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迎客鬆下。
    莫小白縮著脖子，搓著手，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營養不良、修為低微的普通外門弟子，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四位“隊友”。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挑、麵容冷峻的青年，背負長劍，氣息淩厲，修為赫然是練氣八層初期！他腰間掛著一塊和莫小白一樣的黑色“暗”字鐵牌，顯然是隊長。道種掃描顯示他叫“冷鋒”，主修金係劍訣。
    冷鋒左側，是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壯漢，肌肉虯結，眼神凶悍，練氣七層巔峰，一看就是體修路數。他叫“趙虎”，腰間鐵牌略小一圈。
    右側則是一對看起來像兄妹的修士。兄長“林風”，練氣七層後期，身形靈動，眼神機警，腰間掛著幾個鼓鼓囊囊的皮袋，似乎是擅長法術或雜藝。妹妹“林雪”，練氣七層中期，容貌清麗，但神色淡漠，背負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弓。
    這四人站在一起，氣場強大，默契十足，一看就是經常合作的老手。相比之下，莫小白這個“練氣六層”的“病秧子”，顯得格格不入。
    “你就是莫小白？”冷鋒隊長目光如劍，掃過莫小白，語氣不帶絲毫感情，“陳師兄舉薦的人？練氣六層？”他眉頭微蹙，似乎對莫小白的修為很不滿意。
    “是……是弟子。”莫小白趕緊躬身，聲音故意帶點沙啞和怯懦，“弟子修為低微，蒙陳師兄不棄，定當竭盡全力，聽從隊長吩咐。”
    “哼！練氣六層，還是個病鬼，能頂什麽用？別拖後腿就不錯了！”趙虎毫不客氣地冷哼道，眼神充滿鄙夷。他顯然看不起這個“走後門”進來的弱雞。
    林風兄妹倒是沒說話，但眼神中的審視和疏離感也很明顯。
    莫小白心裏暗罵一句“狗眼看人低”，臉上卻堆著謙卑的笑容：“趙師兄教訓的是，弟子一定小心，絕不添亂。”
    冷鋒擺了擺手，製止了趙虎的嘲諷，沉聲道：“既然入了暗部，便是同袍。任務凶險，需同心協力。莫師弟，你既擅長土係法術和隱匿，此次探查，便由你負責前方探路和痕跡追蹤。可有問題？”
    “沒問題！弟子遵命！”莫小白趕緊應下。探路？正合他意！離這幫眼高於頂的家夥遠點，更自在！
    “出發！”冷鋒不再廢話，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掠出。林風兄妹緊隨其後，身法輕盈。趙虎瞪了莫小白一眼，也大步跟上。
    莫小白深吸一口氣，施展出經過“微調”的、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實際效率不低的遁術，不緊不慢地吊在隊伍最後麵。他一邊跑，一邊讓道種和土兒子暗中掃描四周環境。
    【環境掃描中……路線指向西北黑礦嶺區域。沿途靈力波動正常，未發現異常追蹤或埋伏。隊員狀態：冷鋒（警惕，靈力內斂）、趙虎（躁動，靈力外放）、林風（專注，神識外放）、林雪（平靜，氣息隱匿）。】道種實時匯報。
    “兒子，能感覺到地下有啥特別的不？”莫小白用神識溝通土兒子。
    “嗯……地下好深好深的地方，有好多好多硬硬的、涼涼的石頭……有的亮晶晶，有的黑乎乎……還有……還有一點點討厭的、臭臭的味道……”土兒子傳遞來模糊的感知。它雖然靈智初開，但對大地和礦脈的感知天賦極強。
    “臭臭的味道？”莫小白心裏一動。難道是襲擊者留下的痕跡？或者是……內鬼接頭的信號？他暗暗記下這個信息。
    一行人連夜趕路，速度極快。冷鋒隊長經驗豐富，專挑隱蔽路線，避開人多眼雜的地方。莫小白盡職盡責地扮演著“探路先鋒”的角色，時不時停下來，裝模作樣地檢查一下地麵或草木，然後向冷鋒匯報“未發現異常”。實際上，他早就通過道種和土兒子把周圍摸得一清二楚了。
    趙虎幾次不耐煩地催促，都被冷鋒用眼神製止。林風兄妹則一直沉默寡言，隻是偶爾交換一下眼神。
    天亮時分，眾人已遠離百煉峰核心區域，進入一片荒涼的山丘地帶。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硫磺味和金屬鏽蝕的氣息，遠處隱約可見連綿的黑色山嶺——黑礦嶺到了。
    “前方十裏，便是黑礦嶺外圍哨所。”冷鋒停下腳步，示意眾人隱蔽，“最後一次遇襲的‘三號礦坑’就在哨所西南五裏處。莫師弟，你先行一步，潛入哨所附近偵查，注意有無異常靈力波動或人員變動。一有發現，立刻用傳訊符回報。我們在此接應。”
    “是！”莫小白應了一聲，吞下一顆斂息丹，身形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沒入前方的灌木叢中。
    離開小隊視線，莫小白立刻鬆了口氣。跟這幫人待在一起，壓力山大！他放開神識，同時讓道種和土兒子全力感知。
    【掃描範圍擴大……前方哨所靈力波動微弱，僅有四名練氣中期弟子駐守，情緒：疲憊、緊張。周圍未發現隱匿陣法或埋伏痕跡。】道種匯報。
