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初次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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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間,隻剩下風吹葉動的沙沙聲。
    魏清遠定定地看著顧銘,許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那口氣中,帶著一絲感慨,也帶著一絲欣慰。
    “罷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複雜。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阻你。”
    顧銘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隻是你要想清楚。”
    魏清遠的神情重新變得嚴肅。
    “府試非同兒戲,若你名落孫山,於你心氣,必是打擊。屆時,莫要自怨自艾,還需沉下心來,從頭學起。”
    “學生明白。”
    顧銘重重地點頭。
    “多謝夫子成全!”
    魏清遠看著他那雙亮得驚人的眸子,點了點頭。
    “去吧。”
    他擺了擺手。
    “這一個月,你若有不懂的學問,可隨時來尋我。”
    顧銘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這是夫子以自己的方式,給了他最大的支持。
    “學生,謝夫子!”
    他再次深深一揖,直到魏清遠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的盡頭,才緩緩直起身。
    ……
    時間如流水,轉眼便過了五天,又到休沐的日子。
    天剛蒙蒙亮,歸心似箭的顧銘便起了床,將幾件衣物、課本和這幾日新寫的《學破至巔》稿紙仔細打包。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婉晴。
    不知幾日不見,她的氣色是否又好了一些。
    雖說決定要參加府試,可也不代表顧銘就會完全將家庭拋之腦後。
    就在他收拾妥當,準備出門時,卻意外地發現,對麵的秦望,竟也在收拾著一個不大的青布包裹。
    “秦兄,你也要……回家?”
    顧銘有些驚訝。
    幾次休沐,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出。
    “嗯。”秦望將幾本書放入包裹,動作不緊不慢。
    顧銘笑了笑。
    “正好,可以一道出院學。”
    秦望沒有應聲,算是默認。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院學清晨的石板路上。
    晨光熹微,穿過兩側高大的梧桐樹,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學子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學舍,或行色匆匆,或悠然閑談,空氣中彌漫著休沐日獨有的輕鬆氣息。
    顧銘與秦望並肩而行,一路無話,氣氛卻並不尷尬。
    對他們而言,這種沉默的相處,早已成為一種默契。
    而在離開院學大門,原本正要與秦望告別的顧銘腳步忽然一頓,眼中瞬間漫上驚喜之色。
    隻見不遠處的柳樹下,兩道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站著,朝著這邊翹首以盼。
    正是蘇婉晴和阿音。
    “婉晴!”
    顧銘快步走過去,又是驚喜,又是心疼。
    “你怎麽來了?身體可還受得住?天這麽早怎麽不多睡會兒?”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打量著妻子的臉龐。
    數日不見,蘇婉晴的氣色卻愈發正常,臉上那塊斑痕淡得幾乎看不見。
    她穿著一身淡雅的蘭花樣式襦裙,身姿雖依舊纖弱,卻已初見玲瓏的曲線,整個人宛如一朵在晨風中悄然綻放的蘭草,清麗脫俗。
    “想著夫君今日休沐,便來接你了,而且也不能一直在家中待著,總要出來透透氣。”
    蘇婉晴的聲音溫婉動聽,一雙明眸裏滿是笑意,映著顧銘的身影。
    “夫人可是一早就念叨著呢。”
    一旁的阿音機靈地補充道,滿臉看好戲般的揶揄。
    顧銘心中一暖,握住妻子微涼的手,柔聲道:“春日風寒,仔細身子。”
    一家人正說著話,顧銘才猛然想起後麵還跟著一人。
    他連忙側過身,有些歉意地看向秦望。
    “玄暉兄,這是內人蘇氏。”
    他為兩人介紹道。
    “婉晴,這位便是我與你提過的舍友,秦望,秦玄暉兄。”
    在見到秦望的瞬間,蘇婉晴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好個俊俏的公子,怕是連女子都無法與之相比。
    不過,她還是斂衽一禮,舉止端莊大方。
    “秦公子安好。”
    褪去自卑自哀的蘇婉晴,已經不再是初見的小可憐。
    秦望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回應。
    他那雙清冷如寒星的眸子,視線卻並未落在蘇婉晴的臉上。
    而是先是微微一垂,落在了顧銘的腰間。
    那裏,正掛著一個繡著幾杆翠竹與一朵幽蘭的月白色荷包,針腳細密,樣式雅致。
    隨即他的目光又緩緩抬起,移到了蘇婉晴身上那件淡青色的襦裙上。
    裙擺處,同樣用銀線繡著幾朵盛開的蘭花,與那荷包上的樣式,遙相呼應。
    秦望的眸光,在那一瞬間,似乎微微閃動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原本淡漠的神情,仿佛凝上一層更深的霜。
    “蘇夫人。”
    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日裏更顯疏離,卻又不失讀書人的規矩。
    隻是簡單的三個字,再無多言。
    言罷,朝著顧銘與蘇婉晴微微頷首,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一言不發,轉身便向不遠處一駕早已等候在那裏的馬車走去。
    那馬車極為考究,車身由上好的楠木打造,四角懸掛著精致的銀鈴,車簾是湖藍色的錦緞,上麵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雲紋,低調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奢華。
    因為已經習慣了舍友陰晴不定的性格,顧銘倒不覺得有什麽,隻是詫異於其家中的排場,但也沒多想,隻當是天臨府的富庶人家。
    而自始至終,一直安靜地站在蘇婉晴身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阿音,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卻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秦望遠去的背影,直到他登上馬車。
    ……
    馬車內。
    秦望端坐著,車廂寬敞而雅致,鋪著厚厚的軟墊,角落裏的小香爐,正燃著一縷若有似無的檀香。
    他沒有立刻吩咐啟程。
    而是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目光投向院學門口。
    晨光中,顧銘正低頭與妻子說著什麽,神情溫柔。
    蘇婉晴仰著臉,認真地聽著,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
    阿音則在一旁,機靈地為兩人整理著行囊。
    三人站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無比和諧溫暖的畫麵。
    秦望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將那錦緞車簾捏出了一道褶皺。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顧銘腰間的那個荷包上。
    竹,蘭……
    君子之風,蕙質蘭心。
    真是……般配啊。
    “小姐。”
    車外,傳來一道恭敬而又沉穩的聲音。
    秦望的手指猛地一鬆,仿佛被驚醒一般。
    緩緩放下車簾,隔絕外界的一切。
    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走吧。”
    聲音依舊清冷,卻在封閉的車廂內,悄然散去了刻意壓製的低沉,恢複了幾分女子獨有的柔和與清越。
    “是。”
    車夫應了一聲,馬鞭輕輕一揚。
    車輪緩緩轉動,在清晨的石板路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響,朝著與顧銘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