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黑風澗！去他娘的張扒皮！
    莫小白一邊在心裏瘋狂輸出電報碼，一邊拄著燒火棍當拐杖，艱難地在崎嶇的山路上挪動。每走一步，都感覺腿肚子在打顫，渾身肌肉都在發出哀鳴。道種兩晚上的“特訓”後遺症，加上嚴重的睡眠不足，讓他現在看什麽東西都帶點重影。
    “不行了……真不行了……”走到一處背風的岩石後麵，莫小白實在撐不住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得……得歇會兒，就一會兒……”
    他閉上眼睛，隻想讓發脹的腦袋和酸痛的身體得到片刻的安寧。然而，他忘了，他腦子裏還住著個二十四小時無休的“監工”。
    【檢測到宿主處於非安全環境下的非必要靜止狀態。警告：懈怠行為不利於生存幾率的提升。建議立即進行‘環境威脅度動態評估’練習。】
    莫小白：“……”
    我他媽就想喘口氣！喘口氣都不行嗎！
    他剛在內心咆哮完，就感覺自己的“視野”似乎發生了變化。明明閉著眼，但周圍數十米範圍內的地形、石塊分布、甚至連幾株蔫頭耷腦的雜草，都如同模糊的立體圖像般，出現在他感知裏。
    這是道種填鴨式塞給他的《基礎神識外放與環境感知（速成版）》裏的內容？他根本沒練過啊！怎麽自己冒出來了？
    【被動技能‘微弱環境感知’已觸發。熟練度+0.01。】道種冷冰冰地報數，【感知範圍內，未發現明顯能量波動與生命威脅。評估：暫時安全，但宿主警惕性過低，評分：不及格。】
    莫小白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我謝謝你啊！還給我評分！
    他算是明白了，這道種就是個終極卷王，見不得他有一秒鍾的清閑。連喘氣休息的時間，都要被拉出來“練習”和“考核”。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莫小白認命地爬起來，繼續往黑風澗方向挪。他算是看透了，隻要他還活著，還有一口氣在，這道種就能變著花樣地折騰他。
    越靠近黑風澗，周圍的空氣越發陰冷潮濕，光線也暗淡下來。兩側的山崖像是被巨斧劈開，露出猙獰的岩石斷麵。一條早已幹涸的溪床蜿蜒通向深處，裏麵布滿亂石，散發著淡淡的黴味。
    按照巡邏規矩，他需要進入澗口附近大致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明顯的異常，比如妖獸腳印、糞便，或者什麽不該出現的東西。
    莫小白強打精神，握緊了手裏的燒火棍——雖然這玩意兒對妖獸估計連撓癢癢都不夠，但好歹能給他一點心理安慰。
    他瞪大眼睛，努力回想道種強行塞進他腦子的《低階妖獸圖鑒（霧隱山脈周邊常見種）》和《痕跡學入門：如何通過糞便判斷其主人》。什麽“利爪魔狼的腳印呈梅花狀，趾間有蹼狀凸起”，什麽“腥臭鼬的糞便帶有未消化的骨渣和濃烈腥氣”……
    腦子裏的知識不少，可真到了地方，看著地上亂七八糟的痕跡、石頭上的刮痕、以及某些可疑的深色汙漬，莫小白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他媽哪個是風吹的，哪個是野獸蹭的，哪個是妖獸留下的？完全分不清啊！
    就在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打算隨便糊弄一下就走人的時候，道種那討人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左前方十一米處，岩石底部凹陷，發現異常靈氣殘留波動。波動屬性：陰寒，微弱，持續性發散。符合《圖鑒》中‘腐骨花’或‘寒玉髓’伴生妖獸的常見特征。建議宿主靠近探查。】
    莫小白腳步一頓，心裏直罵娘。探查？探個屁！萬一真有妖獸在窩裏睡覺，我過去不是送外賣嗎？
    “不去！堅決不去！”莫小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張扒皮隻讓我來看看，沒讓我去送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溜了溜了！”
    他轉身就想跑。
    【規避可探查風險，屬於戰略性失誤。】道種的聲音毫無起伏，【根據計算，該波動源能量等級極低，威脅性小於宿主昨日承受的平均電擊強度。若宿主拒絕，將啟動‘風險教育’程序，模擬同等威脅度妖獸襲擊，進行避險反應訓練。】
    莫小白的臉瞬間綠了。
    道種的“模擬訓練”他可是深有體會，那痛苦可是實打實的！被電擊是難受，被模擬妖獸撕咬估計更慘！兩害相權取其輕……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莫小白哭喪著臉，磨磨蹭蹭地朝著道種指示的方向挪去。
