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月圓決戰(下) 心魔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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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定魂盤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時,鍾晚正從昏迷中驚醒。後背的陰寒還在鑽骨,塵念卻像被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炸開灼熱——不是來自玄清,是來自張深,他體內的能量正以瘋狂的姿態崩塌,像即將潰決的堤壩。
“張深!”
她掙紮著爬起來,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凍結。張深跪在地上,桃木劍插在泥土裏支撐著身體,周身的金光已經染上墨色,黑色氣息像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四肢。他的頭垂著,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眉心的紅痕與眼中的紅光交織,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那不是守門人印記的光芒,是心魔失控的征兆。
“嗬…嗬嗬…”
低沉的笑聲從他喉嚨裏溢出,混著痛苦的喘息。鍾晚的情緒鏡像瘋狂鋪開,捕捉到他腦海裏翻湧的幻象:師父倒在血泊中的背影,玄清舉著劍的冷笑,還有…她自己倒在裂隙裏的模樣,每一個畫麵都伴隨著尖銳的質問:“你護不住任何人!”“動情就是道心失守!”“她會死都是因為你!”
【不!那是假的!】鍾晚的心髒像被攥碎,眼淚瞬間模糊視線。她能“觸摸”到他的情緒核心——不是邪惡,是極致的恐懼,怕失去她,怕重蹈師父的覆轍,怕自己的道心失守毀掉一切,這些恐懼交織成網,將他困在了心魔的牢籠裏。
“離開我…都會死…”
張深猛地抬頭,眼中紅光暴漲,黑色氣息瞬間凝聚成利爪,朝著前方揮去。金光與黑氣交織的術法擦過鍾晚的耳邊,擊中旁邊的古木,樹幹轟然斷裂,木屑飛濺。他的眼神空洞而狂暴,顯然已經分不清幻覺與現實,隻知道要“推開”所有可能被他連累的人。
“張深!看著我!”鍾晚不顧耳邊呼嘯的能量亂流,瘋了似的衝過去,指尖的塵念主動與他的氣息對接,“那是假的!師父的死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會死!”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你清醒一點!那些都是心魔的幻象!”
玄清站在裂隙旁,笑得前仰後合,黑袍上的血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好!好得很!心魔已生,你輸定了!” 他抓起三枚陰符,狠狠砸向地麵,“怨靈聽令!撕碎他們!”
“嗬——”
殘存的怨靈再次發起衝鋒,尖嘯聲震得山搖地動。張深的術法徹底失控,金光與黑氣胡亂炸開,既擊中了怨靈,也險些波及鍾晚。他踉蹌著後退,雙手抱頭發出痛苦的低吼,黑色氣息順著他的指尖往地麵蔓延,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發黑。
鍾晚的心髒陣陣發疼。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掙紮,理智與心魔在他體內激烈廝殺,每一次對抗都像在淩遲他的神魂。玄清的陰符已經飛到眼前,淡紫色的光芒帶著毀滅的氣息,而張深還在幻象中沉淪,裂隙的紫光越來越亮,隨時可能徹底炸開。
【最深的魔障,往往源於最深的牽絆。】這句話突然在鍾晚腦海裏炸開。張深的心魔不是來自玄清的術法,是來自他對她的在乎,對守護的執念!要喚醒他,不能靠術法,隻能靠最真實的牽絆!
“張深!”她突然停下躲避的腳步,迎著亂流走到他麵前,不顧黑色氣息灼燒皮膚的刺痛,伸手捧住他的臉,“看著我!我是鍾晚!那個偷翻你禁書、熬糊你湯藥、被你罵過笨蛋的鍾晚!”
張深的動作猛地頓住。眼中的紅光劇烈閃爍,黑色氣息似乎遲疑了一瞬。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空洞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波動,像是在努力辨認。
“你說過要教我畫高階符!”鍾晚的眼淚掉在他的臉上,溫熱的觸感穿透了黑氣的冰冷,“你說過等結束了帶我回歸塵閣!你說過會護著我!你不能食言!” 她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塵念毫無保留地向他敞開,傳遞著自己的堅定與暖意,“醒過來!我需要你!這個世界也需要你!”
“晚…晚…”
張深的喉結滾動,發出破碎的音節。眼中的紅光漸漸黯淡,黑色氣息開始消散,可就在這時,玄清的攻擊突然而至——一枚陰符精準地擊中張深的後背,黑氣瞬間再次暴漲,比之前更濃烈!
“癡心妄想!”玄清的怒吼帶著嫉妒,“他已經是廢人了!你也給我死!” 他舉起黑木令牌,裂隙的紫光驟然凝聚成一道光柱,朝著兩人轟來。
張深的眼神瞬間被紅光覆蓋,他猛地推開鍾晚,桃木劍在手中爆發出混雜著黑與金的光芒,朝著光柱迎去:“離開我!”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決絕,“走!別回頭!”
