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請求，等待這回答。
    出乎我的意料，麵對我近乎命令的姿態，李清月那張清冷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她甚至沒有追問我需要什麽幫助，為什麽需要幫助。
    她隻是靜靜地看了我幾秒鍾，那雙寒潭般的眸子仿佛在評估一件與她無關的物品，隨即，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
    一個字，冷淡，幹脆，不帶任何情緒。
    這一個“好”字，反而讓我準備好的所有說辭和籌碼，全都堵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
    我忍不住扯動嘴角，擠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反問道：“你就這麽答應了？不怕我把你賣了？”
    李清月終於舍得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裏帶著一種天生的、居高臨下的漠然。
    “你還沒那個本事。”
    她的語氣清冷依舊，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篤定。
    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我連成為她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我懶得在這種口舌之爭上浪費時間。
    她的輕視，此刻對我而言，無足輕重。
    我收起所有多餘的表情，直接切入正題，說出了那個在我腦中盤旋的猜想。
    “我離開的時候，凶案還沒有發生。我身上的‘災厄之氣’就像一塊磁鐵，當我遠離，它的磁場範圍就應該已經失效。可爆炸還是發生了。”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根本不是巧合。在那個宴會廳裏，除了我之外，一定還存在著另一個，甚至比我更強大的‘災厄之源’。”
    “那場凶殺案，隻是被那個真正的源頭所引爆的表象！我需要知道，今晚到底還有誰在場。”
    我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需要當晚所有賓客的名單。”
    李清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
    她沒有廢話，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簡單地說了幾句。
    不到五分鍾，一份詳細的電子版賓客名單，連同每個人的背景資料，就發送到了她的手機上。
    李家那深不可測的能量，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去車裏說。”
    她收起手機，轉身朝著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走去。
    我們坐進一輛外表低調的黑色轎車裏，車內的隔音效果極好，瞬間將外麵所有的嘈雜與警燈的閃爍，都隔絕在外。
    一個與世隔絕的密閉空間。
    李清月將手機屏幕調到最亮，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單展現在我麵前。
    “怎麽查？”她問。
    我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的心神沉靜下來。
    再次睜開時，我將道門真氣緩緩凝聚於指尖，然後，用那根手指，在那冰冷的手機屏幕上，從第一個名字開始，緩緩劃過。
    望氣術，不僅僅能看活人、死物。
    任何存在過的事物，都會留下“氣”的痕跡。
    這份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與這場災禍共處一室，他們的名字上，必然沾染了那片“力場”的餘波。
    我要找的，不是受害者，也不是普通的沾染者。
    我要找的，是那個中心！那個風暴眼！
    一個個名字從我指尖劃過，絕大部分名字上附著的氣息，都隻是普通的、沾染了些許驚恐與混亂的駁雜之氣。
    周父，周夫人，周若瑤……他們名字上的氣息雖然混亂，但核心是悲傷與恐懼，而不是災厄的源頭。
    我的指尖繼續向下滑動，速度越來越快。
    神魂的消耗是巨大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突然！我的手指猛地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順著我的指尖，悍然衝入我的感知！
    那不是我身上這種死寂、衰敗的“災厄”。
    那是一種充滿了狂暴、混亂、毀滅欲望的……血光之氣！
    它就像一個黑洞，瘋狂地扭曲和吞噬著周圍一切平和的氣場，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與瘋狂！
    如果說我身上的“災厄之氣”是一潭散發著腐臭的死水，那麽這股氣息，就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就是他！”
    我猛地睜開眼，死死地按住那個名字。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外國名字：韋斯頓。
    李清月湊過來看了一眼，清冷的眸子瞬間凝固了。
    “是他？”
    她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真正的情緒波動，是震驚，也是一種不願相信的凝重。
    “你認識他？”我立刻追問。
    “韋斯頓，M國泛美集團的亞洲區總裁。”
    李清月的聲音恢複了冰冷，但語速卻快了幾分，“泛美集團正在和我們李家競爭一個海外能源項目，他是這次談判的主要負責人。而我的父親明天上午，就要在公司的總部大樓，與他進行最後一輪關鍵性談判。”
    我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警鈴在我的腦海中瘋狂大作！
    “不行！立刻通知你父親！取消明天的談判！讓他離這個韋斯頓遠一點！越遠越好！”
    李清月卻搖了搖頭，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我看不懂的複雜神色，有無奈，也有某種無法撼動的固執。
    “沒用的。”
    她輕聲說，“我父親的決定，李家沒有人可以更改。”
    我看著她，無法理解這種所謂的“規矩”，在人命麵前，難道比天還大嗎？
    就在我準備再次開口時，李清月卻忽然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我。
    她看著我，語氣平靜地，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既然你這麽擔心，不如，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我愣住了。
    去李家的公司？
    我思索了片刻。
    退縮，意味著將這份滔天的因果置之不理。
    我必須去了結它。
    無論是因為那個助理，還是為了我自己。
    我抬起頭，迎上李清月那雙清冷而審視的目光，緩緩地，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