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魔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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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念突然泛起一陣尖銳的冰寒時,鍾晚剛走到林老據點的巷口。那寒意不是來自外界,是與張深同心符相連的共鳴,像冰錐紮進神經——不是危險預警,是他的心魔正在躁動,帶著毀滅的戾氣。
    【這老古板又硬撐了。】鍾晚攥緊手裏的清心符,快步衝上樓,鑰匙插進鎖孔時,隱約聽見屋內傳來壓抑的悶哼。推開門的瞬間,檀香混著濃鬱的陰氣撲麵而來,張深正坐在蒲團上,月白長衫被冷汗浸透,指尖掐著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在青磚上,與朱砂痕跡混在一起。
    “張深!”鍾晚衝過去,卻被一道無形的氣牆擋在半米外。他的眉心泛著詭異的紅光,眼底翻湧著黑氣,是心魔徹底失控的征兆。塵念傳來他混亂的情緒:痛苦的嘶吼、對力量的渴望、還有…對她的占有欲,像無數條毒蛇纏在一起。
    “別過來。”張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他自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控製不住…”
    鍾晚的心髒揪成一團。她看見他眼前的虛空泛起扭曲的光影——是心魔幻象:年輕的師父擋在他身前,被裂隙黑氣吞噬時的畫麵反複閃現,師父最後的遺言像針一樣紮進他的意識:“守不住裂隙,就守不住蒼生”。而幻象突然扭曲,師父的臉變成她的模樣,帶著血淚嘶吼:“你連我都護不住,還談什麽守護!”
    “不是的…我能護住你…”張深的手猛地攥緊桃木劍,劍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靜心…凝神…”他開始默誦清心咒,聲音卻越來越顫抖,黑氣順著他的指尖爬上劍身,金色的靈力與陰氣劇烈碰撞,發出“滋啦”的脆響。
    鍾晚的塵念突然捕捉到心魔的低語,冰冷又蠱惑:“放棄吧,張深。絕情道才是正途,殺了她奪取塵念,你就能突破大隱,再也不用受心魔折磨…你看,她不過是個容器,是你道心的劫,殺了她,一切都結束了。”
    “閉嘴!”張深猛地抬頭,眼底的紅光更盛,他的手不受控製地抬起來,桃木劍直指鍾晚的方向——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不是劫…是我要守的人…”
    鍾晚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掙紮:心魔在放大他的恐懼——怕護不住她,怕歸塵閣的悲劇重演,怕自己終會變成玄清那樣的人;而理智在死死拽著他,師父的教誨、守護裂隙的責任、還有對她的珍視,像根救命的繩子。
    “張深,看著我!”鍾晚隔著氣牆大喊,指尖按在同心符上,將自己的情緒傳遞過去——不是恐懼,是堅定的信任,“你不是玄清,你不會傷害我!我們說好要一起毀了聚陰陣,你不能食言!”
    她的聲音像道暖流,順著同心符湧進張深的意識。幻象中的“鍾晚”突然消散,師父的身影重新出現,卻不再是痛苦的模樣,而是笑著點頭:“守住心,才能守住道。” 張深的悶哼聲漸漸平息,眉心的紅光淡了些,黑氣開始退縮。
    鍾晚鬆了口氣,剛要說話,卻見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體晃了晃,差點從蒲團上摔下來。氣牆“啪”地碎裂,她衝過去扶住他,入手一片冰涼,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眼底的黑氣卻散得差不多了。
    “你怎麽樣?”鍾晚的聲音帶著哭腔,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黑血,“說了讓你別硬撐,心魔躁動就喊我,你偏不聽!”
    張深靠在她肩上,沉重的呼吸噴在她頸間,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腰上,力道很輕,卻帶著依賴:“沒…沒事。”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剛才…謝謝你。”
    鍾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有些發燙,卻沒推開他。塵念傳來他的情緒,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有對她的愧疚——怕自己剛才的失控嚇到她。她低頭看著他蒼白的臉,心裏又酸又疼:“跟我還客氣什麽。”她頓了頓,補充道,“以後心魔再躁動,不準瞞著我,我能幫你穩住。”
    張深沒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頭埋在她的頸窩,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鍾晚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不再顫抖,眉心的紅光徹底消失,隻剩下疲憊。她扶著他坐到椅子上,轉身去廚房倒溫水,指尖的同心符還在泛著溫熱,是兩人情緒共鳴的痕跡。
    【原來他的心魔,不全是因為靈力透支,更多是因為擔心我。】鍾晚端著水杯回來時,看見張深正盯著桌上的羅盤發呆,指針已經恢複平穩,卻依舊指向靜心會所的方向。他的指尖在羅盤上輕輕摩挲,眼底的疲憊裏藏著決絕。
    “玄清的聚陰陣快成了。”張深的聲音傳來,帶著壓抑的沉重,“心魔剛才告訴我,他需要最後一道‘祭品’——負麵情緒最濃烈的祭品,就能徹底引動裂隙。”
    鍾晚的心猛地一沉:“負麵情緒最濃烈的祭品…是蘇婉兒的女兒?”
