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紙鶴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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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按在《觀心訣》的最後一頁,鍾晚盯著 “心若明鏡,不惹塵埃” 八個篆字,隻覺得眼皮發沉。歸塵閣的夜格外靜,隻有座鍾的滴答聲和窗外的蟲鳴,混著古籍特有的陳舊墨香,把空氣烘得暖洋洋的。她剛想打個哈欠,皮膚下的塵念突然像被冰錐刺中,猛地收縮起來。
“嘶 ——” 鍾晚倒吸一口涼氣,指尖從書頁上彈開。那股寒意來得猝不及防,不是心魔的暴戾,也不是陣法的清涼,是純粹的惡意,像毒蛇的信子舔過皮膚,順著血管往心髒鑽。她猛地抬頭,看向書房的方向 —— 張深還在裏麵打坐,窗紙上的剪影紋絲不動,難道他沒察覺?
【這破能力能不能靠譜點?要麽突然窺心,要麽突然預警,就不能整個說明書出來?】鍾晚揉著心口,剛要起身喊人,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道白影從窗外掠過。
那東西飛得極快,悄無聲息地撞在書店的玻璃上,卻沒發出半點聲響。鍾晚眯起眼,才看清是隻巴掌大的紙鶴,翅膀折著詭異的弧度,紙麵上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極淡的黑氣。
紙鶴停頓了一秒,突然振翅,竟直接穿過玻璃,朝書房的方向飛去。塵念的寒意瞬間達到頂峰,鍾晚甚至能 “看” 到那紙鶴上纏繞的情緒 —— 偏執、怨恨、還有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像團黑霧,嗆得她喉嚨發緊。
“張深!有東西進來了!”
鍾晚幾乎是跳著撲過去,剛邁過門檻,就見書房裏的張深猛地睜開眼。他坐在蒲團上,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光,看見紙鶴的瞬間,眉頭擰成了川字。沒等鍾晚反應,他抬起右手,指尖凝出一點瑩白的光,輕輕一彈。
“噗 ——”
那點光精準擊中紙鶴,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紙鶴卻像被點燃的棉絮,瞬間燃起淡藍色的火焰。燒焦的紙味混著朱砂的腥氣彌漫開來,鍾晚下意識捂住鼻子,看見紙鶴在火中掙紮著展開翅膀,似乎想發出什麽聲音,可最終還是化作一縷黑煙,隻留下一小撮灰燼落在地板上。
張深站起身,走到灰燼旁,指尖在半空虛劃了一下。鍾晚看見那些灰燼突然動了起來,像被無形的手操控著,拚湊出一道殘缺的符文 —— 扭曲的線條像蛇,頂端帶著尖角,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什麽?” 鍾晚湊過去,塵念的寒意還沒退,“紙飛機成精了?還是你們超凡界的快遞?”
張深沒回頭,指尖碾過灰燼,那些符文瞬間散成粉末。“看來,有人不想我太清淨。” 他的聲音比平時沉了些,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玄清派的傳訊鶴,倒是比我想的來得早。”
“玄清派?” 鍾晚的心猛地一沉,終於對上了號,“就是你說的那個… 想搶我‘塵念’的瘋子門派?” 她想起上次襲擊的黑衣人,還有張深眉心的黑氣,後背瞬間爬滿冷汗,“他們是衝我來的?還是衝你?”
這話問出口,書房裏突然陷入沉默。座鍾的滴答聲變得格外清晰,張深背對著她站在窗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周身的清冽氣息裏,摻進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 鍾晚集中精神,隱約 “看” 到淡灰色的疲憊,還有一絲極淡的、不願承認的擔憂。
“都一樣。” 張深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月光,“你身上有塵念,我守著歸塵閣的裂隙,在他們眼裏,我們是綁在一起的獵物。”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慣有的嚴厲,“從今天起,晚上不準再出房間。陣法我會加固,但玄清派的手段… 防不勝防。”
鍾晚咬著唇,心裏堵得慌。她原以為躲進歸塵閣就能暫時安全,沒想到麻煩還是找上門了。而且聽張深的意思,這還隻是開始。【合著我這 “容器” 身份是塊唐僧肉?誰都想來咬一口?】
“他們為什麽非要搶塵念?” 鍾晚追問,往前邁了一步,塵念的寒意裏突然摻進一絲微弱的暖意,是來自張深的方向,“這破東西除了時不時燒我一下,還有別的用?”
