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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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芝微推開門,一室明亮。
客廳的燈沒有關,沈思遠穿著寬大的家居服,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他麵前的茶幾上,放著兩杯牛奶,還在冒著氤氳的熱氣。他顯然等了很久。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
吳媽知道姐弟倆有話要談,主動避開去了廚房。
沈芝微放下手裏的文件袋,在他身邊坐下,主動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阿遠,我們聊聊。”
沈思遠蒼白的臉頰上劃過一瞬的慌亂,身體幾不可見地繃緊,但很快又鬆弛下來。
他垂下頭,聲音很低:“姐,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話音裏,有年輕人獨有的執拗,也藏著一絲愧疚。
沈芝微的眼眶霎時就紅了。
她為弟弟這些年的默默守護而心口發燙,又為他獨自承擔的風險而心疼。
她的手撫上他的後頸,輕輕摩挲著他柔軟的發梢,“傻弟弟,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沈思遠沉默著,任由她的手指穿過發間。
他講起自己如何從網絡上找教程,如何自學那些複雜的代碼,隻是想在那個虛擬的世界裏,為她撐起一把看不見的傘。
每一次,他看見她受了委屈,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都像鈍刀子割肉。
“我隻是想……讓他也嚐嚐被人掌控的滋味。”
沈芝微深吸一口氣,將那份心疼壓下,把今晚與墨夜北的交易和盤托出。
“我答應搬回去住三個月,給他做飯。”
“作為交換,他不追究你的責任,還有……他說你的醫療費他來付。”
“醫療費”三個字,讓沈思遠心頭一梗。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眼底猩紅,“不行!姐,我寧願去坐牢,也不想讓你再回到他身邊!我的病不治也……”
“閉嘴!”
沈芝微難得對他厲聲,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將他重新拽回沙發上。
她的指尖用力,幾乎要陷進他的肉裏。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允許你說這種話!”
她胸口劇烈起伏,過了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沈擇林這三年從墨夜北那裏拿走的,跟我們沒關係。”
她的聲音變得很平,像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而我三年的付出,必須有回報。這筆醫藥費,我收得心安理得。”
她將弟弟重新按回沙發,語氣放輕,像在哄一個孩子。
“你隻需要安心養病,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努力生活。”
“姐姐會開自己的工作室,你想學什麽就學什麽,我們誰也不靠。”
沈思遠抬起頭,昏黃的燈光在他瞳仁裏投下兩簇跳躍的火苗。
他反手握緊沈芝微的手:“姐,我答應你好好治病。”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說:“但是,如果墨夜北敢負你,我絕不會放過他。”
夜深了,姐弟倆各自回房。
沈芝微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想著明天就要搬回那個囚籠般的家,輾轉反側。
床頭手機亮了一下,伸手撈過來打開,是周硯深發來的消息,一份【表情】clat臨時設計師的合同,和一個設計任務。
【有個活兒想接嗎,要的比較急,設計費5萬,客戶滿意的話下一個會多一些。】
沈芝微毫不猶豫答應,線上簽好合同,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拿出畫板開始畫圖。
隔壁房間,沈思遠坐在電腦前,屏幕的冷光映亮他半邊側臉。
他的指尖在鍵盤上遊移,屏幕上鋪滿了墨夜北的所有資料。
黎明破曉。
手機屏幕亮起,一條短信。
來自墨夜北:“車在樓下,我來接你回家。”
那個“家”字,無比諷刺。
沈芝微剛睡了不到一小時,她掀開被子,走到窗邊,撥開窗簾一角。
樓下,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靜靜蟄伏,優雅而冷血。
她機械地走進浴室,用冷水拍臉,強迫自己清醒,然後開始收拾本就不多的行李。
沒有時間傷感,現在是戰鬥。
樓下,墨夜北倚在車門上,指間夾著一根未點燃的煙。晨曦在他昂貴的西裝上投下清冷的影子。
沈芝微依舊背著從墨夜北公寓離開時的那個帆布包。
眼下的烏青,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突兀。
“昨晚沒睡好?”他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沈芝微停下腳步,抬眼看他,聲音更冷:“托墨總的福。”
車內空間寬敞,真皮座椅的冷意透過薄薄的衣料滲入皮膚。
“早餐想吃翡翠白菜餃。”墨夜北發動引擎,目不斜視地吩咐。
沈芝微偏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唇邊勾起一抹譏誚。
“墨總還真是把我當免費保姆使喚得順手。需要我把服務項目和價目表列出來嗎?畢竟,親兄弟都要明算賬。”
回到那棟熟悉的別墅,管家王姐早已等候在門口,接過她的行李。
廚房裏,她要的所有食材都已備好,整齊地擺放在琉璃台上。
“太太。”王姐恭敬地喚了一聲。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在沈芝微心上,她垂下眼,掩去所有情緒,平靜地係上圍裙,開始和麵。
這雙手,曾在這裏無數個清晨為他揉麵做羹,如今再做同樣的事,心境卻已天翻地覆。動作是熟練的,心卻是麻木的。
她沒有用慣用的右手,而是伸出了左手。
手起刀落,案板上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聲響。翠綠的白菜在她手下被片成薄如蟬翼的0.1毫米,燈光下幾近透明。鮮活的蝦仁被細細斬成均勻的米粒大小,混入嫩黃的雞茸,香氣在冰冷的廚房裏彌漫開一絲暖意。
她左手捏起一張麵皮,填入餡料,指尖翻飛,一個造型別致的餃子便成了型,不多不少,整整十二道褶子,像一件藝術品。
王姐在一旁看得入了神,那些餃子在托盤裏排開,宛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翡翠。
“太太,您的手藝真是絕了。”她由衷感歎,“不過,您怎麽用左手……”
沈芝微的動作沒有停頓,聲音很淡:“右手受過傷,為了能繼續畫畫,特意練了左手。”
廚房門口,墨夜北不知站了多久,他看著她纖細的左手靈巧地包著餃子,那句輕描淡寫的“受過傷”落在他耳中,竟有些沉重。他從未聽她提過。
早餐上桌,除了翡翠白菜餃,還有切成花瓣形狀的鹵蛋和一碗溫熱的雞絲粥,擺盤精致得如同餐廳畫報。
沈芝微拿出手機,對著餐桌拍了張照,存檔。
“第一天的早餐,記個賬。”她輕聲說,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故意說給他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