    “爹爹，那邊！那個黑黑的山溝裏，臭臭的味道更濃了！還有……還有一點點血的味道！”土兒子突然傳來急促的意念，指向西南方向的一個隱蔽山穀。
    三號礦坑方向！莫小白眼神一凝！果然有線索！
    他小心翼翼地向山穀摸去。越靠近，空氣中的血腥味和那股“臭臭的”、帶著陰寒死寂的氣息越濃。道種也檢測到微弱的魔氣殘留和靈力碰撞的痕跡。
    潛入山穀，眼前的景象讓莫小白倒吸一口涼氣。礦坑入口一片狼藉，碎石遍地，焦黑一片，還有已經發黑的血跡。幾具殘缺不全的礦工屍體散落在周圍，死狀淒慘，像是被什麽野獸撕咬過一般。礦車翻倒，工具散落，顯然經曆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不是普通劫掠……這手法，像是邪修或者……妖獸？”莫小白蹲下身，仔細檢查痕跡。他發現一些爪痕和啃咬的印記，但又不完全像已知的妖獸。更奇怪的是，空氣中殘留的魔氣十分駁雜，似乎混雜了好幾種不同的氣息。
    “祖宗，能分析出襲擊者的路數嗎？”
    【痕跡分析中……爪痕蘊含陰煞之力，疑似‘腐骨狼’或‘屍犬’類低階魔物所為。但殘留魔氣中檢測到微弱‘惑心蠱’及‘血煞’波動，疑似有人為操控跡象。綜合判斷：襲擊由受控魔物發起，背後有邪修指揮。】道種給出初步結論。
    人為操控魔物？邪修？莫小白心裏一沉。這事果然不簡單！
    他繼續深入礦坑探查。在坑道深處一個隱蔽的角落，他發現了一塊被踩碎的身份玉牌碎片，上麵依稀可見“百煉”二字，以及半個模糊的名字筆畫。
    “內鬼的線索？”莫小白小心收起碎片。他又在岩壁上發現了幾道極其細微、像是用指甲劃出的刻痕，組成一個奇怪的符號，似曾相識。
    “這符號……好像在哪見過？”莫小白皺眉思索。突然，他靈光一閃！在黑風洞那個古代礦工留下的獸皮筆記上！好像有一個類似的標記，旁邊標注著“地火異動，煞脈交匯”之類的字眼！
    難道襲擊者也在找地火煞脈？或者說，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礦石？
    莫小白感覺抓住了什麽，但又理不清頭緒。他不敢久留，將現場痕跡用留影符記錄後，迅速撤離。
    回到接應點，冷鋒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煩。
    “怎麽這麽久？發現什麽了？”趙虎沒好氣地問。
    莫小白將留影符和身份玉牌碎片遞給冷鋒，壓低聲音匯報：“隊長，礦坑遇襲確鑿，死者多為礦工，有搏鬥痕跡。現場殘留魔氣，疑似受控魔物所為。另外，發現此玉牌碎片，以及岩壁上有特殊標記。”他沒提獸皮筆記的事，留了個心眼。
    冷鋒看著留影符中的慘狀和那塊碎片，眼神冰冷。林風兄妹也湊過來查看，麵色凝重。
    “腐骨狼的爪痕……還有惑心蠱的氣息？”林風敏銳地指出了關鍵，“看來是‘五毒教’那些雜碎的手筆！他們竟然敢把手伸到我們百煉峰的地盤！”
    五毒教？莫小白心裏記下這個名字。看來是宗門的對頭。
    “玉牌碎片……回去查一下是誰的。”冷鋒收起碎片，又看向莫小白，“那個標記，你認識？”
    莫小白搖頭：“弟子不識，隻覺得古怪，便記錄了下來。”
    冷鋒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先回哨所，與駐守弟子匯合，了解具體情況。”
    一行人悄然來到外圍哨所。駐守的四個外門弟子見到冷鋒等人的暗部鐵牌，如同見到了救星，連忙將他們迎進簡陋的石屋。
    “各位師兄師姐，你們可算來了！”為首的弟子哭喪著臉，“這半個月，礦嶺已經遭遇三次襲擊了！死了十幾個弟兄！那些怪物神出鬼沒，我們根本擋不住啊！”
    “把詳細情況說清楚，一次襲擊都不要漏。”冷鋒沉聲道。
    通過駐守弟子的描述，莫小白了解到，襲擊都發生在深夜，來襲的魔物種類不一，有時是腐骨狼，有時是屍犬，甚至有一次出現了更厲害的“血蝠”。它們目標明確，就是破壞礦道，殺戮礦工，搶奪已經開采出來的“黑曜鐵”礦石。襲擊者行動迅速，配合默契，顯然有人指揮。而且，他們似乎對礦嶺的地形非常熟悉，總能找到防守薄弱處下手。
    “內鬼肯定有！”趙虎一拍桌子，怒道，“不然那些雜碎怎麽能摸得這麽準？”
    “內鬼的事，稍後再說。”冷鋒打斷他，看向莫小白，“莫師弟，依你之見，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莫小白這個“探路先鋒”身上。
    莫小白心裏暗罵冷鋒甩鍋，麵上卻故作沉思，緩緩道：“弟子以為，敵暗我明，不宜貿然行動。當務之急，是弄清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以及……內鬼究竟是誰。或許，我們可以……守株待兔？”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礦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守株待兔是假，引蛇出洞，才是他的打算！有土兒子和道種在，在這片礦山裏，他可比那些藏頭露尾的家夥，更有優勢！
    這場暗流湧動的調查，才剛剛開始。而莫小白這個“病秧子”，注定要在這場漩渦中，扮演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