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情緒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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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入廣場中心地磚的刹那,鍾晚像被無形的巨手按進冰窟。塵念炸開的灼熱瞬間被冰寒吞沒,不是術法的冷,是無數負麵情緒凝成的實質——憤怒像燒紅的烙鐵燙過神經,恐懼如冰水灌進肺腑,惡意似針簇紮滿四肢百骸,耳邊響起成千上萬的嘶吼、哭泣、謾罵,像無數張嘴貼在她耳邊尖叫。
“呃——”她捂住頭蹲下身,指甲深深掐進頭皮,卻擋不住情緒碎片的衝擊。眼前閃過混亂的幻象:被打砸的商鋪、互相撕扯的路人、抱著孩子崩潰的母親,這些畫麵不是她的記憶,是陣法收集的無數人的痛苦,此刻全灌進她的腦海。塵念在皮膚下瘋狂震顫,像要被撕裂成碎片,心口的護心玉泛起微弱的金光,卻在情緒浪潮中搖搖欲墜。
【老狐狸的陣法比想象中狠!】鍾晚的意識在漩渦中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吸進冰冷的惡意,肺裏像塞滿碎玻璃。她強迫自己聚焦於腕間的銀鈴,那是與張深的連接——銀鈴還在微弱震顫,說明他還在破陣,她不能倒下。
百米外的寫字樓頂,張深的桃木劍正劈開第三重幻陣。淡金色的術法能量撞上黑氣,發出“滋啦”的脆響,可剛撕開一道缺口,黑氣又迅速合攏。他的眉心泛著詭異的紅光,心魔在龐大的負麵情緒滋養下瘋狂躁動,師父臨終的畫麵再次閃現:“守不住心,便守不住道”,幻象突然扭曲,師父的臉變成鍾晚痛苦蜷縮的模樣,眼底淌著血淚:“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任何人”。
“閉嘴!”張深怒吼著揮劍,金光暴漲,卻因心神動蕩偏了半寸,被黑氣反噬得後退半步,喉頭湧上腥甜。他死死盯著廣場中心的身影,鍾晚的黑發被情緒氣流掀得狂舞,單薄的肩膀劇烈顫抖,頸間的護心玉已經裂開一道細紋,淡金色的光暈越來越弱——那是她快撐不住的征兆。
塵念的共鳴突然尖銳起來,張深“聽”到鍾晚的心聲:“張深…別慌…我能撐住…” 可那聲音裏的顫抖騙不了人,她的意識正在被負麵情緒吞噬,像溺水者逐漸下沉。
“晚晚!”張深咬破舌尖,用疼痛驅散心魔幻象,桃木劍在掌心劃出複雜的符文,“凝神!守住本心!” 他將靈力催至極致,月白長衫無風自動,周身泛起璀璨的金光,硬生生劈開第四重幻陣,黑氣如潮水般退去。
廣場上的鍾晚猛地一顫,張深的聲音像道暖流,暫時衝散了腦海裏的雜音。可下一秒,更洶湧的情緒浪潮撲來——玄清似乎察覺到張深的突破,加大了陣法的能量輸出。她看到更清晰的幻象:張深被心魔吞噬,眼底翻湧著黑氣,桃木劍直指她的心髒,嘴角勾起殘忍的笑:“你本就是容器,不如獻祭給我…”
“不是的…你不是他…”鍾晚拚命搖頭,指尖攥緊銀鈴,鈴鐺的清脆聲響成了唯一的錨點。她突然想起張深教她的靜心咒,盡管聲音嘶啞,還是斷斷續續念了起來:“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咒音剛起,頸間的護心玉突然爆發出強光,裂紋處的黑氣被金光逼退。塵念傳來張深的情緒——憤怒裏裹著焦急,還有對她的堅信,像一道光穿透情緒漩渦。鍾晚咬緊牙關,調動起所有的力量,將情緒鏡像反轉——不再被動承受,而是主動剝離那些負麵情緒中夾雜的“希望”碎片:母親護住孩子的堅定、路人互相攙扶的溫暖、甚至是自己對張深的信任。
“找到了!”她在心裏嘶吼,將那些微弱的希望碎片聚集成束,順著同心符的連接傳遞給張深。
寫字樓頂的張深突然渾身一震。那些細碎的溫暖情緒像火種,瞬間點燃了他被心魔壓製的道心。師父的幻象再次出現,這次卻笑著點頭:“這才是守護的意義”。他的眼神驟然清明,桃木劍的金光暴漲數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劈開了最後一重幻陣!
