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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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真地震,至於這麽興師動眾嗎?”
    工作人員的抱怨聲順著風飄進鍾晚耳朵時,她正幫張深把最後一疊符紙塞進布囊。古鎮的青石板路上擠滿了收拾行李的人,行李箱的滾輪聲、對講機的喊叫聲、還有蘇婉兒尖利的質問聲,攪得空氣裏全是浮躁的氣息,隻有掌心的定魂盤泛著穩定的清涼,壓著她心頭的躁動。
    “鍾晚!你肯定知道什麽內情對不對?”蘇婉兒踩著高跟鞋衝過來,裙擺掃過地上的電線,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貪婪,“是不是節目組搞的噱頭?故意疏散人來炒作?帶我一個啊!” 她的香水味混著焦慮的情緒撲麵而來,塵念泛起極淡的厭惡——她根本不在乎什麽地質災害,隻在乎能不能挖到獨家新聞。
    鍾晚側身避開她的拉扯,臉上掛著敷衍的笑:“不清楚,聽導演安排就好。” 情緒鏡像捕捉到她手腕銀鐲子的異動,陰符在布料下泛著紅光,顯然玄清在通過術法催促她留下,“婉兒妹妹要是不想走,不如問問李董?畢竟是他投資的節目。”
    蘇婉兒的臉色瞬間白了白。提到李董,她眼底的貪婪立刻被恐懼取代,嘴裏嘟囔著“誰要問他”,卻轉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房車,再也不提留下的事。【玄清這老狐狸,把蘇婉兒拿捏得死死的,可惜是顆沒用的棋子。】鍾晚在心裏冷笑,轉頭看向巷口的張深。
    他正站在導演身邊,帽簷壓得很低,不知說了句什麽,導演原本猶豫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立刻拿起對講機喊:“所有人十分鍾內集合!車已經在路口了,動作快!” 張深的指尖還殘留著術法的清涼——是他用低階惑心術影響了導演的判斷,加快疏散速度。
    鍾晚走過去時,正好聽見工作人員在低聲議論:“真是邪門,天氣預報說今天晴天,怎麽突然要疏散?”“而且設備昨晚全壞了,攝像機都開不了機,太奇怪了。” 他們的情緒裏滿是疑惑與抱怨,卻沒人敢違抗導演的命令。
    “走了。”張深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清冽的氣息驅散了周圍的浮躁,“居民那邊青禾已經聯係了,鎮政府會派人來接,半小時內清空古鎮。” 他的目光掃過蘇婉兒的房車,眼底閃過冷意,“玄清沒讓她留下,看來是想讓我們徹底孤立無援。”
    鍾晚點頭,跟著他往客棧走。風越來越大,卷起地上的紙屑,天空不知何時陰了下來,烏雲像墨汁般潑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空氣裏的濕度越來越重,混著後山裂隙的腥甜,塵念泛起細碎的灼熱——不是危險,是山雨將至的預兆,也是大戰臨近的壓抑。
    回到客棧時,房間已經收拾幹淨,隻剩下桌上的符籙和法器。張深將桃木劍放在中央,周圍擺上定魂盤、護心鏡和三枚傳訊符,指尖結印,淡金光芒掃過這些物件,形成一層薄薄的防護層:“這些是核心裝備,破陣時你拿定魂盤,專注感知玄清的情緒波動,別管其他的。”
    “知道。”鍾晚蹲下身,將符紙按用途分類,聚陰符、破煞符、靜心符各裝一個香囊,塞進不同的口袋,“我把傳送符放在最外麵,萬一出事……”
    “不會出事。”張深打斷她,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卻伸手幫她把香囊的繩結係緊,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手背,“我會護著你。” 清冽的氣息裏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怕自己食言的恐懼。
    鍾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看向他。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底的紅血絲卻淡了些,眉心的紅痕泛著穩定的光。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歸塵閣見到他的模樣,冰冷、疏離,像塊捂不熱的冰,可現在,他會為她畫符到流血,會為她的安全孤注一擲,會說“我護著你”。
    “張深。”她輕聲喊他的名字,“等這事結束,你教我畫高階符吧,我不想總做被保護的那個。”
    張深的動作頓了頓,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好。” 一個字,輕得像風,卻帶著沉甸甸的承諾。
    外麵的喧鬧漸漸平息,疏散結束了。古鎮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風聲卷過空巷的嗚咽聲,像鬼哭,又像誰的歎息。鍾晚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看見青石板路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的門窗都緊閉著,隻有蘇婉兒的房車還停在路口,卻早已沒了人影——她終究還是怕了。
    “該走了。”張深背起布囊,桃木劍斜挎在肩上,“去後山,玄清的聚靈陣應該快成了。”
    兩人鎖好客棧門,往後山走。烏雲壓得更低了,雨點開始往下掉,砸在傘麵上發出“嗒嗒”的響。雨水混著泥土的腥氣,還有裂隙的甜膩,撲麵而來,塵念的灼熱越來越清晰,像在呼應某個遙遠的召喚。
    走到山坳入口時,鍾晚突然停下腳步。情緒鏡像鋪開,捕捉到後山深處的情緒——不是玄清的偏執,不是弟子的陰狠,是一種極淡的、熟悉的溫暖,和護心鏡的氣息一模一樣!“等一下。”她拉住張深的胳膊,指向裂隙的方向,“那裏……有和我護心鏡一樣的氣息。”
    張深的眉峰皺起,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和搖曳的樹影:“是塵念的共鳴,玄清可能在裂隙裏放了和你身世有關的東西,想引你靠近。” 他握緊她的手,“別管那些,專注於破陣,你的身世我們之後再查。”
    鍾晚點頭,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可那股溫暖的氣息像根線,牽著她的心髒,讓她忍不住猜測——是父母的遺物?還是關於“容器”身份的真相?
    就在這時,張深突然停下腳步,臉色驟變,猛地將她拉到身後,桃木劍瞬間出鞘:“小心!”
    鍾晚的心髒猛地一沉,塵念的灼熱瞬間炸開,不是來自裂隙,是來自山坳深處!一股強大的、陰冷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帶著毀天滅地的壓迫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濃烈,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後山。
    雨點突然變大,砸在地上濺起水花。張深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前,眼底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山坳深處,聲音低沉而凝重:“來了。”
    鍾晚攥緊定魂盤,掌心的汗水混著雨水,冰涼刺骨。她能“看”到那股氣息的源頭,就在裂隙旁邊,玄清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裏舉著一塊黑色的令牌,正是之前從弟子身上搜走的那塊,此刻正泛著詭異的紫光。
    山雨傾盆而下,模糊了視線。鍾晚靠在張深身後,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突然不怕了。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哪怕對手是深不可測的玄清,哪怕裂隙隨時可能爆炸,隻要他們站在一起,就總有破局的希望。
    而玄清的笑聲,順著風雨傳了過來,陰冷而得意:“師弟,鍾晚,別來無恙啊。月圓之夜未到,你們倒是提前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