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決裂邊緣
字數:4338 加入書籤
指尖觸到背包肩帶時,鍾晚的動作頓了頓。塵念泛著死寂的冰寒,像結了層薄霜的湖麵,連呼吸都帶著涼意。她將最後一張破幻符塞進兜裏,轉身看向站在書房門口的張深,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天氣:“張老板,我該走了。”
張深的腳步猛地頓住。他剛處理完玄清偷襲留下的陣法裂痕,月白長衫還沾著未幹的黑氣,清冽的氣息裏裹著疲憊,卻在聽到這句話時瞬間凝固。“你說什麽?”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沙啞,眉心的紅痕因驟然的情緒波動泛起微光,“去哪?”
“去哪不用你管。”鍾晚彎腰拎起背包,指尖的力度讓指節泛白,“塵念在我身上,玄清的目標是我,我離開這裏,對你對我都好。省得有人覺得我是甩不掉的累贅,連修行都要被打擾。”
“累贅”兩個字像針,精準刺中張深的神經。他猛地上前半步,清冽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她,帶著無形的威壓:“誰跟你說的?是玄清的幻音?” 他的眼底滿是錯愕,還有一絲被誤解的慌亂,這是他第一次在鍾晚麵前露出如此明顯的情緒破綻。
鍾晚嗤笑一聲,避開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是我說的。怎麽?隻許你心裏想,不許我說出來?” 她刻意加重語氣,模仿著幻音裏的語調,“‘若非塵念,早該處理掉了’——張老板,這話是不是很耳熟?”
張深的心髒猛地一沉。他終於明白,鍾晚不僅聽到了幻音,還可能通過情緒鏡像看到了被扭曲的幻象。“那是玄清的幻術!是假的!” 他急切地想解釋,伸手要抓她的手腕,卻被她猛地躲開。
“假的?”鍾晚挑眉,眼底的譏諷像冰碴子,“幻象或許是假的,但情緒總不會騙人吧?我‘看’到你盯著我幻影時的嫌惡,‘聽’到你壓抑的怒火,這些也是假的?張老板,戲演夠了麽?我不奉陪了。”
“我沒有!”張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從未有過的激動,眉心的紅痕越來越亮,黑氣順著他的指尖悄然蔓延——心魔被她的指控徹底勾動了,“我什麽時候嫌惡過你?什麽時候想過‘處理掉’你?”
“那你告訴我,你腰間的玉佩是誰的?”鍾晚突然反問,目光直戳戳地盯著他腰間的綠玉,“你對著玉佩笑的時候,眼裏的溫柔可不是假的。我不過是個恰好帶著塵念的容器,哪配讓你真正放在心上?”
張深的動作猛地僵住。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玉佩,那是師父留下的遺物,裏麵藏著破解玄清陣法的密鑰,他昨晚研究到深夜,竟被她誤會成對著玉佩溫柔。解釋的話堵在喉嚨裏,可看著鍾晚眼底的決絕,那些“不是你想的那樣”突然變得蒼白無力。
“說不出來了?”鍾晚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轉身就要往門口走,“那就別說了,反正我也不想聽。”
“不準走!”張深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幾乎要攥碎她的骨頭,清冽的氣息裏混著黑氣的暴戾,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控製的厲色——是心魔在作祟,也是怕她真的離開的恐慌,“玄清的人就在外麵,你出去就是送死!說清楚!到底為什麽非要走?”
鍾晚的手腕傳來刺骨的疼,眼淚差點掉下來,卻被她強行憋了回去。她看著張深眼底的厲色,隻覺得可笑又可悲——這才是他的真麵目吧?平時的清冷溫柔是裝的,被逼急了就露出強硬的本性,無非是怕“容器”跑了,影響他守護裂隙的“責任”。
“放開我!”她用力掙紮,聲音帶著倔強的哭腔,“我的命我自己負責,不用你假好心!你不是想擺脫我嗎?我走了,你正好清淨,專心守你的裂隙,護你的玉佩,多好!”
“我沒有想擺脫你!”張深怒吼著,力道卻下意識鬆了些,眼底的厲色漸漸被痛苦取代,“我隻是……隻是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晚晚,別鬧了,玄清還在外麵,很危險!”
“鬧?”鍾晚猛地甩開他的手,手腕上留下幾道清晰的紅痕,“張深,你把我當什麽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還是供你發泄情緒的玩偶?我告訴你,我受夠了!”
就在這時,書房的窗欞突然發出“滋啦”的脆響。貼在上麵的防護符紙瞬間泛黑,陣法運行的嗡鳴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輕微的震顫——是玄清的人在外部試探,觸發了書店的防禦陣法!
