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以身為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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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念在皮膚下劇烈灼燒時,鍾晚正盯著羅盤上瘋狂打轉的指針。黑氣已經順著紋路爬滿半個盤麵,“滋滋”腐蝕聲裏,她能清晰“聽”到城市各處傳來的情緒雜音——建材市場的怒吼、直播間的謾罵、醫院走廊的哭泣,像無數根針紮進太陽穴,是玄清的情緒收集陣運轉到極致的征兆。
“不能再等了。”張深的聲音打破死寂,他將最後一張靜心符貼在桌案邊緣,桃木劍的金光與黑氣碰撞出細碎火星,“青禾那邊快壓不住了,再拖下去,整個城市都會變成情緒熔爐,聚陰陣一旦成型,誰都擋不住。”
鍾晚抬頭時,正撞見他眼底的掙紮。清冽的氣息裏混著罕見的慌亂,塵念傳來他的心聲:怕她出事,更怕坐視蒼生受難,兩個念頭像刀子在他心裏反複切割。【這老古板,又在跟自己較勁。】她攥緊手腕上的銀鈴,起身走到他麵前:“說吧,要我做什麽?”
張深的喉結劇烈滾動,指尖在桃木劍上掐出紅痕:“聚陰陣的主陣眼在靜心會所地下三層,但玄清布了三重幻陣。我需要有人吸引他的注意力,引開外圍的陰兵,才有機會毀陣。”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心口的位置,聲音低得像哀求,“隻有你身上的塵念能成為‘誘餌’——它是情緒的放大器,玄清不可能放過。”
空氣瞬間凝固。鍾晚的心髒猛地一沉,塵念泛起冰寒的預警——這不是簡單的吸引注意力,是把自己扔進玄清的獵場,稍有不慎就會被奪取塵念,甚至成為祭祀的祭品。可她看著張深蒼白的臉,想起那些被情緒操控的普通人,想起歸塵閣被燒時他眼底的痛惜,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好。”她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堅定,甚至抬手拍了拍張深的肩膀,模仿他平時的語氣,“放心,我可是能在記者會上打臉蘇婉兒的人,這點場麵d得住。”
張深的身體猛地僵住,像是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這麽快。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眼底的紅血絲越來越重:“你知道有多危險嗎?玄清現在被負麵情緒滋養,力量比之前強三倍,他……”
“知道啊。”鍾晚打斷他,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眉心的淡痕,那裏還殘留著心魔躁動的餘溫,“但跟你在一起,怕什麽?你不是說過,我的情緒鏡像能克他的絕情道?說不定我還能反將他一軍。”
塵念突然泛起溫熱的共鳴,是張深的感動與決心交織在一起。他反手握緊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她的骨縫,卻又在即將捏痛她時輕輕鬆開。“我會在你百米內布下防護陣,銀鈴響三聲就是信號,我會立刻出現。”他從懷裏掏出個錦盒,裏麵是枚刻著“守”字的玉佩,比之前的玉符更溫潤,“這是師門的護心玉,能擋三次致命攻擊,貼身戴好。”
鍾晚接過玉佩時,觸到他指尖的顫抖。錦盒裏還墊著張泛黃的符紙,是張深早年畫的護身符,邊角磨得發白,顯然是他珍藏多年的東西。【原來這老古板早就為我準備了後路。】她鼻子一酸,故意揚起笑:“這麽多裝備,搞得我像要去打Boss似的。”
張深沒笑,隻是伸手替她將玉佩塞進衣領,指尖劃過她的鎖骨時微微一頓,又飛快收回。“預設地點在市中心廣場。”他鋪開地圖,朱砂筆在廣場中央畫了個圈,“那裏是情緒收集陣的中轉點,玄清的眼線最多。你隻要在那裏停留十分鍾,用塵念稍微引動情緒波動,他就一定會現身。”
“十分鍾?”鍾晚挑眉,“夠你毀陣嗎?”
“夠。”張深點頭,眼底閃過銳利的光,“我已經在他的幻陣裏留了後手,隻要引開陰兵,毀陣隻需要三分鍾。”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記住,一旦感覺不對,立刻捏碎護心玉,別逞強。”
鍾晚看著他緊張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她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像羽毛拂過:“安心去吧,你的‘誘餌’沒那麽容易被吃掉。”
張深的耳尖瞬間紅透,整個人僵在原地,連桃木劍都差點掉在地上。鍾晚趁機抓起背包跑向門口,回頭時正好撞見他抬手摸向臉頰,眼底的慌亂裏藏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溫柔。【老古板終於不裝了。】她心裏偷著樂,腳步卻沒停——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們肩上扛著的,是整座城市的安危。
坐上車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街燈的光暈在地麵拖出長長的影子,鍾晚能清晰地感知到路人的情緒:一個外賣員因超時的焦慮、一對情侶因爭執的憤怒、一個老人因孤獨的絕望,這些情緒像渾濁的水流,順著無形的脈絡湧向靜心會所的方向。塵念在皮膚下越來越燙,像揣了個小火爐。
“快到了。”張深的聲音打破沉默,他將車停在廣場附近的小巷裏,最後檢查了一遍她身上的護身符,“我從後門繞進靜心會所,你穿過地下通道去廣場。記住,隻引動情緒,別用鏡像術,會被玄清察覺。”
鍾晚點頭,推開車門的瞬間,一股濃鬱的焦躁氣息撲麵而來。地下通道裏擠滿了人,大多麵色潮紅,眼神發直,顯然已經被情緒陣影響。她攥緊銀鈴,刻意放慢腳步,讓塵念的氣息緩緩散開——就像在黑暗中點亮一盞燈,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你撞我幹什麽!”一個壯漢突然推了她一把,眼底滿是莫名的怒火,“走路不長眼啊!”
