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天機城還在戒嚴。
    街上沒人。店鋪關門。隻有一隊隊修士在巡邏，挨家挨戶查。氣氛緊張。
    觀星台，陣眼密室。莫小白調息一夜，傷勢穩住了，消耗補回一些。他睜開眼，王炎和韓菱守在門口，一夜沒睡。
    “宗主，沒事吧？”王炎問。
    “沒事。外麵怎麽樣？”莫小白起身。
    “全城搜捕。抓了不少可疑的人，但沒找到那個逃走的金牌殺手。”韓菱道，“天機閣發了懸賞，提供線索，重賞。但還沒消息。”
    “內鬼劉能死了，線索斷了。那殺手，八成已經混出城，或者有高級隱匿手段。”莫小白道。
    “天衍神君震怒，親自坐鎮指揮。說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王炎道。
    正說著，李默來了。臉色不好看。
    “莫師弟，閣主請你過去。靜水真君和靜溪真君回來了，有消息。”
    無盡海探查隊伍回來了？這麽快？莫小白心中一凜。這才幾天？難道出事了？
    他跟著李默，來到觀星閣。天衍神君，劍無痕真君，藥婆婆，雷萬鈞都在。還有兩個女修。一個是靜水真君，氣質清冷。另一個，應該就是靜溪真君了，容貌與靜水有幾分相似，但更年輕些，眉眼帶著幾分英氣，也是元嬰初期，氣息略有浮動，似乎受了點輕傷。
    “莫使來了，坐。”天衍神君道，臉色比昨晚還難看。
    莫小白坐下，看向靜溪真君。
    “靜溪師妹，你說吧。”靜水真君開口。
    靜溪真君點頭，聲音清脆，但帶著疲憊和怒意：“我們剛到風暴洋邊緣，就遭遇了襲擊。是海族，還有……玄陰教的人。”
    眾人臉色一變。
    “海族和玄陰教聯手？”雷萬鈞皺眉。
    “是。至少上百海族精銳，其中有兩個四階海將，相當於元嬰。還有十幾個玄陰教金丹，為首的是個黑袍老者，元嬰初期，應該是玄陰教長老。”靜溪真君道，“他們似乎早就埋伏在那，等我們入網。一照麵就下死手。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十名金丹，當場戰死五人，重傷三人。我的‘破浪號’也被擊沉。我和剩下兩人，拚死殺出重圍，逃了回來。”
    “海神宮的消息，泄露了。”天衍神君緩緩道，眼中寒光閃爍，“而且，玄陰教和海族，已經勾結在一起。目標，就是碎片。”
    “靜溪道友，可曾確認海神宮位置？碎片是否真在裏麵？”劍無痕真君問。
    “隻遠遠看到風暴洋深處，有奇異藍光衝天，疑似海神宮禁製開啟的征兆。碎片波動，也感應到了，很強烈。但沒機會靠近確認。”靜溪真君道，“玄陰教和海族，肯定也在打碎片主意。我們得盡快行動，否則碎片落入他們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無盡海是海族地盤，又有玄陰教插手，強攻不可取。”藥婆婆搖頭。
    “必須去。碎片不能丟。”雷萬鈞道，“但得想個辦法，避開海族和玄陰教耳目，悄悄進去。”
    眾人看向天衍神君。
    天衍神君沉吟良久，看向莫小白：“莫使，你怎麽看？”
    莫小白道：“碎片必須取。但硬拚，我們吃虧。或許，可以聲東擊西，或者……渾水摸魚。”
    “詳細說說。”天衍神君道。
    “玄陰教和海族聯手，目標明確。我們可以放出假消息，說碎片在其他地方出現，引開他們部分力量。同時，派精銳小隊，偽裝成海族或商隊，秘密潛入風暴洋，伺機進入海神宮。”莫小白道，“另外，無盡海廣闊，海族內部也非鐵板一塊。或許可以拉攏其他海族勢力，製造矛盾，分散注意力。”
    “假消息可行，但騙不了多久。偽裝潛入，風險也大。拉攏其他海族，需要時間，而且未必成功。”靜水真君道。
    “總比硬拚好。”莫小白道。
    “我讚同莫使的意見。”劍無痕真君道，“玄陰教勢大，又有海族相助，正麵衝突，我們占不到便宜。用計，方為上策。”
    “問題是，派誰去？怎麽偽裝？”雷萬鈞問。
    眾人又看向莫小白。
    莫小白心中了然。這是又要他上了。他傷未痊愈，但碎片感應，非他不可。
    “我去。”他平靜道。
    “你傷勢未愈，昨晚又遇襲，不宜再冒險。”天衍神君皺眉。
    “無妨。傷勢已好八成，不影響行動。我對碎片感應最強，我去，成功率最高。”莫小白道，“而且，我有偽裝手段。”
    “什麽手段？”靜溪真君好奇。
    莫小白取出那枚黑色骨牌：“此物，可模擬玄陰教氣息。配合易容術，偽裝成玄陰教弟子，混入他們隊伍，或可接近海神宮。”
    “太冒險。玄陰教內部審查嚴格，容易被識破。”靜水真君搖頭。
