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師叔的點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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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剛觸到書頁上 “觀心” 二字,院門口就傳來銅環叩門的脆響。鍾晚正練著張深教的入門觀心術,眉心聚起的微弱氣息瞬間散了,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 這破術法練了一上午,除了能聽見槐樹葉的沙沙 “低語”,連張深在書房裏翻書的情緒都沒捕捉到。
    “張深!有人敲門!” 她扯著嗓子喊,趁機把那本《清心訣》扔回石桌。皮膚下的塵念突然跳了跳,一股淡淡的暖意順著血管爬上來,竟讓她莫名安靜了些。
    書房的門 “吱呀” 開了,張深走出來時手裏還拿著本線裝古籍,墨香沾在他的袖口。聽見敲門聲,他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下,快步走向前院時,鍾晚分明看見他指尖掠過門框上的雕花,一道極淡的白光閃了下。
    【又搞什麽神秘把戲?】鍾晚踮著腳跟過去,剛躲到影壁後,就聽見一個洪亮的笑聲撞進耳朵:“阿深,幾年不見,倒學會把客人擋在門外了?”
    影壁縫隙裏,她看見個穿藏青對襟衫的老頭,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手裏拄著根桃木拐杖,杖頭雕著隻展翅的仙鶴。老頭徑直走到張深麵前,拐杖在青石板上敲了敲,一股溫潤的木氣混著檀香漫過來,塵念竟發出細碎的震顫,像見到熟人似的。
    “師叔。” 張深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卻還是帶著疏離,“您怎麽來了?”
    “再不來,你這顆石頭心就要被紅塵氣泡軟了。” 林老笑著拍他的肩膀,目光卻越過他往院子裏掃,“藏了個小姑娘?歸塵閣可是幾十年沒進過女客了。”
    鍾晚的臉 “唰” 地紅了,下意識往影壁後縮了縮。塵念突然灼熱起來,像在回應林老的目光,她能清晰感覺到老頭心裏的笑意 —— 不是嘲諷,是帶著了然的溫和,像曬過太陽的棉被。
    張深側身擋住林老的視線,語氣又冷了幾分:“隻是個需要看管的人。師叔裏麵坐。”
    兩人走進茶室時,鍾晚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蹲在窗外的海棠樹下偷聽。窗紙透進暖黃的燈光,能看見張深給林老倒茶的身影,茶湯注入瓷盞的聲響混著對話傳出來,格外清晰。
    “那姑娘身上有塵念的氣息。” 林老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師父當年說塵念擇主,我還當是玩笑,沒想到真讓你撞上了。”
    “是個意外。” 張深的聲音很輕,鍾晚能想象他皺著眉的樣子,“塵念已與她魂魄相融,無法剝離。”
    “意外?” 林老哼了一聲,拐杖在地上敲出悶響,“你守了這歸塵閣十三年,連隻蒼蠅都不肯放進來,會讓個陌生人隨便碰封印瓶?阿深,你騙得了自己,騙不了我。”
    窗外的海棠花瓣落了幾片在鍾晚的發間,她屏住呼吸,心裏翻起驚濤駭浪 —— 張深是故意讓她碰碎瓶子的?可他當時明明那麽緊張,甚至想強行剝離塵念。【這男人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茶室裏沉默了片刻,隻有茶香嫋嫋的輕響。過了好久,才聽見張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的情緒鏡像天賦,能照見心魔。”
    “哦?” 林老的聲音拔高了些,“所以你想借她破境?”
    “隻是試試。” 張深的指尖劃過茶盞邊緣,“中隱境界卡了五年,再不動,裂隙那邊要出問題。”
    “你啊你,還是這麽強。” 林老歎了口氣,拐杖又敲了敲地麵,“這姑娘,是你的鑰匙,能打開你停滯多年的瓶頸。”
    鍾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皮膚下的塵念突然灼熱得發燙,像有團火在燒。她剛想再聽,就聽見林老話鋒一轉,語氣沉了下來:“但也可能是你的劫數,讓你萬劫不複。”
    “師叔,我自有分寸。” 張深的聲音硬了些,帶著明顯的回避。
    “分寸?” 林老冷笑一聲,“當年你師父就是覺得有分寸,才讓玄清走火入魔。絕情道走不通,你偏要學他壓製七情,現在來了個能勾動你情緒的人,你以為靠管教就能掌控一切?”
    鍾晚的手心沁出冷汗,玄清?這個名字讓她莫名不安,塵念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像是在畏懼什麽。【玄清是誰?和張深有什麽關係?】
    茶室裏突然沒了聲音,隻有瓷器碰撞的輕響。鍾晚扒著窗沿往裏看,看見張深背對著她站在窗邊,月白衫的衣擺被風吹得微動,能看見他攥緊的拳頭,指尖泛白。
    “情劫最難渡。” 林老的聲音緩和了些,帶著濃濃的擔憂,“阿深,你守的是裂隙,不是自己的執念。塵念擇主不是偶然,這姑娘的命盤和歸墟秘境連著呢,你躲不掉的。”
    張深沒說話,隻是抬手按了按眉心。鍾晚看見他的喉結滾動了下,像是在壓抑什麽,清冽的氣息在他周身散開,帶著淡淡的道心反噬的刺痛 —— 她竟能通過塵念感知到他的不適。
    【情劫?他對我動情了?】鍾晚的臉瞬間燒起來,又猛地搖頭,【不可能,這冰塊臉除了管教就是擺臉色,哪有半點動情的樣子?】可想起上次練書法時他握她手的溫度,還有古玩市場護著她的樣子,心跳又不受控製地快了起來。
    過了許久,張深才低聲開口:“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林老的聲音輕快了些,“我給你帶了盒凝神香,能穩住你的道心。還有這個,” 他遞過個錦盒,“給那姑娘的,算是見麵禮。”
    鍾晚聽見腳步聲往門口來,慌忙往後退,撞在海棠樹上,疼得齜牙咧嘴。她顧不上揉腰,順著牆根溜回後院,剛坐在石凳上,就看見張深拿著個錦盒走過來,清冽的氣息裏混著淡淡的檀香。
    “師叔給你的。” 他把錦盒放在石桌上,眼神有些閃躲,沒敢看她的眼睛。
    鍾晚打開錦盒,裏麵躺著塊羊脂白玉佩,雕著纏枝蓮紋樣,觸手溫潤,剛碰到就覺得眉心一陣清明,塵念的灼熱感瞬間消散了。“他為什麽給我禮物?” 她抬頭問,刻意盯著他的眼睛。
    張深的喉結動了動,轉身往書房走:“不清楚。好好戴著,能安神。”
    鍾晚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摸了摸玉佩,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鑰匙?劫數?情劫?這些詞像亂線團似的繞在她腦子裏。她能感覺到張深在隱瞞什麽,林老也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這一切,似乎都和她體內的塵念,還有那個神秘的歸墟秘境有關。
    【不行,必須弄清楚。】鍾晚攥緊玉佩,眼神變得堅定。她抬頭看向書房的方向,張深正站在窗邊看書,陽光落在他身上,卻透著一股孤寂。塵念在體內輕輕震顫,像是在回應她的決心,也像是在預警著什麽。
    就在這時,玉佩突然發出一陣微弱的白光,映出鍾晚手腕上淡淡的紅痕 —— 那是上次打碎瓷瓶時留下的傷口,竟和玉佩上的纏枝蓮紋樣隱隱重合。鍾晚的心跳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冒出來:她和這塵念,和張深,或許早就注定要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