張深的臉色瞬間變了。他下意識轉頭看向窗戶,眉心的紅痕因分心而更濃,黑氣的蔓延速度快了幾分。“待在這裏別動!”他低喝一聲,抓起桃木劍就要衝過去,心魔的躁動和陣法的警報讓他不得不分神應對。
就是這一瞬間的空隙,鍾晚轉身就往門口跑。她的腳步很快,帶著決絕的力道,背包帶子拍打在後背,發出沉悶的聲響。塵念傳來張深的情緒——震驚、憤怒、還有一絲絕望的恐懼,像被踩碎的琉璃,可她沒有回頭。
“鍾晚!”張深的怒吼聲從身後傳來,帶著撕裂的痛,“你敢走試試!”
鍾晚沒有停。她拉開書店的門,衝進了灰蒙蒙的天色裏。冷風瞬間灌進衣領,帶著深秋的寒意,卻吹不散她心裏的決絕。她能感覺到張深的氣息在身後追來,清冽中裹著濃鬱的黑氣,是心魔快要失控的征兆,可她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看到他的眼睛,就會忍不住動搖,就會再次相信那些虛假的溫柔。
跑過第一個拐角時,她聽到身後傳來陣法破碎的脆響,還有玄清派弟子的驚呼。塵念傳來張深的情緒波動——他為了追她,竟硬生生衝破了自己布下的防護陣,任憑玄清的人趁機潛入!
【瘋子!】鍾晚的眼淚終於掉下來,卻跑得更快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離開張深後能不能活過今晚,可她知道,她不能再回去了——那些誤解像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已經把他們推到了決裂的邊緣,再靠近一步,隻會兩敗俱傷。
跑過第三個拐角時,她突然撞到一個堅實的胸膛。清冽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帶著熟悉的檀香和濃重的黑氣,還有一絲滾燙的焦急。她猛地抬頭,撞進張深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裏——他竟然追來了,月白長衫被陣法碎片劃開一道口子,額角還沾著血跡,顯然是衝破陣法時受了傷。
“你就這麽想走?”張深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他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的紅痕亮得嚇人,黑氣順著他的脖頸往上爬,“就算被玄清抓走,就算死,也不願留在我身邊?”
鍾晚的心髒像被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她看著他受傷的模樣,看著他眼底的絕望,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我不走了”,可幻音裏的“累贅”和鏡像裏的嫌惡突然閃過腦海,又把她拉回現實。
“是。”她咬著牙,逼自己移開目光,“就算死,我也不想再當你的累贅。”
張深的身體猛地一震,抓著她手腕的手突然鬆開了。他後退半步,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黑氣在他周身瘋狂翻湧,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鍾晚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徹底的絕望,還有一絲……放棄掙紮的心魔戾氣。
“好。”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千斤重的分量,“你要走……便走吧。”
鍾晚的心髒猛地一沉,心裏突然空了一塊。她以為自己會輕鬆,會解脫,可看著張深失魂落魄的模樣,看著黑氣一點點吞噬他的清冽氣息,她卻隻想哭。
可沒等她反應,張深突然猛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口黑血——是心魔徹底反噬了!他踉蹌著後退半步,靠在牆上,眼神開始渙散。
“張深!”鍾晚的聲音哽在喉嚨裏,下意識要上前扶他。
可就在這時,巷口傳來玄清的狂笑,帶著勝利者的殘忍:“師弟!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為了一個女人,道心盡毀,心魔反噬,真是可笑!”
玄清的身影出現在巷口,黑袍掃過地麵,黑氣如潮水般湧來。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個陰兵,手裏舉著陰符,顯然是趁張深分心時追來的。
“晚晚,快跑!”張深猛地回過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往外推,桃木劍泛著微弱的金光,擋在她身前,“別回頭!去找林老!”
鍾晚的腳步踉蹌了一下,看著擋在她身前的單薄背影,看著他嘴角不斷溢出的黑血,眼淚掉得更凶。她知道,自己不能跑,可張深的力氣太大,她被推得後退了好幾步,陰符的攻擊已經落在了張深身上。
“張深!”她嘶吼著要衝回去,卻被一股無形的氣浪掀得更遠。
玄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蠱惑的殘忍:“鍾晚!你看到了嗎?他為了護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可他心裏,還是把你當累贅!你覺得他值得你回頭嗎?”
鍾晚的身體僵在原地。看著張深被陰符擊中的背影,看著他一點點倒下,她的心裏像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叫她快跑,一個叫她回去。
而玄清的陰兵,已經朝著她衝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