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試探與觸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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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剛爬上歸塵閣的青瓦,東廂房就傳出震耳欲聾的重低音。鍾晚斜倚在門框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電子樂的鼓點震得窗欞微微發顫。她咬著蘋果,眼神挑釁地瞟向櫃台 —— 張深正低頭整理古籍,指尖拂過泛黃的書頁,竟似完全沒聽見這喧囂。
    【裝,接著裝。】鍾晚嗤笑一聲,故意把手機往石桌上一放,鼓點震得槐樹葉都簌簌往下掉。皮膚下的 “塵念” 卻突然躁動起來,像有團細小的火苗在竄,順著血管往太陽穴鑽,讓她莫名煩躁。
    張深終於抬了頭。他沒看鍾晚,隻是指尖在書頁上輕輕一點。下一秒,手機突然 “哢嗒” 一聲黑屏,重低音戛然而止,院子裏瞬間恢複死寂。鍾晚的蘋果核還含在嘴裏,差點沒噎著。
    “你做了什麽?” 她衝過去抓起手機,屏幕漆黑一片,按了半天開機鍵也沒反應。指尖碰到手機殼的冰涼,才驚覺剛才那瞬間,空氣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清涼氣息,像夏日驟降的冷雨。
    張深將一本《論語》放進書架,聲音平淡無波:“這裏的寂靜,你打破不了。”
    “裝什麽得道高人?” 鍾晚氣得發笑,往櫃台一拍,“信不信我把你這些破書全扔出去?” 話音剛落,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塵念” 的灼熱感猛地加劇,她下意識縮回手,看見掌紋裏竟泛起淡淡的紅痕。
    張深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掌心,眉峰微不可察地動了動,轉而指向角落裏的藤椅:“坐。”
    鍾晚本想拒絕,可那灼熱感順著掌心往心口鑽,疼得她太陽穴突突跳。她不情不願地坐下,盯著張深往紫砂壺裏投茶。熱水注入的瞬間,茶香混著書卷氣撲麵而來,清冽的香氣竟奇異地壓下了 “塵念” 的躁動,掌心的刺痛也淡了些。
    【這茶有問題?還是這男人有問題?】鍾晚盯著那琥珀色的茶湯,心裏打了個問號。她忽然瞥見書架最底層擺著本封麵發黑的古籍,封麵上的字模糊不清,隻隱約看見 “考城隍” 三個字。
    “那本是什麽?” 她抬下巴示意,“講城隍廟的?我小時候還燒過紙錢給城隍爺呢,結果還不是被我爸追著打。” 她說得輕佻,故意揭自己的傷疤,想看看這冷漠的男人會不會有一絲波瀾。
    張深端茶的手頓了頓,茶湯在瓷杯裏晃出細碎的漣漪。“與你無關。” 他將茶杯推到鍾晚麵前,杯沿還帶著溫熱的觸感,“喝了。”
    “憑什麽聽你的?” 鍾晚抱臂挑眉,卻忍不住瞟了眼那杯茶。茶香越來越濃,像有魔力似的,勾得她喉嚨發癢。皮膚下的 “塵念” 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次卻是帶著幾分渴望,仿佛在期待茶湯的滋潤。
    “不想疼就喝。” 張深的視線落在她的掌心,語氣依舊冰冷,卻多了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鍾晚咬了咬唇,終究還是端起茶杯。溫熱的茶湯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回甘,順著食道往下走,所過之處,“塵念” 的灼熱感瞬間消散,隻留下一片清涼。她舒服地喟歎一聲,又立刻捂住嘴,瞪了張深一眼:“算你運氣好,茶還不難喝。”
    張深沒接話,隻是重新低頭整理古籍。鍾晚盯著他的側臉,心裏的挫敗感越來越強。這人就像塊捂不熱的石頭,不管她怎麽挑釁,都紋絲不動。【不行,得搞點大的。】她眼珠一轉,想起昨晚瞥見的三樓樓梯 —— 張深說過,三樓是他的領域,非請勿入。
    等張深走進內間取東西,鍾晚立刻躡手躡腳地往樓梯跑。木質樓梯踩上去發出 “吱呀” 的輕響,她屏住呼吸,剛踏上第三級台階,突然撞上一堵無形的牆。
    “嘶 ——” 額頭傳來清晰的痛感,像撞在冰涼的玻璃上,可眼前明明空無一物。她伸手去摸,指尖碰到的是一片溫潤卻堅硬的屏障,帶著淡淡的清冽氣息,和張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誰讓你上來的?”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鍾晚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張深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墨發垂在肩側,眼神比剛才冷了幾分。他往前走了一步,無形的威壓撲麵而來,鍾晚感覺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就看看怎麽了?” 她強撐著反駁,指尖還抵在那道屏障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屏障下流動的能量,像溫水般緩緩湧動,“三樓藏著金子還是美女?這麽寶貝。”
    張深抬手,指尖在她麵前虛劃一下。那道無形的屏障瞬間消失,鍾晚重心不穩,往前踉蹌了兩步,正好撞進他懷裏。清冽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混著淡淡的茶香,讓她莫名心跳加速。
    “下去。” 張深的聲音就在頭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扶著她的胳膊,指尖的溫度低得驚人,鍾晚甚至能感受到他脈搏的輕微跳動,沉穩得不像凡人。
    【這家夥絕對有問題。】鍾晚掙開他的手,踉蹌著跑下樓,臉頰卻莫名發燙。她坐在藤椅上,假裝喝茶,眼角的餘光卻盯著張深。他正站在樓梯口,背對著她,身姿挺拔如鬆,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竟有種不真實的朦朧感。
    接下來的半天,鍾晚又試了幾次。她故意把茶水灑在古籍上,張深隻是揮手拂過,水漬就憑空消失;她假裝肚子疼要進內間,剛靠近門就被一股力量推了回來。每次試探都以失敗告終,她的挫敗感越來越強,好奇心卻也越來越重。
    傍晚時分,鍾晚百無聊賴地在書店裏晃悠。書架間的縫隙裏積滿灰塵,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能看見無數塵埃在飛舞。她的目光突然被角落裏的一個細頸瓷瓶吸引 —— 那瓷瓶放在最底層的架子上,布滿灰塵,看起來毫不起眼,瓶身卻泛著淡淡的溫潤光澤,和昨晚摔碎的那個有幾分相似。
    【難道也是個寶貝?】鍾晚心裏一動,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她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瓷瓶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響。
    她猛地回頭,看見張深站在不遠處,手裏的茶杯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碎片散落一地。他的眼神緊緊盯著她的手,平日裏古井無波的眼眸裏,竟閃過一絲極深的警惕,甚至還有幾分…… 恐慌?
    鍾晚的指尖頓在半空,心裏咯噔一下。【這破瓶子到底是什麽來頭?能讓這石頭一樣的男人露出這種表情?】她剛想開口問,就看見張深快步走過來,指尖在她麵前虛劃一下,她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遠離了那個瓷瓶。
    “不準碰。” 張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彎腰撿起茶杯碎片,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陽光落在他臉上,能看見他下頜線的緊繃,還有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像是忌憚,又像是…… 珍視?
    鍾晚站在原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撿起碎片,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這個布滿灰塵的瓷瓶,到底藏著什麽秘密?而這個冷漠的守門人,又在守護著什麽?她的指尖還殘留著快要碰到瓷瓶時的觸感,那是一絲極淡的灼熱,和 “塵念” 的感覺一模一樣,卻又更加純粹,更加…… 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