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林憶獨自坐在客棧的房間裏，手中握著一塊玉簡，神色凝重。
    三個時辰前，一個蒙麵的情報販子找到了他。
    “小兄弟，想要試煉的關鍵情報嗎？“
    那個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林憶將玉簡放在桌上，閉上眼。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情報販子的話：
    “迷霧林中，有一處"獸核密集區"，那裏有三十隻妖獸聚集，輕鬆完成試煉。還有，長老最看重"擊殺築基期妖獸"的戰績，我知道一隻築基初期妖獸的位置，受了重傷，可以擊殺。“
    “價格呢？“林憶當時問道。
    “不要靈石，隻要一樣東西——“情報販子的聲音壓得很低，“你的一段記憶。“
    林憶睜開眼，看著桌上的玉簡。
    如果用記憶交易換取情報，他可以輕鬆通過試煉，甚至獲得內門弟子的名額，得到長老的賞識...
    但這樣做...對嗎？
    “如果為了利益就交易記憶...“林憶低聲自語，“我會變成什麽樣的人？“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活下去...“
    不是“不擇手段地活下去“，而是“正直地活下去“。
    靠記憶之眼保命是一回事，為了利益主動交易記憶...又是另一回事。
    林憶深吸一口氣，將玉簡收入懷中。
    “不。我要靠自己的實力通過試煉。“
    清晨。
    青木鎮外的演武場上，人潮湧動。
    數百名散修聚集在此，他們中有年輕的修士，也有頭發花白的老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高台上的那位青雲門長老。
    長老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氣息深不可測——金丹期修士。
    “諸位。“長老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在靈力的加持下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本次試煉的地點是迷霧林，時限三天。“
    “收集十顆獸核者，可成為外門弟子。“
    “收集二十顆者，可成為內門弟子。“
    “收集三十顆以上，或擊殺築基期妖獸者，將有機會成為真傳弟子。“
    人群中傳來興奮的議論聲。
    長老繼續說道：“但本長老必須提醒你們——迷霧林中妖獸眾多，凶險異常。生死自負。“
    林憶站在人群中，看著周圍的修士。大部分是煉氣期，也有少數築基期修士。競爭激烈。
    “林憶！“陳峰從人群中擠過來，興奮地說，“咱們組隊吧！一起行動，安全些！“
    林憶點頭。
    他的手摸了摸懷中的玉簡。那個情報販子最後留下了這塊玉簡，說是“免費的禮物“。
    但林憶決定不使用。
    他要靠自己的實力。
    “好了，“長老一揮手，“試煉開始！“
    迷霧林。
    正如其名，整片森林都籠罩在灰白色的靈霧中，能見度不超過十米。樹木高大茂密，遮天蔽日。遠處傳來妖獸的嘶吼聲，回蕩在林間，令人心驚膽戰。
    林憶和陳峰並肩走在林中。
    “小心點。“林憶低聲說，“這迷霧能屏蔽神識。“
    陳峰握緊重劍，警惕地觀察四周：“放心，有我在！“
    兩人剛走了不到一刻鍾，前方的灌木叢突然傳來窸窣聲。
    “嗷——！“
    三隻鐵背狼從霧中撲出！
    每隻都有牛犢大小，背上的毛發堅硬如鐵，眼睛泛著綠光。煉氣期妖獸。
    “來得好！“陳峰大喝一聲，重劍斬下！
    林憶也拔劍迎戰。
    戰鬥持續了不到一刻鍾。陳峰的重劍勢大力沉，正麵壓製了一隻鐵背狼。林憶施展破風步法，身形飄忽，遊走在另外兩隻狼之間，尋找機會。
    “破風步！“
    林憶身形一閃，避開一隻狼的撲咬，反手一劍刺向其咽喉！
    “嗷嗚——！“
    狼發出淒厲的叫聲，倒地不起。
    另一邊，陳峰也擊殺了他的目標。最後一隻鐵背狼見勢不妙，轉身逃入霧中。
    “哈哈！三顆獸核到手！“陳峰興奮地從狼屍中取出獸核。
    林憶也收起獸核，但神色依然警惕：“別大意。這隻是外圍的妖獸。“
    “我知道我知道。“陳峰笑著說，“走，繼續深入！“
    兩人又走了約半個時辰。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救命——！“
    是女子的聲音。
    陳峰臉色一變：“有人遇險！走！“
    “等等，“林憶拉住他，“可能是陷阱...“