    “是。”張深點頭,抓起桃木劍站起身,“我們必須立刻去廢棄工廠,再晚一步,孩子就危險了。”他的腳步還有些虛浮,卻依舊挺直脊背,“青禾已經帶著弟子過去了,我們從後門潛入,配合她救人。”
    鍾晚沒有猶豫,抓起桌上的清心符和隱匿符,快步跟上他。走到門口時,她突然想起剛才的心魔幻象,忍不住問:“你剛才…看到什麽了?”
    張深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聲音低得像耳語:“看到了師父,看到了歸塵閣被燒的畫麵…還看到…我傷害了你。”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心魔說,隻要放棄守護,就能得到足夠的力量,永遠護住你…差點就信了。”
    鍾晚的心髒像被溫水泡過,暖烘烘的。她走過去,輕輕碰了碰他的後背:“但你沒有信,因為你知道,真正的守護不是靠力量,是靠心。”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靠放棄自己來守護,我能和你一起麵對。”
    張深的身體猛地一僵,他緩緩轉身,眼底的疲憊被溫柔取代。他抬手想去碰她的頭發,指尖在半空停了許久,最終還是輕輕落在她的肩上,清冽的氣息裹著她:“好,一起麵對。”
    兩人快步衝下樓,黑色轎車在夜色中疾馳。鍾晚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張深專注開車的側臉,塵念傳來他的情緒——堅定、守護,還有一絲對未來的期許。她知道,心魔的躁動隻是暫時的,隻要他們的心在一起,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可她沒想到,當車子靠近廢棄工廠時,塵念突然泛起前所未有的冰寒——不是來自工廠深處,是來自他們身後的方向,一股熟悉的陰氣正在快速逼近,帶著玄清獨有的偏執與瘋狂。
    “不好!”張深猛地踩下刹車,臉色大變,“玄清追來了!他肯定是通過心魔感知到了我們的位置!”
    鍾晚回頭望去,夜色中,一道白色身影正踩著黑氣疾馳而來,正是玄清!他的手裏舉著傀儡令牌,黑氣在他身後凝聚成巨大的蛇形虛影,帶著毀滅的氣息。
    “張深,鍾晚,你們果然來了!”玄清的聲音冰冷又得意,“既然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最後的祭品,就用你們的負麵情緒吧!”
    張深立刻推開車門,將鍾晚護在身後,桃木劍瞬間出鞘,金色的靈力與黑氣碰撞,發出刺耳的嗡鳴。“你帶著清心符從側門走,去找青禾救人!”他的聲音帶著決絕,“我來拖住他!”
    “我不!”鍾晚抓住他的衣袖,“要走一起走!你剛心魔躁動,不是他的對手!”
    張深的喉結動了動,眼底閃過一絲感動,卻用力推開她:“聽話!孩子比我們重要!拿到祭品,玄清就能徹底引動裂隙,到時候誰都活不了!”他將一枚玉符塞進她手裏,“這是傳訊符,遇到危險就捏碎,我會立刻找到你!”
    玄清的黑氣已經撲到車前,張深猛地將鍾晚推出去,自己轉身衝向玄清,桃木劍劃出金色的弧線:“玄清,你的對手是我!”
    鍾晚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攥緊手裏的玉符,看著張深的身影被黑氣吞沒,咬著牙轉身往廢棄工廠的側門跑。塵念傳來張深的情緒——堅定的守護,還有一絲對她的擔憂,卻沒有絲毫後悔。
    【張深,你一定要撐住,我馬上就回來!】鍾晚衝進側門,青禾的聲音立刻傳來:“鍾小姐!這邊!我們已經找到孩子的位置了!”
    她跟著青禾往工廠深處跑,心裏卻時刻牽掛著外麵的戰鬥。塵念傳來張深與玄清碰撞的術法波動,每一次碰撞都帶著劇烈的震蕩,她知道,張深正在用盡全力拖住玄清,為她救人爭取時間。
    可就在她即將到達關押孩子的房間時,塵念突然泛起劇烈的刺痛——不是來自張深,是來自玄清的方向,一股恐怖的陰氣正在快速凝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鍾晚的心髒瞬間攥緊,她知道,玄清要動用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