    “那就偽裝成海族。”莫小白道，“我修有幽冥功法，可模擬陰寒水屬性氣息。再以變化之術，改變形貌。隻要不遭遇高階海族仔細探查，應可蒙混。”
    “你會變化之術？”雷萬鈞驚訝。
    “略懂皮毛。”莫小白道。這變化之術，來自《幽冥真解》，不算高深，但應付一般情況夠了。
    眾人又商議片刻。最終，天衍神君拍板：“好。就按莫使說的辦。分兩步走。第一步，放出假消息，說碎片在‘北冥冰原’出現，由雷莊主帶隊，大張旗鼓前往，吸引玄陰教和海族注意。第二步，由莫使帶隊，組建精銳小隊，偽裝潛入無盡海，伺機奪取碎片。小隊成員，由莫使自己挑選，但要精，要可靠。靜溪真君傷愈後，可暗中接應。如何？”
    “同意。”眾人點頭。
    “莫使，你需要多少人？什麽修為？”天衍神君問。
    “五人以內。金丹後期以上，擅長隱匿、水戰、遁術。要絕對可靠。”莫小白道。
    “人你自己挑。盟內各派，隨你選。三日內，報上名單。五日後，假消息放出，你們就出發。”天衍神君道。
    “是。”
    散會後，莫小白回到陣眼，開始琢磨人選。王炎韓菱肯定要帶，自己人，信得過。李默師兄也不錯，金丹後期，經驗豐富，劍法高超。還缺兩個。最好有個懂陣法，有個懂海況的。
    他正想著，有人敲門。是靜溪真君。
    “莫使，方便聊聊嗎？”靜溪真君站在門口，英氣的臉上帶著一絲好奇。
    “真君請進。”莫小白起身。
    靜溪真君走進來，打量了下密室：“你這地方，不錯。就是有點悶。”
    “還好。真君有事？”莫小白問。
    “我聽說，你昨晚一個人殺了兩個血煞堂銀牌，打跑一個金牌？”靜溪真君眼睛發亮，“厲害啊。我像你這麽大時，還在築基期打轉呢。”
    “僥幸而已。”莫小白道。
    “別謙虛。我靜溪就佩服有本事的人。”靜溪真君擺擺手，“我來是想說，無盡海之行，算我一個。”
    “真君？”莫小白一愣。元嬰真君，主動要求加入小隊？
    “別叫我真君，叫我靜溪姐就行。”靜溪真君爽快道，“我師父靜水師姐，讓我暗中接應。我想了想，暗中接應，不如一起行動。我對無盡海熟，懂水法，能打。帶上我，你們安全很多。而且，我也想看看，能讓海族和玄陰教都搶破頭的碎片，到底長啥樣。”
    莫小白沉吟。有元嬰真君加入，安全性大增。但靜溪真君是碧波潭的人，此行涉及碎片歸屬，帶上她，會不會有麻煩？
    “放心，碎片歸你們巡天盟。我們碧波潭隻要百年參悟權，說話算話。”靜溪真君似乎看出他的顧慮，“我就是好奇，想湊個熱鬧。順便，報上次被埋伏的仇。”
    莫小白看她眼神坦蕩，不似作偽。而且，有元嬰真君坐鎮，確實更穩妥。
    “好。歡迎靜溪姐加入。”他點頭。
    “痛快！”靜溪真君笑了，“那說定了。我還認識個朋友，金丹大圓滿，散修，叫‘浪裏蛟’孫不二。水性極好，對無盡海各勢力了如指掌，人也可靠。要不要？”
    “散修？”莫小白猶豫。
    “放心，我擔保。他欠我人情，絕對可靠。而且，他隻要靈石，對碎片沒興趣。”靜溪真君道。
    “那好。有勞靜溪姐引薦。”
    “包在我身上。人齊了叫我。我先回去養傷，五天後出發。”靜溪真君擺擺手，走了。
    人選基本定了。王炎，韓菱，李默，靜溪真君，孫不二。加上自己，六人。夠了。
    他將名單報給天衍神君。天衍神君很快批複同意，並調撥了大量資源：偽裝用的海族皮甲、令牌，水下遁行法器“分水梭”，避水珠，高階隱匿符箑，療傷丹藥，攻擊符箑，還有一艘小型、高速、可潛水的特製飛舟“墨蛟號”。
    接下來三天，莫小白一邊養傷，一邊與隊員熟悉，製定計劃。王炎韓菱得知要再去冒險，既緊張又興奮。李默沉穩，表示一切聽令。靜溪真君很快帶來孫不二。孫不二是個精瘦黝黑的中年漢子，眼神精明，話不多，但一提到海，就滔滔不絕，確實是個老海狗。
    眾人磨合得不錯。莫小白將計劃詳細說了：偽裝成一支前往風暴洋附近島嶼“黑礁島”貿易的小型海商隊。靜溪真君偽裝成商隊首領，元嬰初期修為，坐鎮。莫小白偽裝成副手，金丹中期。王炎韓菱李默偽裝成護衛。孫不二當向導。乘坐“墨蛟號”，走偏僻航線，避開海族巡邏隊，潛入風暴洋外圍。然後尋找機會，混入可能前往海神宮的隊伍，或自行潛入。
    計劃有風險，但已是目前最佳方案。
    第五天，假消息放出。雷萬鈞親率一隊人馬，乘坐大型飛舟，浩浩蕩蕩朝北冥冰原方向而去。消息很快傳開，玄陰教和海族果然有異動，派出了部分力量尾隨探查。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墨蛟號”悄然駛出天機城碼頭，沒入茫茫夜色，朝著東南方的無盡海駛去。船上，莫小白六人，已改頭換麵，身著粗糙海族皮甲，氣息也模擬成帶著腥鹹的海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