    “管他呢！“陳峰甩開林憶的手，“見死不救，不是我陳峰的作風！“
    說完，提劍就衝了過去。
    林憶無奈歎氣：“...這家夥...“
    但還是跟了上去。
    透過迷霧，林憶看到了戰鬥的場景。
    一個身穿青色長裙的少女正被三名散修圍攻。
    少女手中持著一柄軟劍，身法靈動如水，劍光化作點點寒星。但她明顯寡不敵眾——額頭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呼吸聲在迷霧中清晰可聞，每一次格擋後手腕都微微顫抖。
    “不能倒下...絕不能...“
    蘇瑤銀牙咬緊，眼神堅毅。她是百花穀弟子，怎能在這種無恥之徒手下屈服？但體內靈力已經消耗了七成，手中的軟劍越來越沉重。
    “小美人，把獸核交出來，我們就放過你！“
    為首的散修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煉氣九層，一雙三角眼裏閃爍著貪婪的光。他舔了舔嘴唇：“嘿嘿，這麽標致的姑娘，不如跟我們回去，少不了你的好處...“
    另外兩名散修哄笑起來，眼神愈發放肆。
    蘇瑤瞳孔驟然收縮，後退半步。她的心髒狂跳，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
    “無恥！“她咬牙怒斥，但聲音裏已經有了一絲顫抖。
    三名散修同時發動攻擊。
    “砰！砰！砰！“
    蘇瑤勉強格擋，但連續三次震蕩讓她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她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完了嗎...“她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湧起一股絕望。
    就在這時——
    “休得傷人！“
    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
    陳峰如猛虎下山，從迷霧中衝出！他雙手握著重劍，渾身靈力暴湧，築基期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轟——！“
    重劍裹挾著破空之聲，斬向其中一名散修！
    那散修根本來不及反應，倉促舉刀格擋。
    “哢嚓！“
    刀身應聲而斷！
    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崩裂，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樹幹上，口吐鮮血。
    “築基期？！“為首的壯漢臉色驟變。
    林憶也到了。
    他看到少女險些跌倒的身影，看到她手中滴血的軟劍，看到她眼中強忍的淚光。
    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以多欺少，還對女子出手...真是無恥至極。“
    林憶眼神冰冷，腳下猛然一蹬，破風步法瞬間激活！
    他的身形化作殘影，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另一名散修身側！
    “什麽？！“那名煉氣八層的散修大驚，慌忙揮刀橫掃。
    但林憶已經預判了他的動作。破風步法的精髓就是“預判敵人攻擊的間隙“——對方出刀前的瞬間，肩膀會有細微的前傾，重心會有短暫的偏移。
    林憶抓住這一刹那，腳尖輕點地麵，身形如鬼魅般繞到對方背後！
    “在這裏！“
    一劍刺出！
    “嗤——“
    劍尖刺破護體靈罩，在散修背上留下一道血痕。那散修吃痛慘叫，踉蹌前衝。
    “又來多管閑事的！“為首的壯漢怒吼，“不知死活！“
    他咬牙看向陳峰和林憶，快速估算著戰力。
    築基初期一個，煉氣七層一個，再加上那個受傷的少女...糟糕，打不過！
    但不能這麽灰溜溜地撤退，至少要試試！
    “給我拖住他們！“壯漢一聲令下，率先撲向陳峰。
    另外兩名散修咬牙衝向林憶和蘇瑤。
    戰鬥瞬間爆發！
    陳峰一邊。
    “來得正好！“陳峰大喝一聲，重劍橫掃！
    “轟！“
    劍氣呼嘯，卷起周圍的落葉和塵土！壯漢不敢硬接，身形閃避，同時一掌拍出！
    “砰！“
    掌勁與劍氣碰撞，氣浪炸開，震得周圍樹木搖晃！
    “果然有兩下子！“壯漢冷笑，“但煉氣九層和築基初期的差距，可不是這麽容易彌補的！“
    他說得沒錯。雖然陳峰是築基初期，但對方煉氣九層，而且戰鬥經驗明顯更豐富。
    陳峰額頭沁出汗水，呼吸漸漸急促。但他眼神堅定，重劍一次次砸下，每一擊都勢大力沉！
