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悉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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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不大,帶著一絲病中的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執拗。
    顧銘聞言一怔,有些訝異地看向帷幔。
    帷幔被悄悄掀開一角,露出了秦望那張依舊蒼白的臉。
    在昏黃的燭光下,眼眸映著細碎的光,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帶著幾分平日裏絕難見到的……請求與依賴。
    “行吧,誰讓你是病號呢,你最大。”顧銘失笑著搖了搖頭,拉過一旁的圓凳,在床邊坐下來。
    他將稿紙展開,清了清嗓子念起來。
    顧銘的聲音不疾不徐,在安靜的舍內緩緩回蕩。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朗溫潤,帶著一種獨特的磁性,仿佛能將人輕易地帶入到那個波瀾壯闊的故事世界裏去。
    秦望靜靜地聽著,整個人都沉浸其中。
    今日的劇情剛好到平淡過渡期,顧銘所寫的,是方運與紅顏的相處日常。
    溫馨而有趣。
    燭火輕輕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在牆壁上投下剪影。
    不知過了多久,顧銘念完了最後一字。
    他放下稿紙,抬起頭,卻見秦望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睛,呼吸平穩悠長,似乎已經睡著了。
    顧銘見狀,不由得搖搖頭。
    今日的劇情就這麽無聊嗎?
    都給人聽睡著了。
    視線細細看去,其睡著的樣子,褪去了平日裏所有的清冷與戒備,眉眼舒展,安靜而又平和。
    那張俊美得有些過分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聽故事時留下的、淺淺的笑意,眉宇間的愁已經淡下。
    就是……有些過於女氣了點。
    也不知玄暉兄家中可有什麽姐妹?
    當兄長的都這麽聰明,女眷應該也不差吧?
    說不定能就有能對他科舉有幫助的天賦……
    嘖!
    想什麽呢?
    顧銘啞然失笑,驅散了腦中這個不著調的念頭。
    要是玄暉兄的姐妹也繼承這份性格,娶回家一座冰山,豈不是要將人給凍死?
    他將稿紙小心地收好,又替秦望將帷幔仔細地拉攏。
    做完這一切,顧銘才吹熄燭火,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東側的床鋪上。
    ……
    次日清晨,天光已然大亮。
    顧銘睜開眼,神清氣爽。
    他起身洗漱,動作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西側床榻上尚在安睡的人。
    又在院外燒了壺熱水,將杯子與陶壺盛放在其床邊的小幾上。
    然而,當他收拾好書篋,準備獨自前往學堂時,那緊閉的帷幔後,卻傳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
    片刻後,秦望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晨起時的沙啞。
    “今日,我便不去學堂了。”
    顧銘腳步一頓,回過身,關切地望向那方帷幔。
    “身子還是不適?”
    他眉頭微蹙,昨夜雖有所好轉,但瞧那痛苦的模樣,想來也不是一杯熱水就能根除的。
    “嗯。”
    帷幔後傳來一聲低應。
    那聲音聽上去依舊有些虛弱,但比起昨日的瀕危之態,已是天壤之別。
    顧銘心中了然,想來是那“隱疾”發作,坐立難安,確實不便去學堂端坐一日。
    “也好,你便在舍內好生休養。”
    顧銘溫聲說道。
    “若有何事,差人去學堂尋我便是。”
    “知道了。”
    秦望的聲音裏,似乎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別扭。
    顧銘不再多言,轉身推門而出,將這一方靜謐留給了舍內之人。
    門扉輕啟又合上,晨光被短暫地迎入,又被隔絕在外。
    床上,秦望緩緩鬆了口氣。
    她一手按著依舊有些隱痛的小腹,另一隻手撥開帷幔。
    當看到那案幾熱氣騰騰的陶壺時,清麗的臉頰上,飛起一抹淡淡紅暈。
    ……
    又過一日,情況也是如此。
    秦望這兩日,竟是連學堂的課業都告了假,整日都待在柒舍之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顧銘心中雖有擔憂,但見她氣色一日好過一日,除了依舊有些蒼白,行動間已無大礙,便也放下心來。
    隻是那“難以啟齒”的病症,讓他也不好過多追問,隻能默默地將舍內的熱水備足,並且連一日三餐也包圓了,一並打些清淡的粥飯回來,連自己吃飯都在宿舍。
    秦望對此,並未多言,隻是默默接受了這份照顧。
    兩人之間的氣氛,在沉默中,反倒滋生出一種奇異的默契與和諧。
    這日,便是棋院排位戰的日子。
    顧銘換上一身幹淨的儒衫,將頭發仔細束好,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他收拾好書篋,回頭看去,隻見秦望正靠在床頭,手中捧著一卷書,安靜地翻閱著。
    那隻紫銅手爐依舊被她抱在懷裏,仿佛是什麽心愛之物。
    “玄暉兄,今日排位戰,你當真不去?”
    顧銘走到床邊,試探著問道。
    秦望聞言,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顧銘見狀,不由失笑。
    “那可真是可惜了,魁首大人缺席,想必會讓不少人失望吧。”
    他語氣裏帶著幾分調侃。
    “不過也無妨。”
    顧銘話鋒一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臉的自信。
    “你那份,我替你一起努力了,定不會墮了我們柒舍的威風。”
    秦望翻書的動作,終於頓住。
    她緩緩抬起那雙清冷的眸子,長長的睫毛下,目光平靜無波,就那麽靜靜地看著顧銘。
    半晌,她眼珠輕輕一轉,一個清晰無比的白眼,便送了過來。
    那眼神裏,明晃晃地寫著兩個字:就你?
    顧銘被她這一下噎得不輕,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秦望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書卷上,唇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你能進前五十,便算是燒高香了。”
    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慢悠悠地飄了過來。
    這番話,倒是激起了顧銘的好勝心。
    “前五十?玄暉兄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他挑了挑眉。
    “我既是出手,目標自然是前十。”
    秦望聽了,連白眼都懶得再給,隻是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嗤”聲,充滿了不屑。
    顧銘也不惱,反而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
    “玄暉兄,你這兩日雖未去棋院,可也沒閑著。”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書案上那方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棋盤。
    “這般給我惡補,若是連前五十都進不了,豈不是說明你這位魁首,教得不好?”
    “你!”
    秦望猛地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眸子裏,終於染上了一絲薄怒。
    這個家夥,竟敢拿話來激她!
    她這兩日身子不適,本該靜養,卻還是耐著性子,將自己多年對弈的心得,一點點剖析給他聽,陪他拆解了無數棋局。
    這份辛苦,他倒好,轉頭就拿來當做調侃的資本。
    看著他那副帶笑的俊朗麵容,秦望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深吸一口氣,將那卷書“啪”的一聲合上,放在一旁。
    “過來。”
    她冷聲道。
    “啊?”
    顧銘一愣。
    “還剩些時辰,再下一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