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百鬼哭喪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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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風裹著腐臭的血腥味撞進鼻腔時,鍾晚的腳步猛地頓住,碎銅錢在領口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幾乎要鑽進皮膚裏。
    眼前的山穀被濃得化不開的黑氣籠罩,月光根本透不進來,隻有陣眼處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光——那是百鬼哭喪陣的核心,無數半透明的冤魂在陣中扭曲掙紮,有的是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有的是穿著校服的學生,還有的是之前被玄清抓走的活人,他們的哀嚎像無數根細針,紮進耳膜,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連空氣都被染成了冰冷的灰色。
    “嘔——” 鍾晚下意識捂住嘴,胃裏翻江倒海。不是因為血腥,是因為那些冤魂身上的怨氣——太濃了,濃得像實質的墨,順著呼吸鑽進肺裏,帶著歸墟的混沌氣息,讓她的頭開始發暈,眼前甚至閃過那些冤魂死亡時的片段:被陰煞吞噬的痛苦,被玄清弟子折磨的絕望,還有對現世的留戀……
    “凝神。” 張深的手突然覆在她的後心,清冽的靈力順著掌心傳來,像一道暖流,瞬間穩住了她翻湧的氣血。他的聲音貼在她耳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別被怨氣影響,那些都是玄清用來汙染裂隙的工具,不是真的‘鬼’,是被扭曲的執念。”
    鍾晚深吸一口氣,攥緊腕間的清心蓮鈴。冰涼的鈴身貼著掌心,清苦的蓮香混著她的氣息,在鼻尖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驅散了部分怨氣帶來的不適。她抬起頭,順著張深的目光看向陣眼——玄清就站在那裏,穿著黑色道袍,原本還算端正的臉此刻變得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瞳孔裏泛著黑氣,像極了古籍裏記載的“走火入魔者”,手裏的桃木劍纏繞著黑色的陰煞,每揮動一下,陣中的冤魂就哀嚎得更厲害。
    “師弟,你終於來了。” 玄清的聲音穿透哀嚎傳來,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帶著瘋狂的興奮,“你看,這就是百鬼哭喪陣!用三千枉死者的怨氣,就能撞開裂隙,引歸墟之力淨化這汙濁的紅塵——你以前不是也覺得紅塵麻煩嗎?跟我一起,做歸墟的‘清道夫’,不好嗎?”
    張深往前踏出一步,桃木劍的赤芒暴漲,劍氣劃破黑氣,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跡:“玄清,你瘋了。歸墟之力不是‘淨化’,是毀滅。你口中的‘汙濁’,是無數人珍視的紅塵,是我要守護的東西。”
    “守護?” 玄清突然狂笑起來,笑聲裏帶著刺骨的嘲諷,“你所謂的‘守護’,就是被情愛捆住手腳?你忘了師父怎麽教我們的?‘情’是道的阻礙,是裂隙的汙染源!你看看你現在,為了一個‘容器’,連守門人的本分都忘了!”
    “誤我的不是情愛,是像你一樣的絕情!” 張深的聲音陡然拔高,赤芒更盛,“師父從來沒說過要斷情絕愛,他說‘大隱於世’,是守著紅塵的美好,不是毀了它!你走火入魔,不是因為‘情’,是因為你根本不懂什麽是‘守’!”
    鍾晚站在張深身後,指尖的蓮鈴微微震動。她能感覺到張深的情緒——不是憤怒,是失望,是對曾經師兄的惋惜,還有守護現世的決心。這些情緒順著他的靈力傳來,與她體內的塵念產生共鳴,碎銅錢的灼熱漸漸變得溫和,像是在呼應這份決心。
    “不懂?” 玄清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變得狠厲,“我不懂?當年師父把守門人印記傳給你,不是因為你強,是因為你‘聽話’!你以為我為什麽要練絕情訣?是因為隻有絕情,才能不被紅塵拖累!隻有歸墟之力,才能真正‘淨化’這世界!”
    他猛地揮動桃木劍,黑色的陰煞順著劍身注入陣中:“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今日,我不僅要撞開裂隙,還要讓你看著這個‘容器’,還有你守護的紅塵,一起被歸墟吞噬!”
    “嗡——”
    百鬼哭喪陣突然發出震耳的嗡鳴,陣中的冤魂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紛紛朝著鍾晚和張深撲來。他們的指甲泛著青灰,帶著濃烈的怨氣,有的甚至還保持著死亡時的慘狀——斷手斷腳,七竅流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鍾晚的心髒狂跳,下意識後退一步,卻被張深穩穩扶住。“別怕。” 他的聲音帶著安撫,將她護在身後,指尖快速結印,桃木劍的赤芒在身前凝成一道金色的屏障,“他們隻是被怨氣控製的執念,你的蓮鈴能淨化,相信自己。”
    鍾晚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腦海裏不再是冤魂的慘狀,而是歸塵閣的暖燈,是張深煮的番茄麵,是那些還在等著他們回去的日常。溫暖的情緒順著指尖流進清心蓮鈴,蓮鈴瞬間亮起淡藍色的光,清苦的香氣擴散開來,像細雨落在焦土上,灑在撲來的冤魂身上時,那些扭曲的執念明顯頓了一下,怨氣開始消散,有的甚至恢複了些清明,眼神裏露出了迷茫。
    “就是這樣。” 張深的聲音傳來,他的金色屏障擋住了大部分冤魂,給她爭取了淨化的時間,“繼續,別停——淨化一個,陣法的力量就弱一分!”
