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一定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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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抬起頭,隻見秦望不知何時已站在書案旁,正垂眸看著攤開的書卷。
他心中一動,虛心求教。
“還請秦兄指點。”
秦望伸出纖長的手指,在他麵前的課業上輕輕一點。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清泉滴落石上。
“你莫要隻從鄭莊公的‘孝’與‘悌’入手,那已是老生常談,難以出新。”
“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秦望的指尖,劃過書頁上的“共叔段”三字。
“從共叔段的‘欲’與‘僭’來破題,論君臣之別,禮法之綱,或可另辟蹊徑。”
寥寥數語,如一道驚雷,瞬間劈開顧銘腦中的迷霧。
他隻覺眼前豁然開朗,原先那些紛亂的思緒,此刻竟被一條清晰的線索貫穿起來。
顧銘豁然開朗,神色一喜。
“原來如此!多謝秦兄指點!”
秦望卻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蠢材。”
她輕輕吐出兩個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顧銘笑笑也不惱,反而覺得心中愈發安定。
有這樣一位學識淵博的“良師益友”在側,甲班的課業,似乎也並非那般可怕了。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裏,每當顧銘遇到難解之處,秦望總會“不經意”地提點一兩句。
她的話不多,卻總能一針見血,直指核心。
待顧明終於磕磕絆絆地完成課業,長舒一口氣時,夜已經漸深。
他揉了揉酸脹的眉心,抬頭望去,卻見秦望並未像往常一樣看書或是對弈,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望著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麽。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清雋的側臉上,平添了幾分落寞與孤寂。
顧銘心中微動,卻終究沒有開口詢問。
他知道,以秦望的性子,若是不想說,問也無用。
“我先歇下了。”
秦望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她站起身,沒有多言,徑直走向屏風之後。
“秦兄早些安歇。”
顧銘溫聲應道,目送著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
柒舍之內,再次恢複了安靜。
顧銘沒有立刻休息,他先是將《學破至巔》第三冊的後續稿子仔細謄寫完畢,確認無誤後,才小心地放在一旁。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鋪開一遝雪白的宣紙,深吸一口氣,將全部心神沉浸到那個全新的故事之中。
《鸞鳳鳴朝》。
筆尖飽蘸濃墨,在紙上行雲流水。
林詩悅化名林越,女扮男裝,成功考入院學。
她憑借著過人的才智與堅韌的心性,在全是男子的學堂中,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努力汲取著能夠改變自己命運的知識。
劇情推進到學子分配舍宿的橋段,顧銘的筆尖,微微一頓。
該如何安排?
讓她一人獨住?不妥,太過特殊,反而容易引人懷疑。
讓她與旁人同住?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猛地劃過他的腦海。
前世那段家喻戶曉的經典故事——梁山伯與祝英台,悄然浮現。
對啊!
同住一屋!
這簡直是為女頻話本量身定做的經典橋段!
誤會、試探、朝夕相處下的情愫暗生,還有身份隨時可能暴露的緊張與刺激……
顧銘的眼中,瞬間燃起了興奮的光芒。
這絕對能引爆所有女性讀者的熱情!
他不再猶豫,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不僅要同住,還要安排一個家世顯赫、俊朗不凡、性格卻玩世不恭的“男主角”做她的舍友!
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兩種天差地別的出身,在同一屋簷下,必然會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
靈感一旦湧現,便再也無法遏製。
顧銘提筆揮毫,筆走龍蛇。
他筆下的林越,在舍監念到名字時,與一位身著錦衣的俊朗少年,同時站了出來。
少年眉眼帶笑,桃花眼微微上挑,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貴氣。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沉靜如水,一個興致盎然。
故事的齒輪,在這一刻,正式開始轉動。
當寫完最後一字,顧銘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看著稿紙上那全新的篇章,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同住一屋簷下,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
翌日清晨。
窗外的竹林被晨曦染上一層淡金,鳥鳴清脆,喚醒了靜謐的柒舍。
顧銘一夜好眠,精神飽滿。
下了床,他將昨夜寫就的新稿仔細整理好。
屏風後傳來輕微的響動,秦望已然起身。
依舊是那身月白長衫,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仿佛世間萬物都難以在其心中留下一絲波瀾。
顧銘沒有多言,隻是將那遝稿紙,連同昨夜寫完的《學破至巔》的稿子,一並放在秦望的書案上。
“秦兄,請。”
秦望瞥了他一眼,並未言語。
她先是拿起《學破至巔》的稿子,仔細閱讀,確認內容無誤後,才將其放到一旁。
隨後,她才不緊不慢地,撚起了《鸞鳳鳴朝》的新篇。
稿紙在纖長的指間翻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柒舍之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顧銘沒有去打擾,隻是靜靜地收拾著自己的書篋,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秦望的神情變化。
接上劇情,當看到林越憑借才學,在院學中初步站穩腳跟時,秦望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可當故事進展到分配舍宿,林越的名字,與一個名為周瑾的紈絝世子被一同念出時,秦望翻動稿紙的動作悄然一頓。
“爾二人,同住天字九號舍。”
紙上,兩人的名字並列在一起,如同一道驚雷,在秦望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同住一舍?
她捏著稿紙的指節,驟然收緊,因用力而泛起一層瓷器般的蒼白。
她幾乎是屏住呼吸,繼續往下看。
那個名為周瑾的少年,家世顯赫,俊朗不凡,一雙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掃過林越,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
兩人一同走向宿舍的場景,被顧銘用細膩的筆觸描繪得活靈活現。
一個沉靜內斂,步步為營。
一個玩世不恭,意態悠閑。
那字裏行間透出的張力,幾乎要破紙而出。
可這些,落在秦望眼中,卻全都變了味道。
她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咚!咚!咚!
每一聲,都像是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知道了!
女扮男裝,入學求學,與“舍友”同住一舍……
這不就是在寫她和顧銘自己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