍的樹木都被掀翻。
    林憶紋絲不動。
    他...擋住了！
    “三十分鍾...足夠了。“
    林憶低聲自語。他知道，這股力量隻能持續三十分鍾。三十分鍾後，他會被打回原形。
    必須速戰速決。
    戰鬥爆發。
    林憶身形如電，施展破風步法。但這一次，他的速度快了數倍。步法配合築基中期的戰力，讓他真正做到了如風行水。
    “破風步·疾影！“
    林憶閃到魔熊身後，一拳轟出。
    “轟——！“
    拳頭擊中魔熊的後背，將它龐大的身軀震得踉蹌幾步。
    魔熊憤怒咆哮，轉身反擊。
    但林憶的身影已經消失。
    他出現在魔熊的左側，又是一拳。
    “轟——！“
    魔熊吃痛，毛發炸起。
    林憶不斷閃避，不斷攻擊。破風步法在築基中期的靈力加持下，威力倍增。
    但魔熊也不是吃素的。
    它是築基後期妖獸，力量和防禦都遠超林憶。
    “防禦太強了...普通攻擊根本破不了防...“林憶心中暗道，瞳孔急速收縮，死死盯著魔熊的每一個動作，“必須找到要害...頭部！隻有頭部！“
    幾次交鋒後,林憶身上也添了不少傷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十分鍾...二十分鍾...
    林憶咬牙堅持，額頭的汗水滾落，模糊了視線。他能感覺到，眉心的銀色印記越來越暗淡，體內的力量在流失。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如擂鼓般在耳邊炸響。
    “必須...盡快結束...“
    他深吸一口氣，握劍的手指微微顫抖，但眼神愈發堅定。
    孤注一擲！
    “破風步·絕影！“
    林憶施展步法的最終式，身形化作殘影，從四麵八方攻向魔熊。
    魔熊左右支絀，防不勝防。
    最終，林憶抓住機會，一拳轟向魔熊的腦袋！
    “轟——！“
    這一拳，他傾注了全部靈力。
    魔熊的腦袋被重重擊中，龐大的身軀搖晃幾下，轟然倒地。
    死了。
    林憶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三十分鍾剛好到。
    體內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他的境界從築基中期跌回煉氣七層。
    全身脫力。
    但更可怕的是...
    心口的那股空虛感。
    林憶捂住胸口，臉色蒼白。
    “成人禮...我的成人禮...“
    他努力回想十歲那年的成人禮。
    父親...似乎說了什麽很重要的話...
    母親...似乎給了他什麽很珍貴的東西...
    家族長輩...似乎祝福了他什麽...
    但具體內容，全都想不起來了。
    隻有模糊的畫麵，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那些笑臉、那些聲音、那些溫暖...
    全都消失了。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空...“
    林憶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遺忘的痛苦，再次襲來。
    但他不後悔。
    至少...
    至少陳峰還活著。
    林憶站起身，踉蹌著走向魔熊的屍體。他從魔熊體內取出獸核——一顆築基後期的獸核，價值連城。
    “陳峰...我來了...“
    半刻鍾後。
    林憶找到了蘇瑤和陳峰。
    蘇瑤正在為陳峰包紮傷口。看到林憶走來，兩人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林憶！你沒事！“陳峰虛弱地笑，“你怎麽...“
    “我沒事。“林憶走過去，“你呢？“
    “死不了。“陳峰咧嘴笑，但牽動傷口，又疼得齜牙咧嘴。
    蘇瑤給陳峰喂了一顆療傷丹：“他運氣好，沒有傷到內髒。休養幾天就能恢複。“
    “那就好。“林憶鬆了口氣。
    陳峰看著林憶，眼神複雜：“林憶...你怎麽擊敗那妖獸的？那可是築基後期啊...“
    林憶沉默片刻：“...拚命。“
    “拚命？“陳峰顯然不信，“你才煉氣七層...“
    “有些秘密，不方便說。“林憶看著陳峰，認真地說，“但你要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
    陳峰愣了一下，隨即大笑：“我當然相信你！咱們是兄弟！“
    林憶也笑了。
    但蘇瑤卻沉默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很複雜。
    剛才，就在林憶戰鬥的時候，她感覺到了。
    那股強烈的空虛感。
    就像...就像有什麽東西從他身上被抽走了一樣。
    而且，她的頭又開始痛了。
    “林公子...“蘇瑤輕聲問，“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林憶轉過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但蘇瑤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一絲茫然。
    那是...失去了什麽重要東西的茫然。
    “這個人...到底是誰？“蘇瑤在心中問自己。
    “他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傍晚。
    三人在林中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休息。
    陳峰傷勢穩定後，很快就睡著了。
    林憶獨自坐在不遠處，看著夜空。
    月光灑下，穿透迷霧，給森林披上一層銀紗。
    他閉上眼，再次嚐試回憶十歲的成人禮。
    但...什麽都想不起來。
    隻有一片空白。
    心口的空虛感，比第一次交易時更重。
    “第一次交易，我失去了童年最快樂的一天...“
    “第二次交易，我失去了對功法的理解...“
    “第三次交易，我失去了成人禮的記憶...“
    “我到底...還會失去多少？“
    林憶低聲自語。
    “如果有一天，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那我還算是"林憶"嗎？“
    他握緊拳頭。
    但隨即，他看向熟睡的陳峰，眼神又堅定起來。
    “至少...至少他還活著。“
    “隻要他還活著，就夠了。“
    遠處，蘇瑤靠在樹幹上，假裝休息，實則悄悄觀察著林憶。
    她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心疼？
    還是...同情？
    不，不止這些。
    還有一種...想要守護他的衝動。
    “林憶...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蘇瑤低聲自語。
    她的手輕輕按在胸前的玉佩上。
    家傳的玉佩微微發熱。
    這是記憶共鳴的征兆。
    “他身上...有我家族要找的東西...“
    “記憶之力...“
    “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
    蘇瑤的眼中閃過驚訝。
    但很快，她又搖了搖頭。
    不對。
    如果他真的是那種人，為什麽會這麽痛苦？
    記憶之力明明是珍貴的天賦...
    為什麽他看起來...像是在承受某種詛咒？
    蘇瑤咬咬唇，下定決心。
    “我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誰。“
    夜深了。
    迷霧林中，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睜開。
    那是一個黑袍人。
    他站在遠處的樹梢上，靜靜看著林憶三人的方向。
    “記憶之眼...果然在他身上...“
    黑袍人低聲自語。
    “主人會很高興的。“
    說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