鍾晚踉蹌著站穩,塵念感知到他的情緒:本是因失業而煩躁,被她的塵念放大後,變成了無端的暴怒。【玄清這陣法,簡直是情緒放大鏡。】她壓下反擊的衝動,按照計劃往後退了兩步,故意撞到旁邊的欄杆,發出“哐當”一聲響。
這聲響像點燃了火藥桶。周圍的人瞬間炸了鍋:“誰推的人?”“是不是想打架!”“我的包呢?是不是被偷了!”憤怒的嘶吼聲此起彼伏,有人開始互相推搡,原本擁擠的通道瞬間變得混亂。鍾晚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情緒像潮水般湧向她,又順著無形的陣法紋路流走,塵念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玄清已經察覺到了。
“就是現在。”她在心裏默念,轉身往廣場中央跑。剛踏上廣場的地磚,手腕上的銀鈴突然輕輕響了一聲,是張深的信號:他已經潛入靜心會所,準備動手。
廣場上的人更多,情緒也更暴躁。幾個年輕人正圍著一個小販爭吵,理由隻是買水多找了一塊錢;遠處的長椅上,一個女人抱著孩子崩潰大哭,不知是丟了東西還是被情緒操控。鍾晚站在噴泉旁,刻意釋放出更多塵念——就像在海裏撒下血腥味,很快就能引來鯊魚。
果然,不到三分鍾,塵念突然泛起刺骨的冰寒。鍾晚猛地回頭,看見廣場東側的陰影裏站著個穿黑袍的人,兜帽壓得很低,手裏舉著傀儡令牌,正是影師!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個陰兵,黑氣在他們腳下凝聚,所過之處,人群的憤怒更甚,甚至有人開始打砸周圍的設施。
“鍾小姐,果然是你。”影師的聲音冰冷,帶著得意的笑,“玄清大師早就料到你會來,特意讓我來‘請’你過去。”
鍾晚攥緊銀鈴,故意往後退了兩步,聲音帶著驚慌:“你們想幹什麽?張深不會放過你們的!”她知道,自己拖得越久,張深毀陣的機會就越大。
影師嗤笑一聲,揮手讓陰兵上前:“張深?他現在自身難保,正被困在幻陣裏呢!識相的就乖乖跟我走,或許玄清大師還能留你一條全屍。”
陰兵的黑氣越來越近,塵念傳來他們的情緒——不是憤怒,是純粹的死寂,顯然是被玄清操控的傀儡。鍾晚的心髒狂跳,剛要捏緊護心玉,突然聽見銀鈴響了第二聲——是張深的信號,他已經找到陣眼,準備動手了!
“想抓我?沒那麽容易!”鍾晚轉身就跑,故意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衝。陰兵在後麵緊追不舍,黑氣掃過之處,人群的混亂更甚,哭喊聲、怒罵聲、打砸聲交織在一起,負麵情緒像火山般噴發。
塵念的灼燒感幾乎要燒穿皮膚,鍾晚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情緒順著陣法流向靜心會所,卻也感知到張深的術法能量正在快速攀升——他在趁機破壞陣眼!【再加把勁,再拖一會兒!】她咬著牙,突然轉身,將之前張深給她的清心符往陰兵身上扔去。
符紙炸開的瞬間,金光四射,陰兵發出刺耳的尖叫,動作遲滯了半秒。就是這半秒,銀鈴突然響了第三聲——張深成功了!
鍾晚的心瞬間落地,轉身就要往小巷跑,卻突然被一股強大的陰氣纏住腳踝。她回頭看去,影師的傀儡令牌泛著幽綠的光,正死死盯著她:“想走?沒門!”
黑氣順著腳踝往上爬,塵念泛起尖銳的刺痛,鍾晚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影師那邊飄。就在這時,一道金光突然從靜心會所的方向射來,精準擊中影師的令牌!“哐當”一聲,令牌碎裂,陰兵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晚晚!”張深的聲音傳來,他正從廣場另一側跑來,黑色西裝上沾著血跡,臉色蒼白卻眼神銳利,“快走!玄清察覺到陣眼被毀,親自來了!”
鍾晚剛跑到他身邊,就聽見天空傳來一聲巨響。抬頭望去,靜心會所的方向泛起濃鬱的黑氣,像蘑菇雲般升起,玄清的怒吼聲穿透雲層:“張深!鍾晚!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周圍人群的情緒突然變得極度焦躁,有人開始瘋狂地打砸,甚至互相攻擊。塵念傳來的負麵情緒像潮水般湧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玄清雖然沒了聚陰陣,卻開始直接吸收人群的情緒,想要強行打開裂隙!
張深拉起鍾晚的手,轉身就往小巷跑:“他瘋了!現在的情緒濃度足夠他支撐半次祭祀,我們必須立刻阻止他!”
鍾晚跟著他狂奔,手腕上的銀鈴瘋狂震顫,周圍的尖叫聲、怒罵聲越來越近。她知道,雖然毀了陣眼,可真正的決戰,才剛剛開始。而玄清,已經徹底瘋魔,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