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魔影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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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文炸裂的脆響刺破空氣時,鍾晚正攥著破幻符貼在窗欞上。淡金色的陣法紋路突然劇烈閃爍,像瀕死的螢火,牆麵上的符紙接二連三鼓起、破裂,黑色的陰氣從裂縫裏鑽進來,帶著玄清特有的、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塵念瞬間炸起,不是冰寒,是灼燒般的刺痛——張深的氣息亂了。
    “凝神!”張深的吼聲從陣法中央傳來。鍾晚轉頭時,正撞見他抬手結印的模樣,月白長衫被汗水浸透,貼在單薄的肩背上,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線滴落,砸在桃木劍的劍脊上,濺起細碎的水花。他的指尖在半空顫抖,本該流暢的術法符文斷了三次,每次斷裂都引發一陣劇烈的能量反噬,讓他悶哼出聲。
    【老古板撐不住了!】鍾晚心髒一緊,剛要衝過去,就被一股無形的氣牆彈開。張深的眉心泛著妖異的紅光,那是心魔徹底躁動的征兆,清冽的氣息裏混雜著暴戾的黑氣,像平靜的湖麵下翻湧著岩漿。塵念傳來他混亂的情緒:對抗玄清的疲憊、維護陣法的焦灼、還有……對她的保護欲,三種情緒擰成死結,被心魔死死咬住。
    “玄清!你敢陰我!”張深猛地揮劍,金色的術法能量撞上湧來的陰氣,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可這一擊卻失了準頭,擦著陰氣球的邊緣飛過,砸在書架上,古籍散落一地,墨香與陰氣瞬間交織成令人窒息的濃霧。鍾晚清楚地看見,他揮劍的瞬間,眼底閃過一絲陌生的戾氣,那不是屬於張深的眼神,是心魔的影子。
    “你的狀態不對!”鍾晚隔著氣牆大喊,指尖的破幻符泛起微光,試圖幫他驅散些黑氣,“別硬撐了!先撤出來!”
    “別過來!”張深的吼聲帶著痛苦的沙啞,他死死攥著桃木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守住你自己!玄清的目標是你!” 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黑血——是心魔反噬的征兆,那些被壓製的負麵情緒正在啃噬他的道心。
    鍾晚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心魔幻象:玄清抓著她的手腕,將陰符按在她心口,而他被黑氣纏住,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倒下。這個幻象像毒藥,讓他的理智一點點崩塌,黑氣順著他的指尖爬上劍刃,將金色的劍脊染成暗灰。
    “那是假的!是心魔的幻象!”鍾晚嘶吼著,調動起所有的情緒鏡像力量,將自己的信任與堅定化作一道暖流,順著同心符的連接傳過去,“張深!看著我!我在這!你沒有輸!”
    暖流剛觸到張深的氣息,他的動作就頓了頓。眼底的戾氣淡了些,可下一秒,玄清的攻擊驟然加強,無數陰符像暴雨般砸向陣法,牆麵的裂縫越來越大,陰氣如潮水般湧進來,瞬間吞沒了鍾晚傳遞的暖流。張深的身體猛地一顫,桃木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捂著胸口跪倒在地,發出壓抑的痛吼。
    “晚晚……走……”他艱難地抬起頭,眼底的紅光幾乎要溢出來,黑氣順著他的脖頸往上爬,“再不走……我會傷到你……”
    鍾晚的腳步釘在原地。她看著張深痛苦蜷縮的模樣,看著他明明已經瀕臨失控,卻還在想著護她離開,心裏的酸澀與憤怒瞬間爆發。【走?我怎麽走?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被心魔吞噬嗎?】她攥緊拳頭,不顧塵念傳來的危險預警,猛地衝向氣牆,用盡全力拍打:“張深!你醒醒!我不是你的累贅!我們說好要一起扛的!”
