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什麽都沒有看到。
    隻看到了一片漆黑。
    沈梨動作夠快。
    另一隻手直接覆蓋上了顧眠的眼睛。
    正是因為這個動作，她不得不和顧眠靠近。
    沈梨保持著這樣的動作。
    腦中，在飛速思考，自己要怎麽把顧眠敲暈。
    她這邊認真思考著，要怎麽敲人。
    顧眠卻乖乖地躺著。
    安安靜靜。
    沒有任何動作。
    靜的就仿佛睡著了一樣。
    但是沈梨知道，他此時已經醒了。
    因為他長長的睫毛正在不停地掃動著她的手心。
    很癢。
    但是沈梨不能移開。
    移開就完蛋了。
    兩人僵持不下。
    沈梨還在思考著，要從哪邊下手。
    反倒是顧眠主動開了口。
    “……姐姐，是你嗎？”
    沈梨愣了愣。
    小時候，顧眠都是直接稱呼她姐姐。
    乖的不行。
    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麽變化。
    沈梨幾乎是習慣性脫口而出：“嗯？怎麽了?”
    說話的方式和以前沒有什麽區別。
    原主的聲音和沈梨原本的聲音頗為相似。
    所以，顧眠一時也沒有分辨出來。
    沈梨不知道的是。
    她如今身上的味道，和前世也沒什麽變化。
    淡淡的藥香。
    隨著身體變瘦以後，那股味道越發接近。
    隻不過，她自己聞不出來這一點。
    沈梨明顯感覺到顧眠的睫毛顫得更重了。
    飛快。
    帶著一絲不安。
    “五年了，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嗎……”
    顧眠喃喃。
    沙啞的聲線帶著一絲哽咽。
    沈梨沉默。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顧眠。
    願意來見他。
    她都死了五年了。
    整整五年。
    他說的願意來見他，是在夢中嗎？
    沒聽到沈梨的回答，顧眠驚慌不已。
    他伸出冰涼的手指，抓住了沈梨擋在他眼上的手。
    感受到溫度以後，顧眠明顯一怔。
    沈梨這會兒也知道他打算幹什麽了。
    不行！
    手絕對不能移開！
    沈梨道：“你要是把手移開，我現在就走。”
    顧眠的動作果然停住。
    他乖巧地放下手，攥住了被角。
    蒼白的手背輕輕顫抖著。
    “好……我不移。”
    顧眠此時腦袋昏沉沉，可沈梨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的清晰。
    他不敢忤逆她。
    也不想讓她走。
    這還是五年來，她第一次入他的夢。
    顧眠心中酸澀不已。
    他知道的。
    她還是怨他。
    怨他們。
    “乖。”沈梨說。
    哪知道，這話說出來後，她便明顯感覺到了手掌心一片濕潤。
    沈梨無奈又好笑。
    這是……哭了？
    顧眠這說哭就哭的能力，還是沒變啊。
    沈梨歎息：“哭什麽？”
    顧眠的聲音仍然沙啞，“姐姐，你是不是還怨我。”
    所以，這五年。
    他使勁渾身解數。
    用了無數辦法。
    沈梨都不願意入他的夢。
    他連夢都夢不見她。
    沈梨聽完，輕聲道：“沒有怨你。”
    剛開始的確有怨氣。
    當她知道幾人不過是小說中的人物，沈梨就沒什麽可怨的了。
    命運早就被人書寫好。
    他們為了沈姣姣拋棄她，也不過是劇情的注定。
    意識到這一點後，沈梨沒有理由再怨他們。
    “那為什麽……你這五年來，都不來見我。”顧眠控訴。
    沈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反客為主：“我倒想問你，你的身體是怎麽回事，怎麽折騰成這樣了?”
    顧眠抿了抿蒼白的唇，不答。
    “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顧眠，照顧好自己。”
    沈梨歎氣一聲，還是忍不住說道。
    她此時已經完全帶入了死人入夢的角色。
    又變回了以前的那個“沈梨”。
    然而顧眠在聽到她那句“死了”，反應忽然變得很大。
    他倏地抬手，又一次抓住了她。
    修長的指節涼的刺骨，沈梨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很快，他不安地鬆開手。
    “……對不起。”
    沈梨還想和他說些什麽。
    然而瞥了一眼時間。
    發現這都快過去五分鍾了。
    該走了，沈梨心想。
    “我要走了。”
    沈梨提前給顧眠打了一個預防針。
    顧眠一怔。
    正要開口，又聽見沈梨說：“閉上眼，我最後抱抱你。”
    “如果讓我發現你睜開眼，我下次再也不來了。”沈梨低聲威脅。
    “好、好。”顧眠答應的飛快。
    沈梨隨即移開自己的手。
    顧眠向來最守信用。
    他隻要答應的事情，都會說到做到。
    沈梨移開自己的手掌。
    果不其然，顧眠已經閉上了眼睛。
    長長的睫毛濕潤，隱約能看到淚水的痕跡。
    此時，他的睫毛正輕輕顫動著。
    沈梨俯身，說到做到，抱住了顧眠。
    隨後，一隻手抬起，在他頸邊輕輕一敲。
    力道柔和。
    顧眠卻失去了意識。
    沈梨吐了口氣。
    終於。
    顧眠一時半會不會醒來了。
    最後看了顧眠一眼，沈梨飛快地朝著門口走去。
    正準備拉開房門離開，忽然聽到外麵有聲音。
    沈梨心一緊。
    搭在門把上手飛快收了回來。
    該不會是張啟回來了吧？
    有這麽快嗎。
    他不是說自己才到香江橋。
    從香江橋到別墅，起碼要半個小時。
    張啟坐飛機的嗎？
    沈梨支著耳朵，貼在門板上，努力分辨外頭的動靜。
    很快，她就聽到了一陣稀碎的對話。
    “大晚上的，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我是來找沈梨的，我看到她來別墅了。”
    門口對話的二人，赫然就是賀凜和汪慧。
    沈梨不知道的是，自己出門的時候，被汪慧看到了。
    對方懷疑她有鬼，於是偷偷摸摸找了過來。
    然而沒有抓包沈梨，自己倒是被賀凜發現了。
    走廊上，賀凜冷冷地睨著汪慧。
    高大健碩的身形充滿了極強的壓迫感。
    神色極冷。
    汪慧本就心虛，現在又沒有看到沈梨，還被賀凜抓包，更心虛了。
    她在心裏怒罵沈梨。
    現在恨不得弄死她。
    “沈梨呢？”賀凜反問。
    “她……她……”汪慧支支吾吾，不知道要怎麽說。
    沈梨動作太快了，她慢了一步，也不知道沈梨溜進了哪裏。
    二樓的房間很多。
    汪慧其實也不清楚，沈梨到底來幹嘛。
    “我問你，沈梨呢？”賀凜重複了一遍，聲音裏是濃濃的不耐。
    汪慧被賀凜嚇到了。
    腦子一片空白，隨手指道：“她，她說不定進去了。”
    方向，正是顧眠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