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白是連滾帶爬衝出百獸穀的。
    當他踉踉蹌蹌、渾身血汙泥濘地一頭撞開穀口那層薄薄的光幕，重新呼吸到外麵“正常”的空氣時，差點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穀外等候的執事弟子和不少已經出來的外門弟子，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眼神，有驚訝，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種看“幸運兒”的漠然——能活著出來，就算運氣不錯了。
    莫小白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緊緊攥著懷裏那個從張扒皮身上摸來的、同樣沾了血的儲物袋，心髒還在瘋狂跳動，胃裏一陣陣抽搐。張師兄臨死前那雙瞪大的眼睛，仿佛還在眼前晃悠。
    “姓名，所屬小隊，收獲清點。”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是負責登記的內門執事。
    莫小白一個激靈，趕緊小步挪過去，聲音發顫：“外……外門弟子，莫小白。小隊……小隊走散了。收獲……在，在這裏。”他手忙腳亂地把懷裏那點家當往外掏：三株用軟布小心翼翼包好的凝露草，幾塊寒鐵礦和雜七雜八的礦石，一些味道酸澀的野果，還有張師兄那個癟癟的儲物袋。
    他沒敢把張師兄儲物袋裏的東西倒出來，隻是連同自己那點可憐的家當一起推了過去。
    那執事弟子掃了一眼，眉頭微皺，尤其是在看到那個明顯不屬於莫小白這個層次的儲物袋時，目光停留了一下，但也沒多問，隻是例行公事地記錄：“凝露草三株，計十五貢獻點。低階礦石若幹，計五貢獻點。雜物……無價值。總計二十貢獻點。”
    才二十點！旁邊有弟子發出不屑的嗤笑聲。這點貢獻，也就夠換幾顆最基礎的丹藥。
    莫小白卻如蒙大赦，隻要對方不追問儲物袋來曆就好！他趕緊點頭哈腰，接過執事遞回來的身份牌（上麵多了二十點貢獻值），像被鬼追似的，縮到人群最邊緣的角落，抱著膝蓋蹲了下來，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偷偷抬眼打量四周。出來的人比進去時少了不少，個個帶傷，神色疲憊中帶著慶幸。王胖子那個小隊還沒出來，讓他心裏有點七上八下。張師兄那夥人倒是出來了幾個，同樣狼狽，正聚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麽，眼神時不時陰狠地掃過人群，顯然是在找“失蹤”的張師兄和可能的知情人。
    莫小白趕緊把頭埋得更低。
    又等了大半天，斷斷續續又有弟子出來。終於，在夕陽西下時，王胖子那熟悉的身影出現了，跟他一起的還有臨時隊長和另外兩個隊員，人人掛彩，但好歹全須全尾。
    王胖子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裏的莫小白，眼睛一亮，拖著傷腿就跑了過來，用力一拍他肩膀：“小白！你小子命真大！還真讓你活著出來了！我們還以為你……”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莫小白那一身狼狽和蒼白的臉色，以及眼神裏還未散盡的驚懼，頓時收住了話頭，壓低聲音：“咋了？受傷了？碰上硬點子了？”
    莫小白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感覺喉嚨發緊，最後隻是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沒……沒事，就是……就是被妖獸追得狠了點。”
    王胖子看他不想多說，也沒再追問，隻是咧開嘴笑了笑，露出沾著血絲的牙：“沒事就好！活著出來就是勝利！你看我們，差點折在裏麵！他娘的，這百獸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他們小隊後來的遭遇，怎麽被一群毒蜂追，怎麽差點掉進陷阱，怎麽好不容易合力幹掉一頭厲害妖獸才勉強湊夠出來的貢獻點。
    莫小白心不在焉地聽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穀口。那層光幕，在他眼裏，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裏麵是血腥、殺戮、掙紮求生的地獄；外麵……雖然也沒好到哪兒去，但至少，暫時安全了。
    這次百獸穀曆練，他終於活著熬過來了。
    可他心裏沒有半點喜悅，隻有無盡的疲憊和後怕。他殺了人，雖然是為了自保，但那條人命，像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上。他得到了一個似乎很牛逼但動不動就“欠費停機”還往死裏操練他的祖宗道種。他的修為……好像還是練氣三層，但身體裏似乎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比如……更耐揍了？跑得更快了？扔石頭更準了？
    這代價，也太他媽沉重了！
    【百獸穀曆練總結：宿主生存目標達成。收獲：低階資源若幹，貢獻點20，實戰經驗（極其有限），心理創傷（中度）。係統能量恢複至11%。綜合評分：D+。評價：勉強及格，但暴露問題極多，後續需加強訓練彌補。】道種冰冷的聲音適時響起，開始進行戰後總結。
    莫小白嘴角抽搐了一下。D+？還後續訓練？祖宗，你能不能讓我喘口氣？！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窺視感猛地刺來！
    莫小白霍然抬頭，正好對上不遠處，張師兄那夥人中一個三角眼弟子投來的、充滿懷疑和惡毒的目光！那弟子似乎發現張師兄沒出來，而莫小白這個最後可能見過張師兄的“廢物”卻活著出來了，還拿著一個眼熟的儲物袋！
    莫小白心裏咯噔一下，趕緊低下頭，心髒再次狂跳起來。
    麻煩……還沒結束！
    道種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檢測到潛在威脅。建議宿主返回宗門後，立即閉關消化此次曆練所得，並優先提升修為至練氣四層。實力，是應對一切麻煩的基礎。】
    閉關？練氣四層？
    莫小白看著自己身份牌上那可憐的二十貢獻點，又感受了一下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敵意，嘴裏一陣發苦。
    這破穀，老子是真他媽再也不想來了！
    可這回了宗門，日子就能好過嗎？
    他看著天邊那抹殘陽，感覺自己的修仙路，前路依舊是一片迷茫，而且……好像更他媽的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