    他貓著腰，踮著腳尖，活像個入室行竊的小扒賊，心髒砰砰直跳。越是靠近，越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讓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終於，他小心翼翼地扒開一叢茂密的、帶著倒刺的荊棘，朝著岩石底部的凹陷處望去。
    沒有齜牙咧嘴的妖獸，也沒有森森白骨。
    在那潮濕的凹陷處，緊貼著岩壁的縫隙裏，生長著一株極其不起眼的小草。這草通體呈灰黑色，隻有三片瘦長的葉子，葉脈是詭異的慘白色。而那絲絲縷縷的陰寒氣息，正是從這株小草上散發出來的。
    小草旁邊，還散落著幾塊同樣顏色暗淡、表麵卻異常光滑的碎石。
    “這是……啥玩意兒？”莫小白撓撓頭，他確定《低階靈草圖譜》裏沒這號東西，長得也太寒磣了。
    【檢測到目標：未成熟體‘陰蝕草’。品階：不入流。特性：喜陰寒，附帶有微弱的腐蝕性靈氣，可用於煉製低階毒劑或某些偏門丹藥。】
    【檢測到伴生礦物：劣質‘寒鐵礦’碎屑。靈氣含量：可忽略不計。】
    【威脅評估：無。】
    【發現可利用資源，建議采集。】
    道種迅速給出了鑒定結果。
    莫小白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妖獸。但隨即又撇撇嘴：“切，不入流的破草，加上沒人要的鐵礦渣，這算什麽資源？白送都沒人要吧？”
    在霧隱宗，這種連品階都入不了的雜草和廢礦，確實一文不值。
    【宿主認知存在偏差。】道種反駁，【‘陰蝕草’雖不入流，但其附帶的陰寒腐蝕靈氣，可經特殊手法提純，用於淬煉‘銳金符’或‘破甲符’的符筆筆鋒，提升低級符籙約百分之三的穿透效果。‘寒鐵礦’碎屑可研磨成粉，作為簡易‘清涼符’或‘靜心蒲團’的輔助材料。】
    道種一頓分析，然後給出結論：【綜合判斷，該資源對宿主當前階段具有微末利用價值。采集耗時約一分鍾，收益大於風險。執行采集指令。】
    莫小白聽得一愣一愣的。這破草破石頭，還能有這用處？符籙？那是內門弟子甚至更高級別的人物才玩得起的玩意兒，他一個外門雜役，見都沒見過幾次。
    不過，道種都發指令了，他還能咋辦？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反抗的，隻能乖乖照做，才能少受點電擊的樣子。
    他認命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那株“陰蝕草”葉子的邊緣——據說有腐蝕性，雖然微弱，但蹭到手上估計也不好受。他連根帶一點泥土，把那株草挖了出來，又撿起那幾塊寒鐵礦碎屑，用一塊破布包好，塞進懷裏。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就像完成了一個無聊的日常任務。
    【資源采集完成。獲得：陰蝕草 x1，劣質寒鐵礦碎屑 x3。宿主實踐能力評分：+0.1。】
    【提示：前方三十米右轉，岩壁上有疑似‘熒光苔’群落，微弱光照屬性，可用於……】
    “打住！打住！”莫小白趕緊叫停，“祖宗！今天就到這兒吧！再采下去，我這懷裏就成垃圾堆了！而且天快黑了，這鬼地方晚上可不能待！”
    他是真怕了。這道種簡直是個資源收集狂，看啥都想撿回去，也不管有用沒用。
    道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計算天黑的風險係數，最終沒有再發布新的指令。
    莫小白如蒙大赦，趕緊轉身，沿著原路一瘸一拐地往回跑，速度比來的時候快了不少。他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回到他那雖然破舊但至少沒有道種逼他撿垃圾的木屋。
    這一天的巡邏，身體上的疲憊是小事，精神上的折磨才是主要的。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巡邏，而是在參加一場由變態係統發布的野外生存加資源識別考試。
    回到集合點，張師兄斜眼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冷哼一聲：“磨磨蹭蹭的，還以為你被妖獸叼走了呢！滾回去吧！”
    莫小白低著頭，沒吭聲，心裏卻暗暗發誓：等哪天老子被這道種練出來了，第一個就找你張扒皮算賬！
    當然，這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他現在最迫切的願望，是今晚道種能大發慈悲，讓他睡個安穩覺。
    哪怕……隻睡半個時辰也行啊！
    懷裏的“陰蝕草”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陰寒氣息，提醒著他今天下午的遭遇。莫小白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這苦逼的修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