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以先賢之位對決!觀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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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玄暉!”
一聲清朗的呼喚,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顧銘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形挺拔,頭戴方巾的甲班學子,正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來人正是棋院第二,蕭衍。
蕭衍的目光,徑直落在秦望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戰意與一絲棋癡特有的執著。
“你總算來了。”
他語氣方正,開門見山。
秦望的目光從遠處的崖壁上收回,淡淡地瞥了蕭衍一眼,那眼神,像是看著一塊路邊的頑石,沒有半分波瀾。
他甚至沒有開口回應的意思,轉身便欲朝著另一側的石刻走去。
蕭衍對此早已習慣,他上前一步,攔住秦望的去路。
“今日,你我再弈一局。”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堅定。
“就在這仙人譜前。”
秦望終於停下腳步,清冷的眉峰微微蹙起,臉上顯露出一絲不耐。
與蕭衍對弈,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雖說對方的棋力在院學之中已是頂尖,但在他看來,卻依舊匠氣太重,少了那份渾然天成的靈動。
與之下棋,不過是重複早已看透的定式,索然無味。
然而,當餘光瞥見身旁的顧銘,見到其臉上的期待時,那拒絕的話,卻又咽了回去。“可。”
一個清冷的字,從秦望的唇邊輕輕吐出。
蕭衍的眼中瞬間燃起熊熊火焰。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
“好!一言為定!”
他不再多言,徑直走到那巨大的青石棋盤前,深吸一口氣,對著那三百年的殘局,恭敬地行了一禮。
而後,他從懷中取出一隻錦囊,倒出其中溫潤的白玉棋子。
“我執白。”
秦望默不作聲地走到他對麵,盤膝而坐,黑色的棋子在他素白的手指間,宛如滴落畫紙的墨。
周遭的棋院學子們,早已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圍攏過來,卻又極有默契地保持著安靜,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方天地棋盤之上。
蕭衍凝神片刻,拈起一枚白子,清脆的落子聲,在寂靜的山穀間,驟然響起。
“啪!”
棋局,再續。
顧銘站在不遠處,屏息凝神地觀看著。
他雖棋力尚淺,卻也能看出,這仙人譜的殘局,黑子大勢已成,白子被困於一隅,岌岌可危,已是龍困淺灘之勢。
蕭衍選擇執白,無異於自縛手腳。
果不其然。
秦望的黑子,落得不疾不徐。
每一手,都看似平淡無奇,卻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緩緩收緊。
蕭衍起初還能沉著應對,試圖尋找破綻,衝出包圍。
可不過三十手,他的額角便已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秦望的棋路,太過霸道,太過淩厲,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
摧枯拉朽!
又過了十餘手,蕭衍手中的白子,再也無處可落。
他看著滿盤的頹勢,臉色蒼白,最終頹然地將手中的棋子,丟回了棋罐之中。
“我輸了。”
秦望麵無表情地收回棋子,站起身,便準備離開。
這結果,於他而言,沒有半點意外。
“且慢!”
蕭衍卻猛地抬頭,眼中雖有挫敗,戰意卻不減反增。
“我們換過來,再下一局!”
他緊緊盯著秦望,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次,我執黑,你執白!”
此言一出,周圍的學子們頓時一片嘩然。
誰都知道,在這仙人譜上,黑子占盡天元之利,執黑者幾乎是必勝之局。
蕭衍此舉看似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實則,是將自己放在火上炙烤。
他這是想用這種方式,來估量自己與秦望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究竟有多寬,有多廣。
所有人都看向秦望,想看他如何回應。
而秦望則是微微側過頭,再度望向顧銘。
青年依舊站在那裏目光落在勝負分明的棋盤之上,神情專注,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自秦望唇邊溢出。
“如你所願。”
兩人再次落座。
這一次,輪到蕭衍執黑先行。
黑子占優,他的棋風頓時變得大開大合,氣勢洶洶,仿佛要將上一局的鬱結,盡數宣泄出來。
局勢,也確實如眾人所料。
前五十手,蕭衍占盡上風,將秦望的白子逼得節節敗退,幾乎重演了上一局的景象。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之時。
秦望的白子,卻在絕境之中,落下了一顆看似閑庭信步的棋。
那一步,輕描淡寫,卻仿佛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間讓整個棋局的“勢”,發生了微妙的逆轉。
蕭衍的攻勢,為之一滯。
他臉上的輕鬆寫意瞬間褪去,眉頭緊緊鎖起,死死地盯著那顆白子,仿佛要將它看穿。
怎麽會?
怎麽可能?
從那一手開始,蕭衍的額上,汗出如漿。
他每落一子,都變得舉步維艱,仿佛正扛著一座無形的大山。
而秦望,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的白子,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卻又招招致命,總能精準地落在蕭衍最難受的地方。
又過了五十手。
蕭衍的臉色,已經由白轉青,握著棋子的手,甚至在微微顫抖。
他敗了。
敗得比上一局,還要徹底,還要慘烈。
在手握必勝之勢的情況下,依舊輸得毫無懸念。
“啪嗒。”
一枚黑子,從他顫抖的指間滑落,掉在石坪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蕭衍失魂落魄地看著棋盤,最終,緩緩起身,對著秦望,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後,他一言不發,轉身默默地擠出人群,那挺拔的背影,此刻卻顯得無比蕭索。
秦望靜靜地看著那盤棋,清冷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他想要的,不是一場勝利。
而是借助一個對手,來推演三百年前,那位爛柯道人,究竟是如何以白子之勢,麵對上代棋聖,贏了這盤棋半目。
可惜蕭衍還不夠資格。
這盤棋,根本無法還原出當年的半分神采。
持白,一瀉千裏。
持黑,又無法做到斬盡殺絕。
他意興闌珊地收好黑子,站起身,朝著顧銘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