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懷義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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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落幕,其掀起的波瀾,卻在龍虎山眾弟子心中久久未能平息。
    張之維那最後展現出的、近乎於“道”的絕對實力,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壓在了所有同輩的心頭,讓他們感到了深深的無力與敬畏。
    而張懷義雖敗,但他那偏執的苦修,那專破金光咒的淩厲炁刃,以及最後成功讓大師兄吃虧的驚豔一擊,同樣證明了他的強大與不凡。
    演武結束的第三天。
    張懷義獨自一人,來到了天師府的後院靜室。
    老天師張靜清正在蒲團上閉目靜坐,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來。
    “師父。”
    張懷義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他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弟子想下山雲遊,尋找突破的機緣。”
    張靜清緩緩睜開眼睛,那雙渾濁的眸子裏,看不出喜怒。
    他靜靜地看著自己這位心性最為堅韌、也最為執拗的弟子。
    從演武場上張懷義最後那個釋然的眼神中,他就知道,這一天終將到來。
    龍虎山這座池塘,已經困不住這條即將化龍的錦鯉了。
    他需要更廣闊的江海,去經曆真正的風浪,去尋找屬於他自己的那片天空。
    “你可想好了?”
    老天師沉聲問道。
    “弟子想好了。”
    張懷義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山下的世界,如今亂得很。”
    “弟子明白。”
    “此去,生死難料。”
    “弟子,無所畏懼。”
    張靜清看著他那雙道心已決的眼睛,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揮了揮手。
    “去吧。”
    “多謝師父成全!”
    張懷義再次重重叩首,隨即起身,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決然而又堅定。
    張懷義的離去,在龍虎山上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隻有少數幾人知曉。
    但這,卻給了張雲淵一個絕佳的機會。
    又過了幾日,待此事的熱度稍稍降下,他也同樣來到了老天師的靜室。
    “師父。”
    張雲淵學著張懷義的樣子,恭敬地行禮。
    “弟子此來,亦是向您辭行。”
    張靜清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胡鬧。”
    他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悅。
    “你懷義師兄下山,是他道心所至,你跟著湊什麽熱鬧?”
    張雲淵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副真誠而又苦惱的神情。
    “師父,弟子並非湊熱鬧。”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認真地說道。
    “弟子如今修為,似乎遇到了瓶頸。每日隻是在山上苦修,炁量雖有增長,但心境卻再難寸進。弟子覺得,自己缺了些東西。”
    “缺了什麽?”
    “缺了紅塵煉心。”
    張雲淵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弟子想入世曆練一番,親眼看看這山下的世界,體會一番人間百態,或許,能找到突破的契機。”
    這番說辭,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張靜清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疼愛,也最看不透的弟子,內心無比複雜。
    一方麵,他舍不得這個天賦異稟的關門弟子,去山下那混亂的世道裏冒險。
    另一方麵,他又深知張雲淵所言非虛。
    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是在象牙塔裏閉門造車就能成就的。
    溫室裏的花朵,開得再鮮豔,也經不起真正的風雨。
    張雲淵的天賦,比之維和懷義加起來,還要恐怖。
    將他困於山上,確實不是長久之計。
    “唉……”
    老天師的心中,再次發出一聲歎息。
    他感覺自己最近幾年,歎氣的次數比過去幾十年加起來都多。
    “罷了,罷了。”
    他最終還是擺了擺手,眼中滿是無奈和不舍。
    “你們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留也留不住。”
    見師父終於鬆口,張雲淵心中一喜,但臉上依舊保持著恭敬。
    “不過,得約法三章。”
    老天師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
    “第一,此去山下,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露你是我張靜清弟子的身份。”
    “弟子明白。”
    “第二,行事需低調,不可隨意與人爭強鬥狠,更不可仗著修為,為非作歹。”
    “弟子遵命。”
    “第三……”
    “之前閉關之前,我在你體內留下了一道禁製,除了庇護你專心練功,摒除雜念之外,也裏麵有我的一道神念。若遇生死危機,你立刻觸發禁製,我自會知曉。”
    “多謝師父!”
    張雲淵看著手腕處那道火紅色的印記,鄭重地說道。
    “對外,你就用你的道號‘雲淵’吧。去吧,自己去和你幾位師兄告個別。”
    “是!”
    張雲淵再次叩首,緩緩退出了靜室。
    他要去收拾行裝,準備下山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張之維和田晉中的耳中。
    田晉中第一個衝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舍。
    “小師弟,你怎麽也要下山啊?山下那麽危險,你一個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恨不得把張雲淵打包塞回屋裏去。
    張雲淵好說歹說,才將這位“老媽子”師兄安撫下來。
    臨走前,張之維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他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看不出什麽離別的情緒。
    他將一個巴掌大小的酒葫蘆,塞到了張雲淵的手裏。
    “拿著。”
    “大師兄,這是?”
    “山下無聊,給你解解悶。”
    張之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
    “裏麵的酒能提神,關鍵時刻,或許有用。”
    說完,他便擺了擺手,轉身走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張雲淵握著那入手微涼的酒葫蘆,看著大師兄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旁邊眼眶泛紅的田晉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對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後,他轉過身,再無留戀,大步向著山門的方向走去。
    山風吹起他的道袍,衣袂飄飄。
    前方,是未知的江湖,是風起雲湧的亂世。
    也是他真正的,一人之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