“破!”
隨著一聲怒喝,廣場中心的情緒陣法發出刺耳的嗡鳴,黑色的氣流開始紊亂、消散。鍾晚隻覺得身上的壓力驟減,眼前的幻象瞬間破碎,可過度透支的身體卻像散了架,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頸間的護心玉“哢嚓”一聲,裂紋又擴大了幾分,溫熱的觸感漸漸變冷。
【終於…撐住了…】她虛弱地抬起頭,看向寫字樓的方向,張深的身影正從樓頂躍下,黑色的風衣在夜風中展開,像一隻俯衝的鷹。塵念傳來他的狂喜與後怕,比自己脫困還要激動。
可就在陣法徹底破裂的刹那,冰冷的聲音突然在空中炸開,帶著戲謔與殘忍:“師弟,這份‘禮物’,可還喜歡?”
鍾晚的心髒猛地一沉,塵念泛起前所未有的冰寒。她抬頭望去,夜空的黑霧中浮現出玄清的身影,他穿著黑色道袍,手裏舉著傀儡令牌,眼底滿是偏執的瘋狂。沒等兩人反應,一道巨大的黑色術法罩從天而降,帶著濃鬱的陰氣,瞬間將脫力的鍾晚和剛落地的張深罩在裏麵!
“玄清!”張深怒吼著將鍾晚護在身後,桃木劍直指半空,“你敢暗算我們!”
玄清嗤笑一聲,令牌輕輕晃動,黑色的術法罩開始收縮,陰氣像針一樣刺進來:“暗算?師弟,你太天真了。情緒陣不過是開胃菜,真正的禮物,是這‘鎖魂籠’。”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鍾晚身上,帶著貪婪的光芒,“你的小誘餌很不錯,幫我養肥了陣法,也引動了你的心魔——現在,你們兩個,都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鍾晚靠在張深懷裏,虛弱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張深的憤怒與焦躁,還有他心底的恐懼——不是怕玄清,是怕護不住她。頸間的護心玉已經徹底失去溫度,裂紋中滲出淡淡的黑氣,順著皮膚往心口爬。
“你…你想幹什麽…”鍾晚的聲音沙啞,卻依舊帶著尖銳,“你的聚陰陣已經破了,裂隙打不開了!”
“打不開?”玄清狂笑起來,聲音震得空氣都在顫抖,“你以為我真的需要聚陰陣?我要的從來不是裂隙裏的秘寶,是你的塵念,還有張深的守門人印記!”他的目光掃過兩人,帶著蠱惑的意味,“隻要吸收了你們兩個,我的絕情道就能突破瓶頸,到時候,別說裂隙,整個玄門都要臣服在我腳下!”
張深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猛地將鍾晚往後推了推,桃木劍的金光再次亮起:“你做夢!我就算毀了印記,也不會讓你得逞!”
“毀了?你舍得嗎?”玄清嗤笑,令牌又是一晃,術法罩收縮得更緊,陰氣已經開始侵蝕張深的靈力,“你看看你懷裏的小誘餌,護心玉快碎了,再等一會兒,她就要被陰氣吞噬心智,變成隻會聽從命令的傀儡——你舍得讓她變成那樣嗎?”
鍾晚的心髒揪成一團。她能感覺到陰氣順著護心玉的裂紋往裏鑽,腦海裏開始浮現混亂的情緒,是之前陣法殘留的惡意在作祟。她死死攥著張深的衣袖,指甲掐進他的皮肉,用疼痛保持清醒:“別…別聽他的…我不怕…”
張深的身體猛地一僵,他低頭看向鍾晚蒼白的臉,眼底的憤怒漸漸被痛苦取代。心魔的低語再次響起:“答應他…隻要交出印記,就能救她…守護她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桃木劍開始微微顫抖,金光也暗淡了些——玄清的話,正中他的軟肋。
鍾晚的塵念突然捕捉到張深的動搖,心裏又酸又疼。她知道他有多看重守護,有多怕失去她,可她更知道,玄清根本不會信守承諾。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手按住張深的手背,掌心的同心符泛著微弱的溫熱:“張深…別信他…我們說好要一起…守護彼此…”
這句話像道驚雷,炸醒了張深的動搖。他猛地抬頭,眼底的迷茫褪去,隻剩下決絕的銳利。他反手握緊鍾晚的手,桃木劍的金光再次暴漲,硬生生抵住了收縮的術法罩:“晚晚說得對,我們要一起守護——不僅是彼此,還有這座城市!”
