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偷看被當場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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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側耳傾聽,隔著屏風,顧銘的呼吸聲平穩而悠長,顯然已陷入了深度睡眠。
    這三日,顧銘那般拚命的架勢,他都看在眼裏。
    便是鐵打的人,此刻也該累垮了。
    秦望心中那股被壓抑兩日的焦灼,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幹柴,瞬間複燃,燒得他心口發燙。
    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動作輕盈得像一隻夜行的狸貓。
    沒有點燈。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在地麵上鋪開一層銀霜,足以視物。
    他赤著一雙比尋常男人要小巧精致許多的腳,踩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一步,又一步,朝著東側顧銘的書案走去。
    每一步都落得極輕,極緩,生怕驚擾了那已經沉睡的同窗。
    這些他做的輕車熟路。
    終於,秦望站在了書案前。
    書案上,書卷堆積如山。
    《論語集注》、《春秋穀梁傳》、《大崝律疏議》……
    皆是聖賢典籍。
    秦望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
    那話本,會放在哪裏?
    他的目光在書堆裏逡巡,最終,落在書案下方的書篋上。
    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開書篋的搭扣,金屬碰撞的聲音被他用手指壓到最低。
    書篋內,幾本經義策論的書稿下,壓著一遝厚厚的竹紙。
    紙張的邊緣還帶著墨跡未幹的清香。
    就是它了。
    秦望的心跳,沒來由地快了一拍。
    他將那遝稿紙抽出,又將書篋恢複原狀,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秦望沒有回到自己的床榻,而是借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就地坐在了顧銘的椅子上,迫不及待地翻開了第一頁。
    在方運獲得族學大考第一名後,劇情急轉直下。
    族中長老質疑其成績的真實性,而被方運碾壓,屈居第二的族兄方仲更是惱羞成怒,提出文鬥。
    並且以當前邊關戰事告急,做一首邊塞詩。
    這種即興拚詩,十分的考驗急智,正常哪怕是學富五車的大儒,也難以在短時間內作出十全十美的文章。
    對方能主動提出,說明早有準備,方運十分吃虧!
    秦望的心神不知不覺沉浸其中,一雙秀眉也緊蹙著,在為主角的處境所擔心。
    可麵對咄咄逼人的同族,方運卻不卑不亢,開口便是震驚四座。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在看到字跡的瞬間,秦望隻覺得腦子嗡的一下!
    這句——!
    這詩——!
    自己仿佛不再是身處這小小的柒舍,而是置身於那黃沙漫天、烽火連城的邊關。
    耳邊,是嗚咽的號角。
    眼前,是閃亮的刀鋒。
    好一個少年!好一句詩!
    秦望看得熱血沸騰,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記了此刻是深夜。
    胸中那股激蕩的情緒終於再也按捺不住。
    “好!”
    一聲壓抑不住的低喝,從他的唇邊溢出。
    聲音不大,卻在這寂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也就在這一瞬間,秦望渾身一僵。
    他猛地回過神來,臉色煞白。
    完了。
    他僵硬地轉過頭,果然看到東側的床榻上,一道身影緩緩坐了起來。
    顧銘揉著惺忪的睡眼,借著那微弱的月光,看向聲音的來源。
    “嗯……?”
    他發出一聲帶著濃濃睡意的鼻音,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秦兄?”
    顧銘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和不確定。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秦望手握著那份滾燙的手稿,站在月光交織的陰影裏,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動不動。
    他從未感到如此的窘迫與尷尬。
    那張一向清冷如玉的臉上,此刻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
    秦望張了張嘴,試圖解釋,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厲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銘此時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看著秦望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又看了看他手中緊緊攥著的那疊熟悉的竹紙,再聯想到剛才那一聲低喝……
    電光火石之間,他顧銘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股笑意,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湧了上來。
    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這位平日裏高冷得如同謫仙人一般的室友,竟然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而且看樣子,對方還不是初犯。
    “秦兄,這是……”
    顧銘故作不解地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任何嘲諷的意味。
    不知為什麽,顧銘心中並沒有任何被偷翻東西的憤怒情緒,可能是自己也沒什麽有太多價值的東西吧。
    就像一個乞丐反你包,肯定會下意識以為對方要偷錢。
    可要是個全國首富翻包,說不定還會看自己窮的可憐再留下點東西呢。
    秦望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針紮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夜裏起風,見你書案上的稿紙被風吹得散亂,我……我便想著,幫你收拾一下。”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眼神飄忽,根本不敢去看顧銘的眼睛。
    這個借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放在書篋裏的東西,怎麽會被吹跑?
    顧銘看著他那副窘迫的模樣,心中早已樂開了花,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他順著對方的話,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真是有勞秦兄了。”
    ……
    顧銘的聲音裏聽不出半分波瀾,仿佛真的相信了這個漏洞百出的說辭。
    他甚至還配合著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一副尚未完全清醒的模樣。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被吵醒的。
    秦望的臉頰卻更燙了。
    對方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他就越覺得無地自容。
    這種感覺,比當麵被戳穿還要難熬百倍。
    秦望攥著手稿,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了原地。
    顧銘沒有點破秦望那漏洞百出的借口,反而順著台階往下走。
    掀開被子,坐起身。。
    “秦兄既然也看了,不知覺得這後續的情節,該當如何發展才好?”
    他的聲音溫和,像春日裏的風,不帶絲毫的尖刺,輕輕拂過,便將那凝固的尷尬氣氛吹散了些許。
    仿佛眼前並非半夜偷看自己手稿的賊,而是在與一位誌同道合的友人,探討著共同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