張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在猶豫什麽。他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封麵褪色的古籍,翻開的書頁發出脆響,墨香撲麵而來。“塵念不是普通的東西。” 他的聲音低了些,“是守門人一脈傳承的鑰匙,能打開裂隙的封印,也能… 壓製心魔。”
鍾晚愣住了。壓製心魔?那是不是說,張深的心魔,和塵念有關?她剛要再問,就見張深合上書,語氣突然冷硬起來:“別問了。” 他的指尖在書脊上劃過,留下一道淺痕,“知道的越多,有時候離安寧就越遠。你隻需要記住,待在我身邊,才能活下來。”
這話像根刺,紮得鍾晚心裏發疼。她知道張深是為了她好,可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比麵對狗仔的鏡頭還讓人窒息。她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想起上次感知到的情緒 —— 無奈、關切、還有藏得極深的痛苦。這個男人,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我不是隻會躲在你身後的廢物。” 鍾晚的聲音有點啞,卻帶著倔強,“我的情緒鏡像能感知危險,說不定能幫你。你告訴我越多,我越能保護自己,也不會給你添麻煩。”
張深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她。月光透過窗欞,映在他眼底,鍾晚第一次在他眼裏看到了清晰的波動 —— 不是冷漠,不是嚴厲,是掙紮,像有兩個聲音在他心裏打架。塵念在她皮膚下輕輕震顫,傳來溫暖的觸感,和張深身上的氣息漸漸重合。
“等你能穩定掌控情緒鏡像再說。” 張深最終移開視線,語氣緩和了些,“明天開始,加練凝神術。我會教你如何分辨不同的能量波動,至少… 能在危險來臨時,提前躲起來。”
鍾晚剛要說話,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鳥鳴,尖銳得像指甲劃過玻璃。張深臉色一變,猛地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夜色濃稠,什麽都看不見,可鍾晚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像出鞘的劍。
“怎麽了?” 鍾晚湊過去,塵念的寒意再次襲來,比剛才更甚。
“玄清感知到傳訊鶴被滅了。” 張深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在試探我的底線。”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今晚別睡太沉。如果聽到任何異響,無論發生什麽,都別開門。”
鍾晚點點頭,心裏的不安像潮水般湧上來。她看著張深走到書桌前,抽出一張黃符,指尖劃過符紙,朱砂瞬間亮起紅光。陣法的嗡鳴聲從書店四周傳來,越來越清晰,帶著清涼的觸感,把歸塵閣包裹在其中。
回到房間時,鍾晚還能聽見書房裏傳來的細碎聲響,像是張深在布置什麽。她躺在床上,攥著林老給的安神香囊,檀香混著草藥味,勉強壓下塵念的躁動。可她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全是那隻紙鶴,還有張深凝重的臉。
【玄清派到底有多厲害?張深能打得過嗎?】鍾晚翻了個身,看向窗外的月光。突然,她想起剛才紙鶴燃燒後留下的灰燼 —— 那些拚湊出的符文,雖然殘缺,可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她猛地坐起來,從枕頭下摸出張深給她的《符籙入門》。借著月光翻到最後幾頁,眼睛突然亮了 —— 書裏畫著一張 “探心符”,雖然線條更完整,可頂端的尖角,和灰燼拚湊出的符文一模一樣!
塵念在皮膚下劇烈跳動起來,不是寒意也不是暖意,是帶著震驚的灼熱。鍾晚盯著書頁上的符篆,心髒砰砰直跳 —— 玄清派的傳訊鶴,為什麽會帶著探心符的痕跡?他們是想探查張深的情況,還是… 想探查她的?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院牆上。鍾晚猛地抬頭,看見一道黑影閃過,緊接著,塵念的寒意瞬間炸起,像有無數雙眼睛,正透過黑暗,死死盯著她的窗戶。
她知道,玄清派的試探,已經結束了。真正的麻煩,馬上就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