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巧施手段,震懾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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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秋宮的門,在栗曉燕有意無意的縱容下,成了一道篩子。
    張全和王嬤嬤的“意外”失手,像兩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不大,卻足以讓某些嗅覺靈敏的“魚兒”察覺到水下的暗流。關於冷宮裏那位廢後娘娘的詭異傳聞,開始在宮廷最底層、最陰暗的角落裏悄然流傳。
    有人說,皇後娘娘病中得了鬼神庇佑,能知過去未來,張全和王嬤嬤的陰私把柄,就是被鬼神告知的。
    有人說,皇後娘娘根本就沒病,之前的懦弱都是裝的,如今不過是懶得再裝,露出了獠牙。
    更離奇的說法是,真正的皇後早已病死,現在長秋宮裏住著的,是個借屍還魂的妖孽。
    流言蜚語,真真假假,反而給破敗的長秋宮蒙上了一層神秘而危險的麵紗。一時間,往日那些變著法兒克扣用度、或是奉命前來刁難試探的太監嬤嬤們,都下意識地繞道走。連負責外圍看守的侍衛,交接班時望向那扇緊閉宮門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長秋宮獲得了一段難得的、詭異的“平靜”。
    但這平靜,是用恐懼換來的,脆弱得像一層薄冰。
    栗曉燕心知肚明。宇文貴妃那邊吃了癟,絕不會善罷甘休。那位攝政王宇文擎,眼下或許被朝政纏身,無暇顧及後宮這點“小事”,但一旦他注意到這裏的異常,雷霆手段頃刻即至。
    她必須在這薄冰碎裂前,擁有足夠踩碎冰層、甚至破冰而出的力量。
    係統界麵上,生存率緩慢爬升到了0.9%,距離主線任務要求的1%隻剩一步之遙,但這一步,卻仿佛隔著天塹。閉門不出,僅靠拿捏幾個底層宮人的把柄,威懾力有其極限。她需要更實質的突破,需要將觸角伸出這四四方方的宮牆。
    十兩銀子的本金,實在太少。在這米珠薪桂的上京,連像樣的鋪麵都租不起,更別說啟動任何像樣的生意。
    “惠兒。”炭火劈啪聲中,栗曉燕忽然開口。
    正在小心翼翼整理米缸的惠兒立刻抬頭:“娘娘?”
    “宮裏的份例,除了米糧炭火,每月可還有絹帛、絲線之類?”栗曉燕問。原主的記憶裏,對這些瑣碎用度模糊不清,畢竟從未真正到手過。
    惠兒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憤懣:“按製是有的!皇後娘娘每月的份例裏有上等宮絹十匹,各色絲線若幹,還有頭麵油脂……可、可內務府從來就沒給足過!就算偶爾送來一點,也是以次充好,那絹布粗糙得能磨破皮,絲線也是顏色不正的舊貨!”
    栗曉燕若有所思。份例被克扣是常態,但“有”這個名目,就是操作空間。
    “去把張全叫來。”栗曉燕吩咐,“避開人眼。”
    半個時辰後,張全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長秋宮側門一個小角房裏,額上冒著虛汗,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娘娘有何吩咐?”他腰彎得極低,不敢抬頭。
    栗曉燕沒繞圈子:“本宮要你想法子,將本宮名下未來三個月的絹帛、絲線份例,折成現銀。”
    張全猛地抬頭,眼中全是驚駭:“娘娘!這、這……份例折現,是違反宮規的!而且……而且如今內務府是王嬤嬤那起子人把持,奴婢、奴婢人微言輕……”
    “宮規?”栗曉燕輕笑一聲,目光落在張全腰間新換的一塊成色不錯的玉佩上,“張公公最近手頭寬裕了不少,是又去了‘溫柔鄉’,還是賭坊手氣好?”
    張全腿一軟,差點跪下,臉色煞白:“奴、奴才不敢!娘娘饒命!”
    “本宮不要你的命。”栗曉燕語氣轉冷,“隻要銀子。三個月份例,按市價折半,給你五天時間。辦不成……”她頓了頓,“你那在趕考的兒子,前程恐怕就到此為止了。”
    張全渾身一顫,眼中閃過絕望,但更多的是恐懼。他咬咬牙:“奴才……奴才盡力去辦!隻是……折價太低,恐怕難找門路……”
    “那是你的事。”栗曉燕毫不留情,“五天後,本宮要見到銀子。”
    張全踉踉蹌蹌地走了,背影佝僂,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惠兒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又隱隱覺得解氣:“娘娘,這樣逼他,會不會……”
    “狗急了才會跳牆,才會想辦法。”栗曉燕淡淡道,“放心,他惜命,更惜他兒子的前程。他會辦成的。”
    她走回殿內,目光再次投向係統界麵。光屏上,【技能】欄裏,除了最初就點亮的【信息洞察(初級)】,還有一個灰色的圖標:【初級手工製作】。解鎖條件:10點積分。
    積分……她依舊為零。
    但有些東西,未必需要係統技能。
    她讓惠兒找來了宮裏最普通的剪刀、針線,還有一些之前送來的、質量最次的絹布邊角料。原主的女紅似乎隻是平平,但她栗曉燕,來自信息爆炸的時代,見識過無數精妙的設計和創意。
    她不需要繡出多麽繁複精美的圖案,她要的是“不一樣”。
    憑著記憶和直覺,她用那些粗糙的邊角料,嚐試著縫製一些簡單卻別致的小物件:造型獨特的香囊、可以收納小首飾的抽繩包、甚至嚐試模仿現代卡通形象,做了幾個憨態可掬的布偶雛形。她的手不算巧,針腳甚至有些歪斜,但勝在想法新奇,形態可愛。
    惠兒在一旁看著,眼睛越來越亮:“娘娘,這、這小兔子真有趣!還有這個包,奴婢從未見過這樣的!”