    “你想救人？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壯漢獰笑。
    林憶一邊。
    林憶對上了煉氣八層的散修。
    那散修背上還在流血，臉色因為憤怒而扭曲：“小子，我要你死！“
    他揮刀猛攻，招式狠辣，每一刀都奔著要害而去。
    林憶瞳孔微縮，身形如風中柳絮，飄忽不定。破風步法施展開來，他的身影在迷霧中時隱時現，讓對方根本無法鎖定。
    “可惡！別躲！“散修怒吼。
    林憶不答，餘光瞥向蘇瑤的方向。
    少女正在與第三名散修纏鬥。她已經受了傷，動作明顯慢了一拍。如果再拖下去，她會撐不住的。
    “必須速戰速決！“
    林憶心念一動，腳下步法突然加快。他不再閃避，而是主動貼近對手！
    “找死？！“散修獰笑，一刀斬下！
    但林憶的眼神無比冷靜。他看到了——對方出刀時，左肋會有短暫的空檔！
    “就是現在！“
    林憶身形一矮，幾乎是貼著地麵滑行，堪堪避開刀鋒，同時反手一劍刺向對方左肋！
    “啊——！“
    散修慘叫，護體靈罩破碎，肋下被刺出一道深深的傷口。他踉蹌後退，捂著傷口，眼中閃過驚恐。
    蘇瑤一邊。
    蘇瑤咬牙與第三名散修纏鬥。
    她的軟劍靈動多變，劍光如水，一次次逼退對手。但她體內靈力已經見底，手臂越來越沉重，視線開始模糊。
    “不行了嗎...“她心中一涼。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閃過。
    林憶已經擊退了煉氣八層的散修，轉身來到她身邊。
    “姑娘，我來助你！“
    林憶一劍刺出，封住第三名散修的退路。
    蘇瑤眼中閃過驚喜。她強撐著揮動軟劍，與林憶配合。
    一剛一柔，一快一慢，兩人的攻擊竟然出奇地契合！
    第三名散修頓時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該死！“為首的壯漢看到局勢不妙，怒吼一聲，“撤！“
    他一掌逼退陳峰，轉身就逃。
    另外兩名散修也不敢戀戰，捂著傷口狼狽逃入迷霧中。
    戰鬥結束。
    蘇瑤鬆了口氣，但剛一放鬆，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小心！“林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蘇瑤臉色蒼白，額頭全是汗水，呼吸急促。她抬起頭，與林憶的目光相遇。
    四目相對的瞬間，蘇瑤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她看到林憶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姑娘沒事吧？“陳峰也走了過來，擔憂地問。
    “我...我沒事。“蘇瑤搖搖頭，勉強站穩。她深吸一口氣，鬆開林憶的手，後退半步，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裙擺。
    林憶收回手，指尖還留有少女衣袖的觸感。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
    “多謝兩位相救。“
    少女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裙擺，向林憶和陳峰盈盈一禮。她看起來十七八歲，容貌清麗，眼神清澈如水。
    “小女子蘇瑤，百花穀弟子。“
    陳峰驚訝：“百花穀？那也是五大正道宗門之一啊！姑娘怎麽會來參加青雲門試煉？“
    蘇瑤微微一笑：“遊曆至此，見青雲門招收弟子，便想試試。多見識一些修煉方式，總是好的。“
    “原來如此。“陳峰撓撓頭，“在下陳峰，這位是林憶，我們是來自青木鎮的散修。“
    蘇瑤的目光落在林憶身上。
    林憶正要開口，突然感到眉心一陣發熱。
    記憶之眼...在反應？
    他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抬手摸向眉心。那股熱意很微弱，但確實存在。
    “怎麽回事...為什麽看到她，記憶之眼會有反應？“
    林憶抬起頭，與蘇瑤的目光相遇。
    四目相對的瞬間，林憶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悸動，就像...就像心中缺失的某一塊被填補了一樣。
    但他不知道為什麽。
    “這位...林公子？“蘇瑤疑惑地看著他。
