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們可以,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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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內的空氣混雜著草藥、血腥和恐懼的味道,幾乎凝固。
長老會緊急召集的會議,已經變成了一場絕望的哭號。
“完了……全都完了!”
“魔獸……那是山神發怒了!是來懲罰我們的!”
“都怪那個外來者!”保守派的枯岩長老聲音尖銳得像在撕扯破布,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木杖,指著部落廣場的方向,“是他!他帶來了厄運!聖山在上,我們必須把他獻祭!用他的血平息魔獸的怒火!”
“沒錯!獻祭他!”
“把他交出去!”
狂亂的附和聲此起彼伏,理智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被碾得粉碎,隻剩下原始的、想要尋找一個替罪羊的本能。
蒼木長老拄著他那根象征權力的木杖,身體卻在控製不住地搖晃。他的眼中一片灰敗,仿佛部落燃燒的希望,隻剩下了這滿屋的死灰。
就在這時,茅屋的門簾被一隻沾滿塵土的手掀開了。
亞瑟平靜地走了進來。
他身上的衣服還殘留著同伴的血跡,但那雙眼睛,卻在昏暗的火光下亮得驚人,像兩顆寒冷的星。
“你……你還敢來!”一名守衛又驚又怒,下意識地想拔出腰間的骨刀,卻被亞瑟身上那股無形的、冰冷的氣勢震懾住,動作僵在了原地。
“讓他說!”
一個清亮而堅定的聲音響起。風菱緊隨其後衝了進來,她不顧一切地張開雙臂,擋在亞瑟身前,第一次用一種挑戰的姿態麵對著部落的權力核心。
“是他!是他提前警告了我們!如果不是他,我們隻會死更多的人!你們難道忘了嗎?!”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狂熱的眾人頭上。
枯岩長老的怒火被頂了回去,臉色漲成了豬肝色:“你……風菱!你被這個外鄉人迷惑了!”
“我隻相信我看到的!”風菱毫不退讓。
亞瑟沒有理會這場爭論,他甚至沒有看為他辯護的風菱一眼。他徑直走到屋子中央的火堆旁,無視了所有人驚疑、憤怒、恐懼的目光。
他蹲下身,從火堆裏撿起一根燒得半截的木炭。
粗糙的地麵,成了他臨時的戰術板。
寥寥幾筆,一個猙獰、狂暴的生物輪廓便出現在地上。
“第一。”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清晰地傳入了茅屋裏每一個人的耳朵。整個嘈雜的環境,竟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它害怕聖山。”亞瑟的木炭在地圖的一側點了點,“從它出現,到它離開,它的所有攻擊都刻意避開了聖樹山的方向。那不是巧合,是本能的回避。”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呆滯的麵孔,拋出了第二個,在萊域山人聽來匪夷所思的結論。
“第二,它的攻擊看似瘋狂,卻從未真正攻擊過同一個地方兩次。它在摧毀我們的箭塔,轟開我們的圍牆,打倒我們最強的戰士,但它沒有趕盡殺絕。”
“它在炫耀。像一頭野獸在展示自己的獠牙。”亞瑟的聲音冰冷,“而炫耀,本身就是一種傲慢。”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一個年輕長老結結巴巴地問。
亞瑟沒有回答,他的木炭重重地畫在了那個怪物輪廓的體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它身上的黑色甲胄,不是它的血肉。”
所有人,包括蒼木長老在內,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我看到它在高速移動時,那些甲胄連接的縫隙裏,有黑色的能量在流動。它也不是刀槍不入,石矛和箭矢隻是被它身體周圍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了。”亞瑟的聲音斬釘截鐵。
“那不是它的皮膚。是它的武器,也是它最致命的弱點。”
一連串顛覆性的分析,如同連珠的重錘,將部落高層從情緒崩潰的深淵,硬生生拉回了理性思考的邊緣。
他們聽不懂“能量”,也無法理解“無形的力量”,但他們能聽出這段話裏蘊含的邏輯和那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這和他們麵對魔獸時,那種發自靈魂的、完全無法抵抗的恐懼,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死寂。
茅屋裏隻剩下火堆燃燒的劈啪聲。
蒼木長老渾濁的眼睛裏,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光。他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副簡陋卻精準的素描,又抬頭看向亞瑟。
他嘶啞地開口,聲音像是兩塊砂石在摩擦:“你……想說什麽?”
亞瑟抬起頭,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那雙冰冷的眸子裏,終於透出了一絲堪稱瘋狂的鋒芒。
他丟掉木炭,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可以,殺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