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玄清弟子的初次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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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霧漫過歸塵閣的青瓦時,鍾晚正對著《清心訣》打盹。鼻尖縈繞的檀香突然混進一絲極淡的腥氣,像生鏽的鐵刃泡在血裏,皮膚下的塵念猛地繃緊,一股尖銳的灼熱順著脊椎爬上來。
    “唔……” 她猛地驚醒,指尖攥皺了書頁。窗外的月光被雲層遮住,院子裏的槐樹影影綽綽,枝椏間似乎藏著什麽活物,正散發著冰冷的惡意 —— 不是狗仔的窺探,是帶著殺意的覬覦,像毒蛇吐信時黏膩的視線。
    “凝神,別出聲。”
    清冽的氣息突然覆在身後,張深的手掌輕輕按在她的肩頭。他的指尖帶著薄繭,溫度比平時低了些,鍾晚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下的肌肉緊繃,清冽氣息裏摻了絲不易察覺的淩厲,像出鞘的劍。
    【出事了。】鍾晚的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往他身後縮了縮。透過窗欞的縫隙,她看見兩道黑影貼在院牆上,灰衣裹身,帽簷壓得極低,手裏似乎握著泛著幽光的符紙。黑影動了動,腥氣更濃了,塵念在胸腔裏劇烈跳動,像要掙脫束縛。
    “玄清的人。” 張深的聲音壓得極低,目光掃過院牆上的符咒印記,眉峰擰成死結,“低階弟子,來探虛實的。”
    話音剛落,其中一道黑影突然抬手,符紙 “唰” 地飛向院門。符紙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黑蟲,嗡嗡地撞向門框 —— 正是上次張深布下結界的位置。黑蟲碰到無形屏障的瞬間,發出刺耳的嘶鳴,化作一縷黑煙消散,空氣中留下焦糊的臭味。
    鍾晚捂住口鼻,眼裏滿是驚惶。她看見張深指尖在窗台上輕輕一點,青石板上的紋路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像流動的溪流,順著牆角蔓延開。陣法啟動的瞬間,耳邊傳來細微的嗡鳴,帶著清涼的術法能量,與黑影的惡意碰撞出細碎的火花。
    “嘖,果然有結界。” 黑影裏傳來年輕男子的嗤笑,聲音尖利刺耳,“張深師兄,躲著不敢出來嗎?師父讓我們來取一樣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張深沒應聲,隻是牽著鍾晚往後退了兩步,避開窗邊的視線。他的掌心很涼,卻異常穩定,鍾晚的慌亂竟莫名被壓下去幾分。她偷偷從他臂彎裏往外看,看見第二道黑影甩出鐵鏈,鐵鏈上纏著黑色符咒,“哐當” 撞在結界上,震得窗欞微微發顫。
    結界的金光黯淡了些,張深的喉結動了動,指尖掠過鍾晚的發頂。一股溫熱的能量順著發絲鑽進她的眉心,塵念的灼熱瞬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涼。“待在這別動。” 他鬆開手,轉身走向院門時,月白衫的衣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疾風。
    鍾晚扒著門框,看見張深站在院中央,月光恰好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冷白的光暈。他沒拔劍,甚至沒抬手,隻是冷冷地看著那兩道黑影:“滾。”
    一個字,卻帶著千鈞之力。無形的威壓驟然散開,鍾晚感覺胸口發悶,黑影更是踉蹌著後退兩步,其中一個沒站穩,摔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灰衣下的臉露出來,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眼神裏滿是驚懼,還有一絲被強行壓製的貪婪 —— 鍾晚用情緒鏡像看得清清楚楚,那貪婪像淬了毒的墨,直指她體內的塵念。
    “裝神弄鬼!” 另一個黑影嘶吼著甩出符紙,這次的符紙化作毒蛇,吐著信子撲向張深。鍾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卻見張深側身避開,指尖在虛空一抓,毒蛇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捏碎,符紙落在地上,燃起幽藍的火焰。
    “玄清教你們的,就是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張深的聲音冷得像冰,往前走了一步。每走一步,地麵的金光就亮一分,黑影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再敢踏進來半步,廢了你們的修為。”
    青年還想反抗,卻被同伴拉住。那人盯著張深的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臉色慘白:“是… 是守門人印記!師兄,我們走!” 兩人連滾帶爬地翻牆逃走,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張深站在院中央,直到黑影的氣息徹底消失,才抬手按了按眉心。月光下,鍾晚看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角似乎沾著極淡的血跡,很快又被他抬手抹去。陣法的金光漸漸隱去,嗡鳴聲消散,院子裏隻剩下槐樹葉的沙沙響,還有空氣中殘留的腥氣和焦糊味。
    “你受傷了?” 鍾晚跑過去,看見他袖口沾著點血漬,心裏莫名一緊。塵念突然傳來一陣溫熱,像是在擔憂,又像是在共鳴。
    張深後退半步,避開她的觸碰,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冷漠:“沒事。” 他轉身往書房走,腳步比平時慢了些,清冽氣息裏的淩厲褪去,隻剩下疲憊,“以後入夜後不準靠近窗邊,待在房間裏。”
    鍾晚看著他的背影,攥緊了拳頭。剛才他抹去血跡的動作那麽明顯,怎麽可能沒事?還有那些黑影嘴裏的 “玄清”“師父”“東西”,顯然都是衝著塵念來的。她原以為待在歸塵閣能躲個清淨,沒想到反而卷入了更危險的漩渦 —— 張深守的根本不是書店,是隨時可能被攻破的堡壘,而她,就是堡壘裏最誘人的獵物。
    書房的燈亮了,張深沒關窗,鍾晚看見他從書架後取出一個木盒,打開時,裏麵的羅盤指針瘋狂轉動,發出細碎的嗡鳴。他盯著羅盤看了很久,指尖在上麵輕輕敲擊,神色凝重得像結了冰。
    鍾晚的心沉了下去。她能感覺到,剛才的試探隻是開始,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而張深,這個總是裝作一切盡在掌握的男人,其實早已腹背受敵。塵念在體內輕輕發燙,帶著不安的震顫,鍾晚突然意識到,她或許再也不能隻當一個被管教的 “麻煩” 了。
    就在這時,書房裏的羅盤突然 “哢嗒” 一聲,指針斷了。張深猛地抬頭,目光穿透窗欞,落在院牆上 —— 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血色符咒,像隻睜著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歸塵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