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麟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竟露出一絲悲天憫人的神情，歎息道：
    “哎，都是爹生娘養的一條性命，何必如此殘忍？
    本王心善，見不得這般血腥，總該尋個柔和些的法子。”
    他這話語溫和，但聽在兩名太監耳中，卻比直接殺戮更令人膽寒。
    說完，軒轅麟腳步一頓，側過半張臉。
    其目光落在那個剛從淩霄宮裏跟他出來的小太監身上，對老太監吩咐道：
    “這奴才，剛才在裏頭，耳朵太靈，聽了不少不該聽的東西。
    你，去處置一下，讓他往後安分些。”
    老太監瞬間明白了軒轅麟的意思：
    這是要滅口，但不要死的，要活的。
    那小太監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地朝著軒轅麟和老太監磕頭：
    “殿下饒命！幹爹饒命啊！奴才什麽也沒聽見，什麽都不會說出去的！”
    老太監看著軒轅麟那毫無波瀾的眼神，知道自己若不動手，下一秒死的就會是自己。
    他咬了咬牙，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軒轅麟應道：
    “奴才…奴才明白了，定辦得妥帖，不讓殿下煩心。”
    他掙紮著爬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無奈，走到那小太監身邊。
    小太監驚恐地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幹爹”，絕望地往後蹭。
    老太監一把抓住他，一邊動手，一邊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也不知是哭這小太監的命，還是哭自己的前程，嘴裏還絮絮叨叨地埋怨：
    “我的好兒啊……你別怪幹爹心狠……誰讓你……誰讓你不機靈啊！
    幹爹沒教過你嗎？在宮裏，碰見貴人們說話，得把自己當個木頭人，封閉了感官才活得長久啊！你怎麽就不聽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荒僻的宮道角落響起，又很快被刻意壓抑下去，隻剩下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悶哼。
    不多時，老太監拖著一個眼神空洞，口鼻溢血，已然聾啞殘廢的身影，重新來到軒轅麟麵前複命。
    軒轅麟瞥了一眼那已不成人形的小太監，眼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是淡淡地對老太監說：
    “以後這淩霄宮的差事，就由他一個人負責到底，直到死。
    你，給本皇子看好了，再換人，你便替了他。”
    “是是是，奴才遵命，奴才一定看好他！”
    老太監磕頭如搗蒜。
    處理完這樁小事，整理了一下衣袍，準備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然而，他剛帶著老太監和那殘廢的小太監走出沒幾步，前方宮道轉角處，悄無聲息地轉出一行人。
    為首一名太監，麵白無須，眼神溫潤，身著深紫色蟒袍，氣度沉靜，與尋常太監截然不同。
    周圍所有路過的宮女太監見到此人，無不立刻退避道旁，躬身行禮，畢恭畢敬。
    軒轅麟心頭猛地一沉。
    此人正是他父皇身邊最信任的貼身首領太監，蘇荃！
    蘇荃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步履從容地走到軒轅麟麵前，微微躬身：
    “三殿下金安。”
    軒轅麟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麵上擠出一絲自然的笑容：
    “蘇公公有禮了，可是父皇有何吩咐？”
    蘇荃直起身，笑容不變：
    “陛下此刻正在皇家劍塚內，聽聞殿下今日在朝會後似有心事，特命咱家前來，請殿下過去一敘。”
    “父皇……召見？”
    軒轅麟的心髒驟然收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父皇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召見？
    是因為……他剛剛去過淩霄宮？
    知道了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要弄死自己？！
    巨大的恐懼讓他頭皮發麻，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奪路而逃。
    然而，蘇荃像是早已洞察了他內心翻湧的驚濤。
    臉上的褶子擠出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微微側身，將那唯一的去路讓開，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無形的重壓：
    “殿下，請。”
    這一個“請”字，瞬間讓軒轅麟沒有了妄動的念頭。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壓下逃亡的衝動，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如常，甚至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
    “有勞蘇公公帶路。”
    蘇荃不再多言，轉身在前引路。
    軒轅麟跟在他身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燒紅的烙鐵上，心神不寧到了極點。
    兩人穿過層層宮禁，越走越是偏僻，周圍的侍衛越來越少，空氣中的肅殺與凝重卻越來越濃。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片被無形力場籠罩的區域邊緣，前方是一座散發著衝天劍意的巨大石殿。
    殿門上方，以古老的篆體銘刻著兩個大字：
    劍塚！
    這裏，便是軒轅皇朝的絕對禁地，皇家劍塚！
    除了當代皇帝，任何人不得擅入。
    這裏麵，不僅埋葬著普天之下無數劍修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劍，供奉著曆代皇室成員以龍氣滋養的本命劍。
    而且，還供奉著那柄鎮壓國運，傳說中擁有斬開上界門鎖之能的神劍，軒轅！
    “陛下就在裏麵候著了。”
    蘇荃在劍塚入口前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軒轅麟說道，他的眼神帶著一絲深意：
    “殿下進去之後，務必留意腳下。
    劍塚自有靈性，非陛下允許者，寸步難行。
    咱家沒有資格進入，無法為殿下引路。”
    軒轅麟聽到這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進入劍塚？
    以他如今皇子的身份，竟然被允許進入這隻有成為皇帝之後才能踏足的聖地？
    這突如其來的“恩寵”，非但沒有讓他感到欣喜，反而激起軒轅麟更深的驚疑。
    父皇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他強壓下翻騰的心緒，對著蘇荃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邁入了劍塚之中。
    隻是瞬間，眼前景象驟然一變。
    外界的天光聲息徹底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垮耳膜的絕對寂靜。
    暗金色的天幕下，不見日月，唯有無數道劍意流光，如同無聲的河流在頭頂緩緩淌過。
    腳下是劍的大地。
    無數長劍、短劍、重劍、殘劍，或插或懸，密密麻麻，延伸至視野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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