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夜半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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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剛把最後一疊《道藏輯要》歸位,後頸的塵念突然像被冰錐刺中,尖銳的寒意順著脊椎往下滑。鍾晚猛地回頭,窗外的月光正透過雕花窗欞,在地板上投下參差的樹影,歸塵閣裏隻有舊書的墨香和茶壺裏餘溫的淡茶氣,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又是這破感覺,上次狗仔來都沒這麽凶。】她攥緊手裏的書簽,指尖泛白。自從上次紙鶴傳訊後,張深就把書店的陣法加固了三層,連後院的老槐樹都纏上了隱氣符,按說不該有東西能闖進來。
“咚 —— 咚 —— 咚 ——”
沉悶的叩門聲突然炸響,不是敲在正門的銅環上,是直接撞在書店內側的木門上,力道重得像在撞牆。鍾晚嚇得往書架後縮了縮,塵念的寒意更甚,混著一股熟悉的、帶著腥氣的惡意 —— 和上次玄清弟子身上的黑氣味道一模一樣。
“別動。”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張深不知何時站在二樓回廊,月白長衫在昏暗裏像抹月光。他的指尖懸在欄杆上,泛著極淡的金光,歸塵閣裏的空氣突然繃緊,茶香裏摻進了朱砂的澀味,是陣法啟動的征兆。
叩門聲還在繼續,越來越急,木門被撞得微微顫抖,門縫裏開始滲進黑色的霧氣,帶著腐爛樹葉的腥氣。鍾晚捂住鼻子,突然聽見門外傳來沙啞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張深師兄,師父有請 ——”
“師父?” 鍾晚心裏咯噔一下,瞬間反應過來,“是玄清派的人!”
張深沒說話,足尖一點從二樓躍下,落地時帶起一陣清風,周身的清冽氣息陡然變得淩厲。他走到門邊,指尖在門板上輕輕一按,那震動的木門突然靜止,滲進來的黑氣像被凍住般凝固在門縫裏。
“回去告訴玄清,” 張深的聲音冷得像冰,每個字都帶著刀刃般的鋒利,“我的事,不勞他費心。”
門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發出刺耳的嗤笑:“師兄這話可不對。守門人之責,豈能因一介凡女荒廢?師父說,把那丫頭交出來,你我還是同門 ——”
“放肆。”
張深的話音剛落,門板突然 “砰” 地一聲彈開,黑色霧氣像潮水般湧進來,裏麵裹著個黑衣修士,麵罩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手裏還握著柄泛著黑氣的短刃。
鍾晚下意識後退,卻在看清對方的瞬間,塵念突然劇烈震顫,無數負麵情緒碎片湧進腦海 —— 嫉妒、貪婪、還有對張深的刻骨敵意,像尖刺紮得她太陽穴發疼。【這貨不僅想搶我,還恨張深?玄清派的人都這麽扭曲嗎?】
黑衣修士根本沒看鍾晚,直撲張深而去,短刃帶起的黑氣擦過書架,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舊書被熏得發出脆響。張深側身避開,指尖彈出一道金光,正中修士手腕,短刃 “當啷” 落地,黑氣瞬間消散。
“師兄果然還藏著實力。” 修士捂著手腕後退,聲音裏帶著怨毒,“可你以為能護她多久?師父說了,‘塵念’本就不該落在凡女身上,唯有絕情道才能掌控 ——”
“聒噪。” 張深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修士身後,指尖按在他後心。鍾晚清楚地看見,張深的指尖泛著淡淡的金光,接觸到修士衣物的瞬間,對方發出一聲痛呼,黑氣從七竅裏往外冒,像被灼燒的濃煙。
修士掙紮著轉身,甩出一張符紙,黑色的符文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蝙蝠衝向鍾晚。“抓不到你,就抓這丫頭!”