    “啊，抱歉。“林憶回過神，微微點頭，“在下林憶。蘇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蘇瑤笑道：“二位若不嫌棄，不如一起行動？人多力量大，也能互相照應。“
    “好啊！“陳峰一拍大腿，“正好三個人，組隊最合適！“
    林憶猶豫片刻，但看到陳峰期待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多多關照了。“
    接下來的時間，三人組隊在迷霧林中獵殺妖獸。
    蘇瑤擅長符籙之術和醫術。每次戰鬥後，她都會為受傷的林憶和陳峰療傷。她的符籙威力不俗，能遠程攻擊，也能布置簡單的陷阱。
    陳峰則負責正麵強攻。他的重劍開大合，力量驚人，往往能一劍擊潰妖獸的防禦。
    林憶則負責策略和支援。他的破風步法靈活多變，常常能在關鍵時刻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三人配合越來越默契。
    “林公子的步法真是精妙。“蘇瑤讚歎道，“在下從未見過如此飄逸的身法。“
    林憶淡淡道：“不過是運氣好，曾經得到過一位前輩的指點。“
    這是實話——確實是“得到“的，隻不過是用記憶竊取得到的。
    “林憶太謙虛了！“陳峰大笑，“你這步法，比宗門裏很多築基期弟子都厲害！“
    林憶苦笑。他不想太張揚，但為了通過試煉，也不能完全隱藏實力。
    到了傍晚時分，三人已經收集了十五顆獸核。
    “不錯！“陳峰興奮地數著獸核，“這樣下去，咱們都能進內門！“
    蘇瑤也露出笑容：“多虧了二位。“
    林憶看著夕陽西下的天空，心中卻有些不安。
    太順利了。
    迷霧林的危險，不應該隻是這樣...
    夜晚。
    三人在一片空地上紮營休息。陳峰負責守夜，蘇瑤在整理符籙，林憶則盤膝打坐，恢複靈力。
    月光透過迷霧灑下，給森林披上一層銀紗。
    林憶運轉煉氣訣，靈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他能感覺到，經過這一天的戰鬥，他對功法的理解又恢複了一些。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蘇瑤突然捂住頭，輕聲“啊“了一下。
    “蘇姑娘，怎麽了？“陳峰關切地問。
    “沒事...“蘇瑤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隻是突然頭有點痛...“
    林憶睜開眼。剛才他在運轉靈力時，眉心的記憶之眼微微波動了一下。
    難道...
    他看向蘇瑤，發現她正悄悄看著他，眼神疑惑而複雜。
    四目相對。
    蘇瑤移開目光，低聲說：“我去外麵透透氣。“
    說完，起身走向林間。
    林憶心中疑惑。蘇瑤的反應...太奇怪了。
    她該不會...察覺到了什麽？
    蘇瑤走到一棵大樹旁，靠著樹幹，捂住胸口。
    剛才的那股感覺...
    就像是感知到了某種空虛，某種...缺失。
    “那個林公子...好奇怪...“她低聲自語，“為什麽我會感覺到一種...遺失的感覺？“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體質特殊。母親曾告訴她，她們家族有“記憶共鳴“的血脈，能感知到他人內心深處的情感和記憶。
    但從未像今天這樣...
    “他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蘇瑤抬頭看向月亮，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好奇。
    遠處，迷霧林的深處。
    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
    巨大的黑影緩緩站起，鼻孔中噴出灼熱的氣息。
    “有人類...闖入了我的領地...“
    低沉的咆哮聲在夜色中回蕩。
    營地中，陳峰打了個哈欠，嘟囔道：“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妖獸...“
    林憶沒有回答。
    他看著遠處蘇瑤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強。
    記憶之眼的反應...
    蘇瑤的異常...
    還有這迷霧林深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注視著他們。
    “明天...恐怕不會太平靜。“林憶低聲自語。
    他閉上眼，但卻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