    鍾晚睜開眼,看著那些迷茫的冤魂,心裏的恐懼徹底消失。她往前走了一步,走出張深的屏障範圍,蓮鈴的藍光擴大,像一道藍色的光網,將更多的冤魂籠罩進來。“你們已經解脫了,別再被玄清控製了。” 她輕聲說,聲音裏帶著安撫的情緒,“回到該去的地方,現世的美好,會有人替你們守護。”
    冤魂的哀嚎漸漸減弱,有的化作白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有的則對著鍾晚微微點頭,然後慢慢透明,最終消失。陣眼處的玄清看到這一幕,氣得臉色鐵青,他再次揮動桃木劍,將更多的陰煞注入陣中:“沒用的!這些怨氣是我收集了三個月的!你淨化一個,我能再召來十個!”
    話音剛落,山穀地麵突然劇烈震動,裂隙的方向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黑氣開始瘋狂地往裂隙裏湧,陣中的冤魂也變得更加狂暴,剛才被淨化的地方,很快又被新的怨氣填滿。鍾晚的身體晃了晃,差點被吸力帶得往前撲,張深立刻伸手拉住她,將她拽回身邊。
    “裂隙要開了!” 張深的臉色變得凝重,赤芒再次暴漲,“玄清在用怨氣強行拉扯裂隙,再這樣下去,歸墟之力就要漏出來了!”
    玄清的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他朝著張深撲來,桃木劍帶著黑色的陰煞,直指他的胸口:“師弟,今天要麽跟我一起走,要麽就跟這紅塵一起毀滅!”
    張深將鍾晚往旁邊一推,桃木劍帶著赤芒迎上去。金黑兩色的光芒碰撞在一起,發出震耳的轟鳴,氣浪將周圍的黑氣吹散,露出了裂隙的真麵目——那是一道兩米寬的黑色裂縫,裏麵泛著詭異的紫色光,吸力就是從裏麵傳來的,隱約能聽到歸墟深處傳來的混沌聲響。
    鍾晚站穩腳步,看著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又看了看越來越大的裂隙,握緊了手裏的清心蓮鈴。她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她要幫張深,要守住裂隙,要守護他們想回去的日常。
    就在這時,玄清突然虛晃一招,避開張深的攻擊,轉身朝著鍾晚撲來,桃木劍的陰煞直指她的胸口:“既然你這麽護著她,那我就先殺了她!看你還能不能靜下心來守裂隙!”
    “晚晚!” 張深的聲音帶著急切,想要追過來,卻被陣中的冤魂纏住,一時無法脫身。
    鍾晚的心髒狂跳,卻沒有後退。她握緊蓮鈴,眼神變得堅定。腦海裏閃過張深教她的話——“情感是你的力量,不是你的軟肋”。她集中所有的情緒,不是恐懼,是守護的決心,是對張深的牽掛,是對現世的留戀。
    清心蓮鈴的藍光瞬間暴漲到極致,形成一道藍色的蓮花護盾,擋在她的身前。玄清的桃木劍帶著陰煞刺在護盾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陰煞開始快速消融,他的動作也頓住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麽可能……你的情緒力量,怎麽會這麽強?”
    鍾晚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堅定的笑:“因為我守護的東西,比你毀滅的欲望,更有力量。”
    話音剛落,張深已經擺脫冤魂,朝著玄清撲來,桃木劍的赤芒直指他的後心。玄清想要躲避,卻被蓮鈴的藍光纏住,無法動彈。金色的劍氣越來越近,玄清的臉上露出了瘋狂的絕望,他突然大笑起來:“沒用的!裂隙已經要開了!歸墟之力會吞噬一切!你們都得死!”
    張深的劍氣沒有停頓,眼看就要刺中玄清,裂隙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更強大的吸力,黑色的裂隙擴大到五米寬,紫色的光變得更加詭異,隱約有混沌的影子在裏麵晃動——歸墟之力,真的要漏出來了。
    鍾晚的身體再次晃了晃,她看著越來越近的歸墟影子,又看了看纏鬥的兩人,心裏突然有了一個決定。她握緊蓮鈴,朝著裂隙的方向走去,聲音帶著堅定:“張深,我去堵住裂隙!你解決玄清!”
    張深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向她,眼神裏滿是震驚和擔憂:“晚晚,別去!歸墟之力太危險!”
    “我有塵念,有蓮鈴,我能行!” 鍾晚回頭,對著他笑了笑,“相信我,我們說好的,要一起回家。”
    說完,她不再猶豫,加快腳步朝著裂隙走去。蓮鈴的藍光在她身後形成一道長長的光帶,像一道藍色的流星,朝著黑色的裂隙飛去。陣眼處的玄清看到這一幕,氣得目眥欲裂,他拚命掙紮,想要阻止她,卻被張深的金色劍氣牢牢困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鍾晚越來越靠近裂隙。
    裂隙的吸力越來越強,鍾晚的頭發被吹得向後飄,衣服也被氣流扯得獵獵作響。她能感覺到歸墟深處傳來的混沌氣息,冰冷、狂暴,帶著毀滅一切的欲望。但她沒有停下,手裏的蓮鈴藍光越來越亮,體內的塵念也開始發燙,與蓮鈴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強大的淨化之力。
    就在她即將到達裂隙邊緣時,身後傳來張深的聲音,帶著急切和堅定:“晚晚,等我!我馬上就來幫你!”
    鍾晚回頭,對著他笑了笑,然後轉身,縱身朝著裂隙飛去。蓮鈴的藍光在裂隙口炸開,像一朵藍色的蓮花,擋住了正在湧出的歸墟之力,也擋住了玄清瘋狂的目光。
    而陣眼處,張深看著鍾晚的背影,眼神裏滿是決絕。他加大靈力,桃木劍的赤芒瞬間刺穿了玄清的護體陰煞,直指他的心髒:“玄清,你的毀滅之路,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