    氣牆在她的拍打下微微震顫。張深的身體突然僵住,他緩緩抬起頭,眼底的紅光與清明劇烈拉扯。鍾晚看見他的手抬了起來,不是結印,是朝著她的方向,指尖帶著黑氣,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那是他最後的理智,在與心魔拚命拉扯。
    “走開……”張深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帶著絕望的哀求,“在我傷到你之前……走開……”
    “我不走!”鍾晚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這次,輪到我不走了!” 她突然想起張深教她的凝神訣,想起如何“借”他的意念錨點。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放任情緒鏡像徹底展開,不是讀取,是包裹——用自己的平靜,去包裹他的混亂。
    塵念化作溫柔的暖流,一點點滲進氣牆,纏上張深的氣息。鍾晚“借”來的、屬於張深的“堅定”意念突然爆發,像一把利劍,狠狠刺穿了心魔的幻象。張深的悶哼聲漸漸平息,眉心的紅光淡了些,可就在這時,玄清的聲音突然在據點上空炸開,帶著蠱惑的殘忍:
    “師弟!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為了一個女人,道心盡毀,心魔纏身,這就是你所謂的‘守護’?” 陰氣突然凝聚成鍾晚的模樣,朝著張深撲過去,“殺了她!殺了她心魔就會消失!你就能回到從前的平靜!”
    “不……她不是……”張深猛地搖頭,卻控製不住地伸出手,指尖的黑氣幾乎要碰到那道幻影。鍾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張深的理智正在崩潰,心魔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死死咬著這最後的機會。
    “張深!那是假的!”鍾晚嘶吼著,將自己的手掌按在氣牆上,“看著我的手!這才是真的!我在這裏!我沒有死!”
    她的掌心貼著氣牆,與張深的指尖隔著一寸距離。就在這一寸的間隙裏,塵念突然泛起強烈的共鳴。張深的指尖猛地頓住,他看著氣牆後鍾晚泛紅的眼眶,看著她掌心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跡,眼底的紅光瞬間褪去大半。
    “晚晚……”他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
    “是我!”鍾晚的眼淚掉下來,卻笑了,“我在這!別信玄清的鬼話!”
    張深猛地攥緊拳頭,黑氣在他掌心炸開,卻被他硬生生壓了回去。他掙紮著站起身,撿起桃木劍,盡管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眼神卻重新變得清明。“守住自己!”他對鍾晚吼道,再次抬手結印,這次的符文流暢而堅定,金色的光芒瞬間布滿整個據點,將湧來的陰氣狠狠逼了出去。
    “轟——”
    陰氣與金光碰撞的瞬間,玄清的幻影徹底消散。據點裏的震動漸漸平息,隻剩下散落的古籍和濃重的硝煙味。張深拄著桃木劍,大口喘著氣,眉心的紅光徹底消失,可臉色卻白得像紙,連站都站不穩。
    鍾晚衝過去扶住他,入手一片冰涼,他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塵念傳來他的疲憊與後怕:“差點……差點就傷了你……”
    “我沒事。”鍾晚扶著他往內室走,聲音帶著哽咽,“你別說話,先調息。”
    剛走到內室門口,張深突然停下腳步,猛地推開她。他的眼神裏帶著驚恐與決絕,清冽的氣息再次變得危險,隻是這次,他死死咬著牙,沒有讓黑氣外泄。“別進來。”他的聲音低得像耳語,“心魔還沒徹底壓下去……我怕控製不住。”
    “我陪你……”
    “不行!”張深打斷她,猛地後退一步,關上了內室的門,“待在外麵,鎖好門。等我叫你,再進來。”
    鍾晚的手僵在半空,門內傳來他壓抑的痛吼,還有術法能量碰撞的聲響。塵念傳來他的情緒:痛苦的掙紮、對失控的恐懼、還有強行壓製心魔的決絕。她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眼淚無聲地掉下來,卻死死攥緊了拳頭。
    【張深,這次換我守著你。】她在心裏默念,將破幻符貼在門板上,指尖凝聚起剛學會的凝神靈力,幫他守住內室的結界。
    門外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據點裏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鍾晚能清晰地感知到門內的能量波動,每一次波動都伴隨著張深的痛吼,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她知道,這次的心魔躁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嚴重,玄清的攻擊隻是***,真正的根源,是張深對她日益增長的情感——這份情感既是他的軟肋,也是心魔最鋒利的武器。
    可就在這時,塵念突然泛起一陣奇異的波動,不是來自內室的張深,是來自門外的陣法。那股波動很淡,卻異常熟悉,帶著歸塵閣舊陣的氣息,還有一絲……屬於林老的溫和。
    【是林老?他怎麽來了?】鍾晚的心猛地一跳,剛要去開門,就聽見內室傳來一聲劇烈的撞擊聲,緊接著是張深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啊——!”
    塵念瞬間炸起,不是痛苦,是絕望的恐懼——張深的心魔,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