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歸鄉路暖,煙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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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舟穿過紫微界的雲層時,碎星鎮的輪廓在下方漸漸清晰。鐵匠鋪的煙囪正冒著嫋嫋青煙,張猛那把用了三十年的鐵錘偶爾撞擊鐵砧,沉悶的“叮當”聲順著風飄上來,竟穿透了星舟的防護罩,落在蘇衍耳中。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鐵劍,劍鞘上的星紋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的光。洛紅衣湊到舷窗邊,指著鎮口那棵老槐樹笑道:“你看,張叔把去年你送他的那串星核掛在樹梢上了,老遠就能看見。”
    蘇衍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老槐樹枝椏間懸著一串晶瑩的晶石,風一吹便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他從前在星隕海采集的星核,打磨成串送給張猛當鎮宅符的,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還掛在那裏。
    “準備著陸吧。”月汐調整著星舟的降落角度,“就在鎮外的空地上,省得驚動太多人。”
    星舟的起落架剛觸到地麵,鐵匠鋪的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張猛拎著鐵錘站在門口,黝黑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手裏的錘子“哐當”掉在地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望著星舟的方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蘇衍推開門跳下星舟,腳踩在熟悉的黃土上,鼻尖縈繞著泥土與煤煙混合的氣息,眼眶忽然一熱。“張叔。”他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
    張猛這才回過神,猛地衝過來,一把將他抱住,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進骨血裏。“你個臭小子……你個臭小子……”他捶著蘇衍的背,話沒說完就哽咽了,“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
    洛紅衣和月汐站在一旁,看著這相擁的畫麵,悄悄紅了眼眶。鎮上的鄰居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看到蘇衍時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歡呼聲——“是小蘇回來了!”“我就說蘇小子福大命大!”“快進屋,嬸子給你煮雞蛋去!”
    人群簇擁著他們往鐵匠鋪走,張猛一路都在念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灶上燉著你愛吃的五花肉,我估摸著你這幾天該到了,天天燉著,熱了好幾回了……”
    鐵匠鋪還是老樣子,牆角堆著半成品的農具,鐵砧上還放著沒打完的鐮刀,牆上掛著蘇衍小時候畫的星圖,邊角都泛黃了。張猛拉著蘇衍坐下,又忙著給洛紅衣和月汐倒茶水,手忙腳亂的樣子,倒像個第一次待客的毛頭小子。
    “說說,這幾年都在哪混呢?”張猛終於坐穩,給蘇衍麵前的碗裏夾了塊五花肉,“我聽紅衣丫頭說,你在星隕海那邊受了不少苦?”
    蘇衍慢慢說著這些年的經曆,從虛空裂隙的決戰,到殘魂被月汐所救,再到幽冥星域的險遇。張猛聽得眼睛瞪得溜圓,時不時拍著大腿驚歎:“好家夥,星核獸都敢招惹?你小子還是這麽野!”“月汐姑娘真是好本事,改天叔給你打柄最利的法杖!”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青雲宗的幾位師父騎著馬趕來,為首的玄塵道長看到蘇衍,捋著胡須笑道:“果然回來了,貧道昨日夜觀星象,見紫微星動,就知有喜事。”
    “師父!”蘇衍起身行禮,眼眶又熱了。當年他拜入青雲宗,玄塵道長不僅傳他劍法,更在他被誣陷時力保他,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裏。
    玄塵道長扶起他,仔細打量著:“好,好,根基未損,道心更堅,看來這趟曆練沒白受。”他從袖中取出一個木盒,“這是你當年留在宗門的佩劍‘流霜’,我一直替你收著,如今物歸原主。”
    蘇衍接過木盒,打開一看,流霜劍躺在裏麵,劍身依舊寒光凜冽。他摩挲著熟悉的劍柄,忽然想起當年玄塵道長說的話:“劍是利器,更是護道之具,若心不正,劍再利也無用。”
    “多謝師父。”他鄭重行禮。
    傍晚時分,鎮上的人都提著菜籃子來鐵匠鋪,東家送把青菜,西家拎隻雞,院子裏很快堆起了小山。張猛支起大鍋,燒起柴火,五花肉的香氣混著燉雞的味道飄滿了整條街。
    洛紅衣和鎮上的嬸子們在灶房擇菜,月汐則被幾個好奇的孩童圍著問星隕海的故事,她耐心地比劃著,說那裏的星星會落在海裏,撈起來能當夜明珠。蘇衍坐在門檻上,看著這熱鬧的景象,手裏摩挲著流霜劍,忽然覺得心裏某個空缺的地方被填滿了。
    “在想什麽?”洛紅衣端著一碗剛出鍋的紅薯走過來,遞給他一個,“甜著呢。”
    蘇衍接過紅薯,熱氣燙得指尖發紅,卻舍不得撒手。“在想,”他笑了笑,“原來回家是這種感覺。”
    “不然你以為是哪種?”洛紅衣挨著他坐下,咬了口紅薯,“我早就說過,碎星鎮才是最暖的地方。”
    夜幕降臨時,院子裏點起了篝火,張猛和玄塵道長劃著拳,鎮上的孩子們圍著篝火唱歌,月汐則拿出星圖,給大家講那些遙遠星域的趣事。蘇衍靠在老槐樹下,看著眼前的煙火人間,忽然明白——所謂歸宿,從來不是某片固定的土地,而是有牽掛的人,有溫暖的煙火,有無論走多遠,都盼著你回來的燈光。
    “對了,”張猛喝得臉紅脖子粗,湊到蘇衍身邊,神秘兮兮地從懷裏掏出個東西,“給你的。”
    那是個用星鐵打造的小鋤頭,巴掌大小,鋤頭上刻著細密的星紋,顯然花了不少心思。“我尋思著你回來了,總得有點新活計,”張猛撓撓頭,“這鋤頭……能用來打理院子裏的菜畦,也能……也能當武器用,星鐵打的,硬著呢。”
    蘇衍接過小鋤頭,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卻覺得比任何神兵利器都珍貴。“謝謝張叔。”他輕聲說。
    “謝啥。”張猛拍著他的肩膀,“回來就好,以後咱爺倆一起打農具,給鎮上的人打最好的鋤頭,給青雲宗的道長們打最利的劍,日子踏踏實實的,比啥都強。”
    夜風吹過老槐樹,樹梢的星核串發出清脆的響聲,像在應和張猛的話。蘇衍抬頭望向星空,紫微界的星辰格外明亮,連成一片溫暖的光河。他知道,虛空裂隙的陰影或許還未完全散去,遙遠的星域仍有未知的挑戰,但此刻,他心中隻有安寧。
    因為他終於明白,最強大的力量,從來不是劍有多利,法術有多強,而是身後有歸處,身邊有同伴,眼前有煙火。
    這人間的暖,才是對抗所有寒意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