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聽見的，而是像一個鋼印，狠狠地烙在了張楚嵐的靈魂深處。
    古老、宏大、威嚴。
    “轟！”
    張楚嵐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直接跪倒在地。
    這股精神衝擊，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對手都要恐怖！無論是全性的妖人，還是碧遊村的馬仙洪，他們的精神攻擊，跟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張楚嵐！”
    “楚嵐！”
    身後傳來張靈玉和王也的驚呼聲，但他們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模糊，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
    張楚嵐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他強撐著身體，抬頭看向前方。
    那濃鬱的金色光霧，在他眼前瘋狂地湧動，有無數雙眼睛，正在審視著他這個不速之客。
    “汝……乃何人？”
    那個聲音，又一次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這一次，張楚嵐有了準備。他死死守住心神，體內的炁體源流瘋狂運轉，金色的炁焰從他身上升騰而起，形成了一道薄薄的護罩，將那股精神威壓勉強抵擋在外。
    “我……我是張楚嵐……”他艱難地，在心裏回應道。
    他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到，他隻是本能地這麽做。
    當他的意念發出的瞬間，他感覺到，周圍那股幾乎要將他碾碎的壓力，似乎減輕了。
    那些瘋狂湧動的金色光霧，也似乎變得平緩了一些。
    有戲！
    張楚嵐心中一動。
    這個“東西”，它似乎真的能理解自己的思想！
    他穩了穩心神，試探著，再次在心裏發問：“你……你又是誰？是……淮南王劉安嗎？”
    這一次，他等了很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但周圍的金色光霧，卻開始以一種更加劇烈的方式翻湧起來。那股剛剛平緩下去的威壓，再次變得沉重。
    那個宏大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張楚嵐心裏咯噔一下。
    壞了，自己問錯問題了。
    張楚嵐猛地回頭，隻見馮寶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身上沒有金光咒，也沒有任何炁的波動，就那麽普普通通地站著。周圍那些能將特種合金都分解掉的金色光霧，在流過她身邊時，卻像是遇到了礁石的溪水，自動分開了。
    她，竟然完全不受這個“領域”的影響！
    那股宏大的精神威壓，在接觸到馮寶寶的瞬間，也像是遇到了一個黑洞，無聲無息地就被吞噬了，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馮寶寶隻是歪著頭，看著前方那團最濃鬱的光霧，眼神裏帶著不耐煩。
    “他在問我們是哪個。”馮寶寶用她那特有的平淡語氣，對張楚嵐說道。
    “……”張楚嵐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眼前這一切了。
    自己拚死拚活，才勉強能在這個鬼地方站穩。寶兒姐倒好，跟逛自家後花園一樣。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要不要這麽大啊！
    那宏大的意念，似乎也被這個突然出現，並且完全無法被“解析”的存在給弄懵了。
    它沉默了。
    周圍那翻湧的光霧，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那股施加在張楚嵐身上的壓力，也隨之消失了。
    張楚嵐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他顧不上休息，立刻朝著前方看去。
    現在，他終於能看清那一百米核心區裏的景象了。
    隻見諸葛青盤膝坐在一塊還算完整的漢白玉石階上，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不斷滑落。
    在他的身體周圍，一個由無數個繁複、玄奧的青色符號組成的球形陣法，正在緩緩旋轉。
    正是他的武侯奇門！
    那些青色的符號，與周圍金色的光霧，正進行著激烈無比的對抗。每一次碰撞，都有無數的符號湮滅，然後又在下一秒重新生成。
    諸葛青的身體，也隨著每一次碰撞，而微微顫抖。
    顯然，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青！”
    張楚嵐大喊一聲，立刻就想衝過去。
    “別……動……”
    一個微弱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諸葛青的方向傳來。
    他竟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渙散而疲憊，但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光彩，那是一種看到了“真理”的，狂熱的光。
    “別動……”諸葛青喘著粗氣，艱難地說道，“它……它在‘學習’……它在通過我們，理解這個世界……”
    “什麽意思？”張楚嵐停下了腳步。
    “它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但卻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這裏是哪，更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諸葛青的語速很慢，但每一個字都異常清晰，“剛才，它在‘讀取’你。你的記憶，你的情緒，你的力量構造……對它來說，都是全新的‘知識’。”
    張楚嵐聽得心裏一陣發毛。
    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這個鬼東西看光了？
    “那……那它為什麽會攻擊我們？”
    “那不是攻擊，是‘接觸’。”諸葛青苦笑了一聲，“它的力量太龐大了，它隻是想‘摸’你一下，對你來說，就是一場精神海嘯。而我……我一直在用我的‘局’，跟它進行‘對話’，告訴它，我們很脆弱，讓它輕一點。”
    張楚嵐這才明白，諸葛青不是在硬抗，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後來的人，同時也是在滿足自己那無窮的求知欲。
    這個瘋子，竟然在跟一個新生的“神”，討價還價！
    “如果你剛才表現出任何敵意……”諸葛青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它就會根據從你那裏‘學習’到的概念，將你判定為‘敵人’。然後，它會用它所理解的方式，把你……‘抹除’掉。”
    張楚嵐聽得後背發涼。
    幸好，幸好自己剛才慫了。
    也幸好，寶兒姐及時出現，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那股宏大的意念，再一次降臨。
    但這一次，它的目標，不再是張楚嵐，而是……馮寶寶。
    那聲音，不再是威嚴的質問，而是帶上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純粹的好奇和困惑。
    一個孩子，看到了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新奇的玩具。
    “你……與眾不同……”
    “你……究竟……為何物？”
    “你與我很像，你也是主人布下的鎮墓獸嗎？”
    一瞬間。
    張楚嵐等人明白了這個物的身份。
    他不是淮南王劉安。
    他是鎮墓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