    栗曉燕看著手中那個針腳粗糙卻造型別致的抽繩包,心中漸漸有了底。在這個審美相對單一、注重繁複工藝的時代,這種簡潔、實用又帶著點趣味性的設計,或許能打開一片小小的市場。高端路線走不了,就走差異化、小眾精品的路線。
    第四天傍晚,張全果然來了。他沒敢進殿,隻讓一個小太監塞給惠兒一個沉甸甸的布袋。
    惠兒拿進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些散碎銀子和幾串銅錢,加起來約莫有十五兩。
    “娘娘,張全說……他費了天大的力氣,才找到門路,按市價的四折折現的,還搭上了自己不少人情……”惠兒小聲回稟。
    栗曉燕掂量著錢袋,十五兩。比預期的少,但考慮到張全的能力和風險,也算在他極限了。這十五兩,加上之前剩下的幾兩,就是她全部的本錢。
    “告訴他,差事辦得尚可。”栗曉燕道,“讓他留意著,宮外有什麽新鮮有趣、又不打眼的小玩意兒,或是上京市麵上流行的花樣、消息,隨時報來。”
    “是。”
    打發了張全,栗曉燕開始下一步計劃。她需要一個人,一個能自由出入宮廷、又相對可靠的人,替她在宮外行事。惠兒是唯一的心腹,但不能離宮。原主的娘家早已敗落,無人可靠。
    目標,落在了那些每日進出皇宮最低等的雜役身上——比如,送水的。
    皇宮每日消耗巨大,有專門的水車從宮外運水入內。這些水夫地位卑賤,無人留意,卻是少數能規律性穿梭於宮牆內外的小人物。
    通過係統地圖的【信息洞察】,栗曉燕很快鎖定了一個人選:老趙,五十多歲,孤身一人,在官辦水局幹了十幾年,為人老實木訥,但有個嗜好——愛喝兩口小酒,酒後偶爾會去賭兩把,小輸即止,從不過火。最重要的是,係統顯示他【財務狀況:穩定,略有盈餘。信譽評價:守諾】。
    就他了。
    幾天後,一個寒冷的清晨,老趙照例趕著驢車,給長秋宮所在的這片冷宮區域送水。長秋宮的水缸在角門附近。他剛把水桶卸下,角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惠兒探出頭來。
    “趙大叔,”惠兒塞給他一個還溫熱的油紙包,裏麵是兩個白麵饅頭夾著醬肉,“我們娘娘賞你的。”
    老趙愣住了,他在宮裏幹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有主子“賞”東西,還是這麽實在的吃食。他訥訥地不敢接。
    “拿著吧,”惠兒壓低聲音,“我們娘娘還有件事,想麻煩趙大叔。”
    老趙更慌了。
    惠兒按照栗曉燕的吩咐,言簡意賅:“娘娘想在宮外買些新鮮的繡樣和彩線,還有結實的棉布,這是銀子。”她遞過去一小塊碎銀,約莫二兩。“剩下的,算是給大叔的打酒錢。東西買好了,下次送水時悄悄帶來就行。娘娘說了,事情辦得穩妥,以後常有賞賜。”
    老趙看著那銀子,又看看手裏的肉饅頭,再看看惠兒那張雖然緊張卻認真的小臉。他在這皇宮底層掙紮半生,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但……這差事似乎沒什麽風險,就是跑個腿,還有賞錢。那位冷宮裏的皇後娘娘,最近底層的風言風語他也聽過一些……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接過銀子,揣進懷裏,悶聲道:“……小人知道了。”
    第一次交易,栗曉燕沒抱太大期望。她讓老趙買的東西都很普通,主要是試探。
    幾天後,老趙送水時,果然將一個包袱塞給了惠兒。裏麵是幾樣質量尚可的彩線、繡針和幾塊素色棉布,甚至還有一小包街邊買的、哄小孩的粗糙飴糖。東西不多,但正是栗曉燕要的,而且老趙顯然沒敢從中克扣太多銀錢。
    “娘娘,趙大叔說……錢沒用完,這是找零。”惠兒又遞回一些銅錢。
    栗曉燕點點頭。守諾,膽小,可用。
    她讓惠兒把飴糖賞給了老趙,並提出了新的要求:這次要的彩線顏色更特別些,還要一些質地輕柔的紗,以及——幾本最新的話本小說。
    老趙雖然疑惑冷宮皇後要話本做什麽,但還是應下了。
    通過老趙這條細若遊絲的線,栗曉燕開始小心翼翼地觸摸宮外的世界。物價、流行、市井消息……零星的信息匯入她的腦中,與她從係統數據庫裏調出的這個時代的經濟、社會資料相互印證。
    她利用老趙買來的材料,繼續她的“手工實驗”。針腳漸漸熟練,做出來的小玩意兒也越來越精巧。她甚至嚐試著將話本裏的一些人物形象,用布偶的形式表現出來,雖然粗糙,卻別有一番趣味。
    這些東西,她讓惠兒偷偷拿給幾個在底層宮女中有些門路、又因為各種把柄被栗曉燕拿住的小太監,讓他們設法帶到宮人居住的雜役區,低價售賣,或者以物易物,換些宮中不易得的新鮮吃食、零碎用品。
    一開始,隻是小範圍的流動。但那些新奇可愛的小物件,很快就在寂寞枯燥的底層宮人中引起了小小的轟動。雖然賺不了幾個錢,卻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微瀾,更重要的是,為栗曉燕構建起一張微弱卻真實的信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