“我不走!”鍾晚被推得後退幾步,卻立刻又衝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後背,“要走一起走!你忘了我們說過同生共死嗎?!” 她的情緒鏡像鋪開到極致,將所有溫和的、堅定的、在乎的情緒都傳遞給他,像一道暖流,試圖驅散他體內的黑氣,“張深!醒過來!看著我!那不是真的!”
“啊——!”
張深發出痛苦的嘶吼。體內的心魔與鍾晚的情緒激烈碰撞,黑色氣息時而收縮,時而暴漲。他的身體劇烈顫抖,桃木劍險些脫手,可抱著鍾晚的手,卻無意識地收緊了,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鍾晚能“看”到他的幻象在崩塌——師父的背影漸漸模糊,玄清的冷笑變成了鍾晚的笑臉,她倒在裂隙裏的畫麵,被兩人在歸塵閣看書的場景取代。他的情緒不再是純粹的恐懼,多了一絲溫暖,一絲不舍,一絲想要醒來的掙紮。
“就是現在!”鍾晚突然大喊,將口袋裏的靜心符掏出來,用盡全身靈力催動,貼在他的後心,“張深!想想歸塵閣的茶香!想想我們畫符的夜晚!想想我!”
靜心符瞬間爆發出金光,與鍾晚傳遞的情緒能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將黑氣死死壓製在張深體內。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紅光徹底褪去,恢複了清明,隻是臉色白得像紙,虛弱得幾乎要倒下。
“晚晚…”他緩緩轉過身,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指尖的冰涼與她的溫熱形成對比,“對不起…嚇到你了…”
鍾晚的眼淚瞬間決堤,卻笑了出來,用力點頭:“沒事!你醒了就好!”
可就在這時,裂隙的光柱已經轟到眼前!玄清的狂笑穿透空氣:“就算醒了又怎麽樣?你們還是要死!”
張深猛地將鍾晚護在懷裏,桃木劍再次舉起,金光雖然微弱,卻異常堅定。鍾晚緊緊抱著他的腰,塵念與他的氣息徹底交融,她能感覺到他體內殘存的靈力在燃燒,能感覺到他護著她的決心,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在因裂隙的波動而扭曲。
光柱越來越近,帶著毀滅的氣息。鍾晚閉上眼,卻沒有絲毫恐懼——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值了。可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胸口的護心鏡劇烈發燙,塵念與裂隙的能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一道溫和的白光從護心鏡中散發出來,瞬間包裹住兩人,擋住了光柱的衝擊。
“什麽?!”玄清的驚呼帶著難以置信。
鍾晚睜開眼,驚訝地看著護心鏡的白光。那光芒不是來自張深,也不是來自她自己,像是護心鏡本身的力量,古老而強大,將光柱牢牢擋在外麵。而張深看著那道白光,眼中閃過震驚,似乎想起了什麽,喃喃道:“這是…守門人信物的力量…”
裂隙的波動突然變得劇烈,地動山搖。玄清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看著護心鏡的白光,又看著張深清明的眼神,突然意識到自己失算了,可已經晚了——他強行催動裂隙能量,此刻已經收不住了,光柱開始反噬,朝著他自己轟去。
“不——!”
玄清的慘叫響徹後山。鍾晚抱著張深,看著他被自己催動的光柱擊中,身體瞬間被紫光吞噬,消失在裂隙旁。而裂隙的紫光,也在護心鏡的白光下,漸漸黯淡下去,恢複了之前的穩定。
山雨不知何時停了,烏雲散去,月光重新灑在地上,照亮了狼藉的戰場。張深抱著虛弱的鍾晚,緩緩坐在地上,他的靈力幾乎耗盡,卻還是緊緊護著她,清冽的氣息裏帶著後怕與慶幸。
“沒事了…”他輕聲說,吻了吻她的發頂,“都結束了…”
鍾晚靠在他懷裏,看著恢複平靜的裂隙,看著散落的怨靈灰燼,突然笑了。可就在這時,她感覺到張深的身體猛地一僵,他的眉心再次亮起紅光,不是心魔,是守門人印記的光芒,異常刺眼。而她胸口的護心鏡,也突然射出一道白光,指向裂隙深處,那裏傳來一股熟悉的、溫暖的氣息,像媽媽的懷抱。
張深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他看向裂隙深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這是…師父的氣息…”
鍾晚的心髒猛地一沉。師父的氣息?裂隙深處還有人活著?還是說,裏麵藏著關於師父,關於她身世的最終秘密?她抬頭看向張深,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與堅定,顯然也想一探究竟。
裂隙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混著極淡的、熟悉的情緒——不是惡意,是守護,是等待,是…對他們的呼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