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阿音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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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明月開口,聲音清冷,卻隱約帶著一絲驚歎:
    “你的棋力,進境極快。”
    她端起一旁的茶杯,目光落在棋盤上,似乎還在複盤。
    “一月之前,你不過才剛入棋道,如今已能在百手內與我平分秋色了。”
    顧銘笑了笑,開始收拾棋子:
    “還是多虧了玄暉兄指點。”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若非秦明月時常與他對弈,並傾囊相授,他的棋藝絕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達到小有所成的境界。
    秦明月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顧銘收起棋子和棋盤,露出玩味的笑容:
    “很喜歡玄暉兄的一句話,想娶我,起碼要在學識上和棋道上都穩穩勝過我。”
    “敢問玄暉兄,現在我還差多少?”
    秦明月臉頰飛起兩朵紅暈,扭頭拿起一冊書卷,眼神有些躲閃:
    “剛剛我是收著下的,如果我認真......定能在七十手內就將你的棋型衝亂。”
    “想真正擊敗我,還早著呢。”
    顧銘看著秦明月緋紅的側臉,眼中的笑意更盛。
    這傲嬌月還耍起無賴來了。
    剛剛那副全神貫注、捏棋子捏得指節都發白的模樣,怎麽看也不可能是收著下的。
    不過顧銘知道她臉皮薄不禁逗,再逗下去她恐怕就要哈氣了。
    所以也見好就收,不再多言。
    各自學習了一會兒後,秦明月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口說道:
    “過幾日,紅月樓有一場文會,天臨府的文人雅士大多會去。”
    顧銘眼神微動。
    又是紅月樓。
    這個名字,今日已是第二次聽到了。
    “文會?”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錯。”
    秦明月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
    “說是文會,其實也是一場別開生麵的拍賣會。”
    “與尋常地方不同,紅月樓的壓軸拍品,不用金銀,而是以才學定歸屬。”
    顧銘心中一動。
    “以才學定歸屬?”
    “正是,屆時會以拍品為題,與會者當場作詩、填詞或是題字,由在場的文人大家共同品評,最優者,便可得寶而歸。”
    她頓了頓,語氣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
    “雖說有些噱頭,但也算一樁雅事,此次的請柬頗為難得,尋常富戶也難得能求到一張。”
    說完,秦明月抬起眼簾,放下茶杯,下巴微揚,露出一截優美白皙的脖頸:
    “你若是有興趣,屆時我可帶你同去。”
    她補了一句,像是在解釋這麽做的原因。
    “去見見世麵,對你日後的策論文章,或許也有些裨益。”
    明明是想邀請自己,卻偏要擺出一副“順便帶你見見世麵”的傲嬌模樣,讓顧銘忍俊不禁。
    佳人相邀,顧銘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對著秦明月拱了拱手,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
    “如此,便多謝玄暉兄了。”
    秦明月幾不可查地頷了頷首,算是應答。
    “無妨,院試在即,溫習功課吧。”
    ……
    三日時光,轉瞬即逝。
    這幾日,天臨府愈發熱鬧起來,街頭巷尾皆是關於紅月樓文會的議論。
    據說那壓軸的珍寶鳳求凰,引得江南道無數風流名士心馳神往。
    連帶著紅月樓的請柬,在黑市上都被炒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天價。
    顧家小院內,卻是一片與外界喧囂截然不同的寧靜。
    蘇婉晴坐在廊下,指尖拈著一根細細的繡花針,正為顧銘縫製一件新的內衫。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阿音從自己房裏走了出來,神色間帶著幾分不自然的局促:
    “夫人……”
    她走到蘇婉晴身邊,聲音比平日裏低了些。
    “我……我想出去一趟,買些南街鋪子的特製絲線,前幾日給您繡的帕子,還差最後一點顏色。”
    蘇婉晴停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溫和的目光落在阿音略顯蒼白的小臉上。
    自從那日之後,阿音每天都會找借口獨自出門,一去便是大半個時辰。
    蘇婉晴心中擔憂,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阿音,你這幾日……可是有什麽心事?”
    她試探著開口,聲音輕柔,生怕驚擾到這隻看似活潑、實則內心敏感的小雀兒。
    阿音聞言,身子猛地一僵,隨即飛快地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用力地搖了搖頭:
    “沒有呀!夫人您多心了!”
    她故作輕鬆地擺了擺手,琥珀色的眼眸裏卻閃過一絲慌亂。
    “我就是想著快點把那方帕子繡好,給您一個驚喜!夫人您就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不等蘇婉晴再開口,便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轉身快步跑出了院門。
    蘇婉晴伸出手,想要喚住她,最終卻隻是無力地垂下。
    她看著空蕩蕩的門口,輕輕歎了口氣。
    這孩子。
    蘇婉晴不是沒有想過將此事告知顧銘。
    但轉念一想,夫君如今正在備考院試的關鍵時刻,她實在不願因這些家宅瑣事去打擾他。
    還是等夫君下次休沐回家,再與他細說吧。
    ……
    紅月樓,後巷。
    與前樓那銷金蝕骨的繁華不同,這裏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泔水與劣質脂粉混合的古怪氣味。
    牆角長滿了滑膩的青苔,幾隻野貓警惕地蜷縮在雜物堆裏,冷眼看著悄悄鑽進巷子的阿音。
    阿音熟門熟路地拐進一個更為僻靜的死角,背靠著斑駁的牆壁,靜靜地等待著。
    她早已換下平日的衣服,穿上了一套灰撲撲、洗得發白的短打。
    臉上還故意抹了幾道灰痕和黃斑,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在碼頭上討生活的小廝,毫不起眼。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一扇不起眼的角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
    一個穿著粉白小廝服、臉上薄施脂粉的少年探出頭來。
    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確認無人後,才快速閃身出來,將門重新關好。
    “姐!”
    少年快步走到阿音麵前,聲音壓得極低。
    他叫小六,是當年母親楚雲袖身邊侍女的兒子。
    也是阿音在紅月樓裏唯一的朋友。
    母親過世後,紅月樓裏,也隻有他還念著母親的舊情。
    阿音平日裏那雙總是靈動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卻沉靜如水,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打聽清楚了嗎?”