鍾晚嚇得僵在原地,塵念的寒意幾乎要把她凍住。就在蝙蝠要撲到眼前時,她突然聽見自己喊出聲:“左邊!”—— 不是思考後的判斷,是情緒鏡像感知到修士的殺意重心在左,那些蝙蝠看似雜亂,實則全在掩護左邊的攻擊。
張深的動作頓了頓,顯然也沒想到她會出聲提醒,隨即足尖點地往左偏移半寸,手肘撞在修士肋下,同時反手甩出一道符紙,金光炸開的瞬間,蝙蝠全被燒成灰燼,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
“你居然能感知攻擊軌跡?” 修士踉蹌著後退,眼神裏滿是震驚,“這不可能!‘塵念’還沒完全覺醒 ——”
“她的事,輪不到你置喙。” 張深的語氣更冷,上前一步,周身的威壓讓鍾晚都覺得呼吸困難。他的指尖再次泛起金光,按在修士的眉心,對方的身體突然僵住,眼神變得空洞,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鍾晚看著這一幕,心髒砰砰直跳。她能感覺到,張深沒有下殺手,隻是在抹去對方的記憶 —— 那股原本暴戾的情緒,正逐漸變得空白,像被擦幹淨的黑板。【這家夥還挺念舊情?都被人打上門了還留手。】
“回去。” 張深收回手,聲音沒有起伏,“忘了這裏的一切,也忘了玄清的命令。”
修士像個提線木偶般點點頭,轉身走出書店,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裏,連掉在地上的短刃都忘了撿。張深關上門,指尖在門板上快速結印,金光順著木紋遊走,剛才被撞出的痕跡瞬間消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書店裏終於恢複安靜,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茶壺裏水汽的輕響。鍾晚看著張深的背影,他的肩膀微微起伏,顯然剛才的打鬥也消耗了靈力,周身的清冽氣息裏,摻進了一絲極淡的疲憊。
“你為什麽不殺了他?” 鍾晚忍不住開口,聲音還有點發顫,“留著他回去報信,不是更麻煩嗎?”
張深轉過身,月光落在他臉上,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玄清派雖偏執,卻未到趕盡殺絕的地步。” 他的聲音輕了些,指尖揉了揉眉心,“殺了他,隻會讓玄清找到開戰的借口,到時候歸塵閣藏不住,你也會暴露在更多人麵前。”
鍾晚攥緊拳頭,心裏湧上強烈的無力感。塵念的寒意還沒褪去,提醒她剛才有多危險 —— 如果不是張深出手快,如果不是她碰巧感知到攻擊軌跡,現在可能已經被抓走了。【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弱,隻能躲在別人身後當累贅。】
“剛才… 謝謝你。” 張深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鍾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謝自己剛才的提醒。“我就是瞎喊的,碰巧蒙對了。” 她別開臉,有點不好意思,“再說,總不能看著你被偷襲吧。”
張深沒說話,走到她麵前,遞過來一個溫熱的茶盞。綠茶的清香混著淡淡的靈力氣息,順著指尖傳過來,塵念的寒意瞬間消散了大半。“你的情緒鏡像能力,比我想的進步快。”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能感知攻擊意圖,已經算是入門了。”
鍾晚捧著茶盞,心裏突然有點暖。她抬頭看向張深,正好撞見他眼底的疲憊,還有一絲藏得很深的擔憂。“他們還會來嗎?” 她輕聲問。
“會。” 張深點頭,語氣很肯定,“玄清既然動了心思,就不會輕易放棄。這次是低階弟子試探,下次可能就是他親自動手。” 他頓了頓,補充道,“從明天起,我教你基礎的護身術。至少… 能在我沒來得及出手時,保住自己。”
鍾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頭看向他。月光下,張深的側臉輪廓柔和了些,指尖還殘留著結印時的金光。她突然明白,這個總是冷冰冰的人,其實一直在為她鋪路 —— 教她書法修心,教她認陣眼,現在還要教她護身術,怕她受一點傷害。
“好。” 她用力點頭,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堅定,“我一定好好學,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
張深的喉結動了動,別開視線,走到書架前整理剛才被打亂的古籍。“先把茶喝了,涼了就沒效果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暖意。
鍾晚捧著茶盞,小口喝著綠茶。清香在舌尖散開,混著靈力的溫熱,順著喉嚨滑進胃裏,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她看著張深的背影,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 她要快點變強,不僅要自保,還要能幫上他,不能再讓他一個人扛著所有事,不能再讓他被心魔和責任雙重折磨。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像是鳥雀落在樹枝上。鍾晚的塵念瞬間繃緊,剛才那種惡意的氣息,又出現了 —— 而且這次不止一股,是好幾股,正悄無聲息地包圍著歸塵閣。
她猛地抬頭看向張深,發現他也停下了動作,指尖泛著淡淡的金光,眼神銳利地盯著窗外。顯然,他也察覺到了。
書店裏的空氣再次凝固,茶香和墨香都被壓抑的緊張感取代。鍾晚攥緊手裏的茶盞,心髒砰砰直跳。她知道,剛才的打鬥隻是開胃菜,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而這次,來的人,恐怕不會像剛才那個修士那麽好對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