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華夏大地，千家萬戶。
    無數個家庭，都像往常一樣，或圍坐在餐桌前，或躺在沙發上，收看著那檔播了半個多世紀的，雷打不動的節目——《新聞聯播》。
    “觀眾朋友們，晚上好。”
    “今天是X年X月X日，星期X。”
    熟悉的開場白，熟悉的音樂，一切都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
    李大媽一家正在吃飯。
    電視裏，男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國內的最新政策，女主持人則麵帶微笑地介紹著國際上的友好訪問。
    “哎，今天這紅燒肉不錯，肥而不膩。”
    李大媽夾了一塊肉放進老伴碗裏。
    “嗯，是還行。”
    李大爺一邊嚼著肉，一邊看著電視，隨口應著。
    電視畫麵切換，開始播放下一條新聞。
    “下麵播報一則消息。”
    男主持人的聲音依舊沉穩，但細心的人，或許能聽出其中極其細微的，不同尋常的凝重。
    “今日下午，我國位於湘西地區的多個地麵觀測站及遙感衛星，同時監測到該區域出現大規模、高強度的地質活動與異常大氣現象。據國家地震台網測定，該區域在短時間內發生了多次震級無法準確估算的劇烈地殼運動。同時，氣象衛星觀測到，該區域上空出現了持續時間長、覆蓋範圍廣、結構極為清晰的複雜光學現象。”
    新聞畫麵上，開始播放一些經過處理的影像資料。
    有衛星雲圖，上麵可以清晰地看到，湘西地區上空的雲層，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巨大的漩渦。
    有模糊的，似乎是無人機從高空拍攝的遠景畫麵。
    畫麵劇烈抖動，隻能看到遠處的群山之中，有金色的光芒衝天而起，整個天空都被映成了詭異的顏色。
    李大媽停下了夾菜的筷子，李大爺也放下了手裏的飯碗。
    “哎？這是哪兒啊？地震了？”
    李大媽好奇地問。
    “湘西……”
    李大爺皺起了眉頭，“今天下午我在手機上看到有人說那邊天上出了怪事，還以為是假的呢。”
    電視裏，女主持人的聲音接著響起，她的臉上，沒有了之前標誌性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公式化的表情。
    “目前，相關區域已被劃為臨時管製區，禁止任何無關人員及飛行器進入。國家已啟動一級應急響應，派出了由地質、氣象、物理等多個領域的頂尖專家組成的聯合調查組，趕赴現場進行實地勘察。同時，為確保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周邊地區已開始進行有序的人員疏散工作。”
    “國家對此事高度重視……”
    後麵的話，都是一些官樣文章了。
    但所有正在收看新聞的人，都從這短短幾十秒的播報中，嗅到了極不尋常的味道。
    《新聞聯播》是什麽地方？
    那是國家最權威，也最嚴謹的發聲筒。
    它播報的每一個字，都要經過千錘百煉。
    像今天這樣，用“無法準確估算”、“結構極為清晰”、“複雜光學現象”這些模糊又充滿想象空間的詞匯，去報道一則國內新聞，是極其罕見的。
    而且，還出動了軍隊進行管製，還開始疏散群眾。
    這說明，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自然災害的範疇。
    “這……到底出什麽事了？”
    李大媽有點不安地問。
    “不知道。”
    李大爺搖了搖頭，他拿出手機，打開了短視頻軟件。
    一打開，推送過來的第一條，就是關於湘西的。
    一個由無數個網友拍攝的視頻拚接而成的合集，配上了激昂又神秘的背景音樂。
    畫麵裏，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網友，從不同的角度，拍攝到的，懸浮在湘西上空的那座黃金宮殿。
    有白天拍的，金光萬丈，如同神跡。
    有傍晚拍的，晚霞與金光交相輝映，美得不似人間。
    甚至還有晚上拍的，整座宮殿就像一顆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半邊天空。
    視頻的最後，還附上了剛剛《新聞聯播》的報道片段。
    這條視頻下麵的評論區，已經徹底炸了。
    “官方認證，最為致命！新聞聯播都報了，這下誰還敢說是P的？”
    “我就在湘西邊上，已經被通知準備撤離了！我跟你們說，現場比視頻裏看到的震撼一萬倍！那金光，感覺整個靈魂都在發光！”
    “所以，官方說的‘複雜光學現象’，指的就是這個黃金宮殿？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樓上的，格局小了！這哪裏是光學現象，這分明是修仙世界的大門打開了啊！靈氣複蘇了！兄弟們，別打工了，趕緊回家找找，看祖上有沒有留下什麽功法秘籍！”
    “我宣布，從今天起，我就是昆侖山在逃弟子！有沒有道友一起組隊去湘西屠神證道的？”
    如果說，白天網絡上的討論，還隻是小部分人的狂歡。
    那麽，在《新聞聯播》這記“官方實錘”之後，這件事，就徹底變成了一場波及全國，甚至全世界的全民性事件。
    再也沒有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人們討論的焦點，變成了——那到底是什麽？
    而在首都，哪都通總部。
    趙方旭麵無表情地關掉了辦公室裏的電視。
    他身後的辦公桌上，那部紅色的加密電話，從新聞播出的那一刻起，就沒停過。
    一個接一個，全都是來自最高層的，帶著質問和怒火的電話。
    “趙方旭！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你知道你這次的失誤，給國家造成了多大的被動嗎？”
    “現在全世界的眼睛都盯著湘西！你讓我怎麽跟他們解釋？說我們發現了一座神仙的宮殿嗎？”
    趙方旭沒有去接。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窗外的夜景，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他才拿起另一部電話，撥通了一個內部號碼。
    “是我。”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啟動‘淨網’最高級預案，不惜一切代價，控製網絡輿論。所有關於‘修仙’、‘神跡’的言論，一律刪除、封號。把輿論導向，往‘未知自然現象’、‘史前文明遺跡’上引。”
    “是，趙總。可是……這次的規模太大了，我們的人手……”
    “那就從各大區分部抽調！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三天之內，我要讓網上的聲音，回到可控的範圍之內！”
    “……是！”
    掛了電話，趙方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他知道，這些都隻是徒勞。
    就像一個堤壩，已經決了口，他現在做的，不過是想用幾袋沙包，去堵住那滔天的洪水。
    就在這時，他的秘書敲門走了進來，臉色煞白。
    “趙董……十佬會議的緊急通訊請求，已經等了您十分鍾了。”
    趙方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真正的風暴，現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