玄清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沒想到張深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壓下心魔。“冥頑不靈!”他怒吼著加大靈力輸出,令牌上的黑氣瘋狂湧入術法罩,“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我先殺了你的小誘餌,再慢慢逼你交出印記!”
黑色的陰氣凝聚成無數尖刺,朝著鍾晚射來。張深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桃木劍在身前劃出半圓,金光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尖刺的攻擊。可陰氣的衝擊力太大,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嘴角滲出淡紅的血珠——剛才破陣已經耗損了大量靈力,現在又要抵擋玄清的攻擊,他撐不了多久了。
鍾晚靠在他懷裏,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虛弱,塵念傳來他的心聲:“再撐一會兒…青禾應該快到了…一定要護住她…” 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心疼——這個總是把一切扛在肩上的老古板,從來都隻想著守護別人,卻忘了自己也會受傷。
就在這時,頸間的護心玉突然“啪”地一聲,徹底碎裂!黑色的陰氣瞬間失去阻擋,瘋狂地往鍾晚的心口鑽。她隻覺得腦海裏“嗡”的一聲,無數負麵情緒再次湧來,比之前更強烈,眼前開始發黑。
“晚晚!”張深的怒吼聲在耳邊響起,帶著絕望,“不——!”
鍾晚的意識漸漸模糊,可就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她突然感覺到心口的塵念劇烈震顫起來,不是灼熱也不是冰寒,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像有什麽東西覺醒了。她“看”到一道淡金色的光從自己心口湧出,順著與張深的同心符連接,湧入他的體內。
張深的身體猛地一震,原本暗淡的金光突然暴漲數倍,帶著神聖的氣息,硬生生將術法罩撐得裂開一道縫隙!他驚訝地低頭看向鍾晚,她的眉心泛著淡淡的金光,塵念的氣息變得無比純淨,之前的疲憊與痛苦一掃而空。
玄清的臉色徹底慘白,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這…這不可能!塵念怎麽會覺醒成‘護心鏡’?!”
鍾晚的意識漸漸回籠,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塵念變成了一麵無形的鏡子,不僅能抵擋負麵情緒,還能滋養張深的靈力。她抬頭看向張深,他的眼底滿是震驚與狂喜,塵念傳來他的情緒:“是你…你覺醒了塵念的真正力量…”
“玄清,你的好日子到頭了!”張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桃木劍直指半空,“今天,我就替師門清理門戶!”
可玄清卻突然笑了,笑得癲狂:“覺醒了又怎麽樣?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我?”他猛地舉起傀儡令牌,黑色的陰氣瘋狂湧入夜空,“裂隙雖然沒打開,但我還有最後的底牌——你們的師門長輩,可都在我手裏!”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夜空的黑霧中浮現出幾道熟悉的身影,被黑氣束縛著,正是林老和幾位師門長輩!他們的臉色蒼白,顯然已經被玄清控製。
張深的動作猛地頓住,眼底的狂喜瞬間被絕望取代。鍾晚的心髒也沉到了穀底,她看著被束縛的林老,塵念傳來他的情緒——憤怒、擔憂,還有對他們的歉意。
玄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師弟,現在該做選擇了——要麽交出印記和塵念,要麽看著你的師門長輩,還有這座城市,一起陪葬!”
術法罩還在收縮,陰氣越來越濃,林老的身影在黑霧中越來越模糊。鍾晚靠在張深懷裏,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掙紮與痛苦,一邊是師門與蒼生,一邊是自己與守護的信念,他被夾在中間,幾乎要被撕裂。
她深吸一口氣,攥緊張深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張深,別慌。我們還有機會——我的情緒鏡像,能照出玄清的弱點,也能喚醒被控製的人。”
張深猛地回頭,看向鍾晚的眼神裏滿是希望。玄清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怒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給我去死!”
一道巨大的黑色氣柱朝著兩人射來,帶著毀滅的氣息。張深將鍾晚護在身後,桃木劍與塵念覺醒的金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
“轟——”
氣柱撞上屏障,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鍾晚閉上眼,集中所有精神催動情緒鏡像,塵念化作無數道探針,穿透黑氣,朝著玄清和被控製的長輩們探去。
她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要麽贏,要麽同歸於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